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十一章 一战定西南（一）

　　正在为围歼唐继尧部做最后准备的贵阳五师司令部内，因为杨秋的意外驾临愈加忙碌，参谋们进进出出的同时，全都嗅到了决战将至的味道。就在五师和新建第八山地旅全部动员起来时，远在武昌的总参谋部也行动起来，继三师一旅被调动至贵东玉屏后，二旅也接到命令开始向怀化移动。同时一直在湘西剿匪的第七步兵旅被要求在五日内暂停全部行动。同时为了确保湖南安全，一直被外界视为国防军绝对王牌，正在接受野战师改编的一师和二师也抽调出一个加强旅，连夜从汉阳坐船前往湘潭。

　　加上川边震慑云南大理的第六步兵旅，足足七旅，三万多大军直指云贵。这么大的调动自然瞒不过外界、无论是北京还是南京，都知道这回贵州大战是免不了了。

　　战争如果被局限在贵州也算了，问题是杨秋会不会借此机会一举打败滇军，连云南都吞下呢？其实问题刚被提出大家心里就都有了答案。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将云南、贵州、四川和川边（后一律称西康，阅读方便）特别行政区联为一体这个诱惑，一旦这四个省份和地区被杨秋控制，意味着国防军将正式拥有一个超过占全国四分之一人口，且物产丰富的大后方！更意味着，他真正彻底拥有和北方对抗的底气和实力！

　　南京看守政府担忧内战重启，多次发电报给武昌要求说明军队调动原因，并且表示愿意出面调停滇军和国防军的冲突，甚至还暗示将贵州和西康都交给杨秋，将三省巡阅使升格为四省（西康当时还没建省，只是特区）巡阅使。

　　袁世凯更在得知国防军大规模调动的第一时间，就动用中央权力，要求杨秋即刻收兵，并且表示云南和蔡锷是已经纳入中央管辖的省份和都督，这种调动已经超越了三省巡阅使的权利范围。段祺瑞这位陆军部长在接受英国记者采访时甚至表示，不排除动用武力干涉这种内战行为，然后果真下令北洋第二师、第五师和做好进攻武胜关的准备，还责令倪嗣冲随时准备走河南绕道进攻湖北。

　　倪嗣冲一动，安徽都督柏文蔚连忙整军。由于安徽只剩下一个师，害怕柏文蔚会被仇视民党的倪军乘机推翻，南京的三个师也开始戒备。南北大战风潮再次袭来时，武昌却继续保持缄默，既不解释军队调动原因，也不答应调停，甚至连号称疯子，几乎每天都会在报纸上写几句嘲讽南京和北京的三省教育总长章太炎，这回都彻底闭上了嘴巴。

　　这股风潮甚至还波及到了英法，由于云南深入东南半岛，在东印度有巨大利益的两国开始担忧随着国防军不断壮大，会影响两国在这里的利益，所以各自谴代表来交涉，要求杨秋就军事行动作出解释。而德国却因为死敌的关系，高调支持国防军行动，甚至还加速开始向杨秋交付在德国订造的武器弹药。

　　剧烈的西南震动，让北京总统府内愁云密布，段祺瑞、陆建章、曹锟、段芝贵等军官都来了，甚至连久不露面的冯国璋也坐在旁边，对着墙壁上挂出的西南地图前指指点点商量战情。在这些老北洋面前，新来的陈宦似乎格格不入，但言语锋锐，分析起来一点也不必这些骄兵悍将差，说道：“他的第八旅不用指望、第七旅在西康也靠不上谱，那边雪山终年不化，七旅虽说参加了‘安民’行动，但这种大仗想靠一个新编步兵旅跋山涉水偷袭大理绝无可能，所以这回主力就是三师两个旅、五师和第六旅。”

　　“三师前身是打过孝感的部队，张廷辅、何锡藩和熊秉坤也都是湖北拔尖的军官，战斗力仅次于一师和二师。五师是湖北入川先锋旅和四川新军的底子，师长苏小虎是个新人，毕业于湖北高武备学堂。听说蒋百里去了后对他还是认可的，何况他还有尹昌衡相助。而且他们和滇军在贵西南的大山里打了半年了，一直采用小股轮换的办法磨练部队，从之前贵阳争夺战分析还是不错的。新编第七步兵旅看似是后编的新部队，但旅长杭志是杨秋起家的老人，孝感之后还调入了三百多老兵骨干，能把湘西那些悍匪打的服服帖帖……不比五师差多少。”

　　陈宦继续说道：“杨秋采用的是一师三旅编制，班为16人制，算起来每旅满编后都是5516人！足足比西南那些混成协多了两千人。这次主打有六个旅，加上几个保安团，已经超过四万人！蔡松坡手里仅剩下三个混成协和一些保安团，唐继尧部半年来也损失惨重，蔡锷两次给他增兵就可见消耗多大！他号称两万但我估计最多一万五千，而且多为当地匪兵和贵阳后的黔军败兵。两边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之数，就算不计军械上的差距，他们这次恐怕也在劫难逃了。”

　　“他妈的，我看干脆出兵支援蔡松坡算了！就以掀起内战的罪名打一打！”段芝贵其气呼呼道。

　　袁世凯看了眼自己这个“干儿子”，扭头问道：“二庵，芝贵的办法可行不？”

　　陈宦想了想说道：“光从三省来看是可行的。目前我们在信阳有第五师，第二师两个团，还有当初组建已经并入武卫右军的湖北巡城25营，经过大半年演练也可以拉出来了。陕西和山西可以各抽一个混成旅出来，加上倪嗣冲手下的人马，可以一鼓作气向武胜关和湖北投入四万部队！现在的问题是……”他也不隐藏自己的担忧，说道：“杨秋可以打云贵，不用考虑周边的江西和安徽。但我们是中央军，一旦动手必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倪嗣冲一旦绕道河南，谁能保证柏文蔚不会趁机拿下皖北？南京有三个师和一个警卫团，江西有两个师和一个混成协，广东三个师，再加上海、浙江和福建各有一个师，民党裁撤后依然拥有十二个至十五个师的军事力量！虽然南京要杨秋停手，可他们的部队却一个没动，就连最近的江西和广东都不插手，可见……还在防着我们呢。”

　　陆建章听完说道：“顾虑那么多干嘛？要打便打就是了，打完了我们大不了重新再建！”

　　“莫要胡说。眼看就要大选了，民党现在对咱们是虎视眈眈，此时……”袁世凯嘴上叹气，可眼睛却瞟向了财政部的梁士诒。梁士诒跟随他多年，号称北洋钱袋子，一看到眼神就明白了：“上次英国的贷款已经拿来重建第四、六和二十镇了。芝泉组建新军练兵又拿去一大块，剩下也都向日本采购军械……除非能等到下月底，那时朱尔典答应的第三批300万英镑的贷款就能到位，咬咬牙还是能打一打的。”

　　“下月底？黄花菜都凉了！”段芝贵不依不饶：“云贵山高林密，可之前已经打了半年还多，他杨秋早就扎紧了口袋。蔡松坡再能耐，也撑不住一个月啊！”

　　袁世凯也是头疼，扭头问道：“华甫，你在湖北和杨秋交过手，依你看……”

　　湖北之战的确让冯国璋仿佛老了很多，回京后连禁卫军都没接手反而交给段祺瑞去处理，自己安心在家养老。这回要不是袁世凯亲自派人来请，也真不想再管，既然现在问了，也只能参谋道：“武胜关易守难攻，杨秋在那里有一个师，还有两个炮团。守上半个月不成问题，有这个时间四川的四师就能下来。从安徽入湖北需要走武穴，但武穴驻扎着一师一个旅，还是在南京痛骂会党的那个旅，也不好打。虽说杨秋近半部队都过去了，但手上也不是没有力气，他在湖北还有四个保安团，在家零零碎碎的部队大概三个师的样子！别忘了，他还有支水师呢。要是一个月内解决不掉杨秋……会党肯定会反扑！”

　　段祺瑞见他一直在说不好，有些生气道：“华甫也不用如此长他人志气吧？他杨秋再能打，手下也是一群毛头小子，难道我们这些老江湖还能怕了他不成？”

　　冯国璋没心思和他斗嘴，说道：“怕是不怕，但主动进攻良机还未到。国璋只有两策，上策是即刻派人去广东，说服出兵广西，另外在让王芝祥去见陆荣廷，只要广广西三个混成协和王芝祥的两千人马都拉到贵州边界上，杨秋也肯定会忌惮！就算他继续打，也万万不能丢了广西！下策是不管不顾立刻开打，但这样……”他看一眼陈宦，说道：“就准备津浦线和皖北全面开打吧。”

　　听完众人的意见，袁世凯长叹口气，他忽然发现挡路东西太多太多了！大总统好听，可似乎和他当初想的不一样，望着地图，目光一遍遍扫视着。

　　北方依然没有头绪的时候，西南却已经是上紧了发条，五师贵阳司令部内杨秋正和蒋百里、苏小虎和尹昌衡商量部署，一声清脆的报告声打断了大家的思绪。

　　“报告！”

　　扭过头来，因为这段时间表现出色被调到司令部任勤务的明昭站在了门口：“报告司令，师长。二旅侦察连报告，发现敌一个旅开始向南丹方向加速撤退。其余部队也正在向贵州和广西边界撤离逐步，这是详细侦察报告。”

　　改山地师后，五师边训边打近半年时间，眼看拿下云雾山已经对都匀形成了包围态势，在这个时候敌人却突然大步向南撤退……难道说要绕道回云南了？只有蒋方震陡然站直，望着唐继尧部的运动方向猛然指着地图，联想起之前杨秋多次询问他广西的事情，诧异道：“他们……要入广西！疯了吗？”

　　短短一句话，如惊雷般在所有人耳旁炸开，尹昌衡和苏小虎更是连忙细看地图，一遍遍揣摩电报中的意思，军官们也大都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只有杨秋忽然笑了笑，看他一眼豁然起身：“螳螂终究是螳螂，飞不上天。”

　　“更改命令！”

　　军官们刷刷起立的同时，命令清晰地送他口中跳出：“明日午时起，五师教导团、一旅自水城向云南宣威发起进攻。二旅、三旅即刻启程，向荔波和榕江两个方向平行追击，告诉部队。不用追的太急，注意保持体力确保部队安全进入广西！三师一旅、二旅、第七步兵旅放弃原任务，即刻向广西边界湖南一侧的安东运动。再发电报给一师三旅，湘潭不要停留，立刻组织船只走湘江转道潇水，在江华集合待命！第八山地旅、国民警卫队六、七、十一团做总预备队！”

　　“告诉所有参战将士！西南是不是我们的……就看这一战了！”

　　这一串清晰地命令，将之前部队所做的都匀、荔波决战计划全盘否定，所有兵锋全都指向了一个地方……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