第七八一章 帝国之疡（九）

　　白崇禧和张志丹相视一笑。

　　蒋方震出任国防大学校长十几年，一直以铁面无私管理严格著称，凡涉及到军校事宜，连总统和总参谋长都拗不过他。所以能听到这位向来不夸人的校长单独夸赞空军的运输能力，两人也都笑了起来。

　　说实话，随着这几年国内航空业迅速发展，他们这些将军都知道空军很强，但具体的强到什么地步却很少人清楚。只知道为了发展空军，军队和国家都付出了很大代价！因为人力、财力和资源向航空倾斜后，必然会导致其它方面不足，陆军梦想的6万坦克海被砍成3.5万，取而代之是价格便宜，但防护机动均不足的装甲车（反坦克歼击、半履带、轮式等等均被列入装甲车之列）。海军20艘航母和40艘巡洋舰计划仅得到12艘和26艘。最惨的是汽车制造业！截至去年国内所有车辆和摩托车总年产约200万，但在进入军备经济后，其中80万辆的产能正逐步转化为航空制造业。有能力的做总装，没能力或者能力差的就按图纸制造标准化零配件，这导致汽车业年产量猛跌4成。也就是说，在战争结束前，如果现规模不变的话，那么每年能投入民用市场的车辆不会超过30万辆规模，远远无法弥补目前每年180万以上的需求。

　　当然，这些事情还都是绝密，表现出来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只有当中国加入进来，所有人才会知道中国掌握着什么。

　　随着傍晚训练的战鹰一架架归航，蒋方震和沙特王子，现任沙特国防军总司令本阿齐兹，以及从德黑兰赶来的伊朗王子巴列维一起，搭乘中国西北航空公司的KC2客机前往印度海德拉巴，汇合穆盟领导人真纳和印度国家民主党主席钱德拉，回国参加即将召开的亚洲解放阵线大会。

　　蒋方震一走，受伤休息几个月的张志丹也乘飞机回西北。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但贝利亚这两颗子弹是无论如何都要还回去的。两人走后，沙特这边就剩下国防军波斯湾战区总司令兼第四军军长白崇禧、22舰队司令朱斌侯、国防军波斯湾空军司令赵美航三人。

　　朱斌侯闲不住，丢下一艘巡洋舰和几艘驱逐舰后，带主力去印度洋训练。赵美航是欧战王牌飞行员，和薛慕华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空军狂人，眼中除了宝贝疙瘩的飞机外容不下其它东西，所以光顾着扩大基地、修建机库和加强适应训练等工作。遇上两个撂挑子的家伙，白崇禧这位“光杆”司令也只能自叹倒霉，带一群提前赶来的参谋接管了庞大复杂的准备工作。七天后，丙字船队顺利抵达，同时抵达的还有调给22舰队用于日常巡逻和护航的15艘领海级护卫舰。一百多艘货船需要装卸，70万吨弹药装备等物资要尽快入库，还必须赶在日本翻脸前为船队塞上450万桶成品汽柴油和润滑油，以便让人家早点回去。

　　还没等这波忙完，从美国、巴西和智利等国采购的粮食设备又挤了进来。人手不足的他不得不找伊本沙特，调来四千多沙特士兵来帮忙。等安排好装卸和转运的事情后，他又派人去德黑兰通知李晋小心戒备。毕竟这么多船只进来，连英国都连声抗议，苏联要是没想法才怪呢，所以驻伊装甲教导营要万事小心。

　　德黑兰东郊的坦克训练场上，四辆外销型31坦克在沙地里左冲右突，当千米之外竖起靶标后，四辆坦克迅速停车。等炮口转向靶标，上下摇晃几下后，四枚穿甲弹猛然冲出炮膛。每一次开炮，重重的坦克就会抖一下，扬尘细沙硝烟弥漫。“2号车打中，其它……脱靶。”训练场一角，身着沙漠军装，头戴黄色贝雷帽的冉南轩撇撇嘴巴，插好派克钢笔笔套将统计表交给在旁观看的李晋。

　　他和李晋都是四川人，1923年入伍，四年后考入保定陆军装甲兵学院，是第十五期毕业生。毕业后被分配到第二装甲师，因国内与伊朗达成的石油协议中有出售两个装甲师的合同，所以礼萨汗提出希望挑选精锐军官帮助培训。两人因在师考核中表现出色，被推荐奉命带一百多装甲兵和36辆出口版31型坦克来德黑兰，帮伊朗培训坦克兵。

　　李晋是教导营营长，他是副营长兼炮术训练长。说实话，伊朗士兵的素质实在是不怎么样，就好比眼前，已经训练三个月了，开车和机动都还蛮标准，可最后的实弹射击这关却鲜有合格。真不知道在伊朗坦克兵眼中，是不是炮弹打出去就算成功了？

　　对这种事两人也没好办法，只能加大训练量争取带出些人来，起码也要对得起人家国王每人每月500美元津贴。所以见到射击结束的旗帜举起，两人立刻上前，和同来的坦克兵们一起，手把手教伊朗士兵，一一告知他们为什么没打准，错在哪里。

　　“报告。”

　　刚教完第一组，第二组还没钻进坦克，教导营战术训练官兼翻译开着一辆吉普车冲入训练场。汉江大吉普是少数畅销世界的国产车，每年出口多达20万辆，连美国道奇公司都购买了专利。翻译跳下车后立即将两人敬礼，虽然身在异国他乡，但教导营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国家和国防军形象，所以大伙这次出来前都互相保证过，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良好的军容军纪。

　　等李晋和冉南轩回礼后，翻译拿出一封信：“营长，白司令的信。”

　　白崇禧中将被任命为波斯湾战区司令的事情已经在国防军各部队传开，驻伊教导营虽然是来教学的，但行政上隶属于波斯湾战区管辖。李晋刚准备打开信，翻译在旁边又说道：“营长，副营长，还有件事。我们驻地里刚才来了不少伊朗军官，还带来十几个洋人，听介绍是德国人。”

　　“德国人来干吗？”李晋皱皱眉。

　　他倒不怕坦克曝光，31型坦克在阿富汗亮相后已经被全世界知晓，何况外销型和自用也仅仅是外观一致而已，连发动机都不同。他只是奇怪，德国人好端端的跑来自己这边来干吗？要知道，现在的德黑兰局势很复杂。亲德、亲中、亲英甚至亲苏的势力都有，国内的情报部、德国的盖世太保，英国军情局和苏联GC国际等等，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活动的痕迹。

　　军事方面也泾渭分明，两个近卫师中，第一近卫师偏向德国，从教官到武器都是德国的。第二近卫师却都是中国武器，白崇禧司令当年还在这支部队当过战术教官，所以更偏向学习沙特，与中国合作打破英美苏的讹诈。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混乱局面，都因为礼萨汗上台后急于稳住政权，一边拉住英苏，一边又学习德国，见到沙特如今的地位和经济实力，又逐步向中国靠拢。加上当地宗教势力和礼萨汗之间冲突严重，所以现在的伊朗就是各国暗中角力的斗兽场，上回张志丹被刺，就是这种混乱的体现。

　　“要不我们回去看看，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乱子。”冉南轩怕出乱子，建议回去看看再说。

　　李晋点点头，换几年前让德国人看看也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装备。但最近这段时间，中德关系已经降入冰点，主要就是因为德国向苏联出售了很多先进武器，据说光名燥欧洲的BF109战斗机和HE111轰炸机就有上千架。还出售了发动机和制造技术。如今中苏已经是生死大敌，德国这样做无意是触及了中国的底线，所以外交关系恶化也很正常。

　　伊朗政府知道中德关系不太好，所以教导营抵达后，只要有社交活动，伊朗人都会尽量错开避免冲突，所以这个时候德国人入营参观，实在不是好兆头。想到这些，他也顾不上看信，塞入上衣口袋后带上贝雷帽，将剩下的训练交给战友，带冉南轩和翻译坐车回五公里外的教导营驻地。

　　“李，你回来了。”

　　刚到门口，几位熟悉的伊朗军官就拉住了他，叽叽呱呱指着十几位被士兵拦住的德国人：“他们是伊朗的贵宾，想参观一下你的驻地和坦克。”伊朗军官半生不熟的英语中，李晋见到了十几位德国人，这些人中既有穿西装的，也有穿着德军制服。即使还没获准进入驻地，依然抄起照相机，对准远处车库内的31型坦克指指拍拍。遇上士兵阻止，就哇哇大叫，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有几位还和自己的兵吵了起来。

　　这一幕让李晋暗暗挠头。按照协定，这批坦克本来就是伊朗的，装甲教导营只负责教士兵使用。虽然协议中写明在结束前有义务保密。但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也不好太为难对方，所以耸耸肩膀说道：“里萨夫将军，我们来的时候国王陛下亲口交代过保密事宜，如果没有手令……”

　　话还没说完，叫里萨夫的少将立刻拿出伊朗陆军参谋部的手令。既然有手令，李晋也阻止不了，只能让士兵放德国人进去。见到他们向车库和维修车间走去后，交代冉南轩注意德国人的动静后，才拿出信准备躲到边上看看是什么事情。但他刚把信撕开，眼角忽然看到一名身着军装的德国军官指指点点，似乎清点坦克的数量。更奇怪的是，这些德国人似乎要将每辆坦克的样子都记下来，还钻到里面去看。如果不是一个人开不走31型坦克，恐怕会让人误会成偷车贼。

　　除了这两处外，其它方面德国人倒是中规中矩，一边在坦克内外钻进钻出，还时不时夸奖几句，和伊朗军官开开玩笑，甚至还有人和中国坦克兵合影，再也没有任何异常。就这样，十几个德国人磨磨蹭蹭近一小时，才带着大量照片离开心满意足的离开。眼看他们走出驻地，李晋这才有心思继续看信。

　　信是白崇禧亲笔写的，除了告知目前的局势外，着重提醒他和教导营小心外面的变化，防止被人偷袭。

　　看完信后，李晋愈发觉得刚才那批德国人有问题，但问题在那里又说不上来。所以立刻让冉南轩带翻译亲自去一次伊朗陆军参谋部，求证刚才那批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