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十一章 疯狂的想法

　　1927年5月，内志欧盖尔港。

　　海港深处，成排的大型储油罐如巍峨巨人，长几百公里连接油田的输油管，将这个10年前还夹在巴林、卡塔尔和沙特之间，没有任何资源，连渔业都没有的普通沿海小镇变成如今内志最大的油港。

　　码头已经被内志卫兵和先期抵达的中国国防军中央警卫师士兵封锁，二十几辆崭新的国产东风轿车擦得锃亮，旁边还有4辆轮式装甲车，车上硕大的12.7毫米毒牙重机枪冷冰冰地指着可能有危险的方向。

　　乔映霞和一干被邀请来的国内银行家们焦急地望着海面，旁边从美国赶来的贝祖贻和马奎并肩而立，正和本·阿齐兹有说有笑轻声攀谈。后者是伊本沙特的第二个儿子，因大儿子早逝，这位年仅25岁的年轻人很可能会在伊本沙特宣布建国后成为王储。

　　作为山西银行最大的股东，乔映霞可谓是山西和国内变化的见证者。当年白银危机时，杨秋以危机逼迫他们拿出毕生积蓄的白银时，大家还忧心忡忡，但现在才知道抱上了怎样的一棵大树。别的不说，光是危机后被获准开设婆罗洲、新加坡等几家分行，就让他们赚的彭满钵满。

　　但这次被临时召集来这里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小看了杨秋！这位强人不仅在国内大刀阔斧，居然还悄悄在内志置办下这么大的产业！

　　听贝祖贻说，以前这里就是片荒地，无论是横行波斯湾的英法还是一直想插手德美，对它和它身后的贾富拉荒漠不会多看一眼。但杨秋却看上了这里，依靠英法急需拉拢出兵的机会，联络当时控制内志的伊本沙特家族，用500万美元买下荒漠边缘的加瓦尔地区总计9000平方公里沙海的所有权，说是要勘探石油。

　　那段时间，杨秋被全世界的石油商讥讽为傻瓜，因为他们都认为这片荒漠下不会有石油。何况就算有石油，在英国控制阿曼扼守霍尔木兹海峡的情况下，石油也根本运不出去。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所有人瞪大眼睛。

　　1919年9月，长250公里宽15公里的加瓦尔地区发现石油！杨秋名下的华辰石油公司在这片沙漠上建设起现代化油泵，还耗费巨资铺设长达330公里的石油管道和储油罐，并再次花费400万美元买下欧盖尔港使用权建设专用深水码头。到1922年，总耗资3200万美元，整个建设周期长达5年的油田工程终于完成。但这不仅没让欧美担心，反而让所有人都笑掉大牙。因为这里每年只能产出30万吨的原油，还不到英荷壳牌公司东印度油田一个月的产量，甚至100公里外的英属达曼油田年产都有80万吨，在石油价格才1民元1桶的年代，大家都嘲笑杨秋想石油想疯了，根本不可能收回投资。

　　与此同时，伊本沙特得到这笔钱，又秘密从中国采购不少军火后开始征服半岛行动，连绵战火让世界逐渐淡忘这个“小黑点”。如果不是中国油轮时不时停靠，或许根本没人会注意这里。唯有英国，因为担心中国势力会借石油深入波斯湾，所以特意在巴林港部署了一个驱逐舰支队监视加瓦尔油田的动静。但欧战后日渐衰退的国力让大英帝国对日渐壮大的中国力量深感担忧，害怕引发全面战争波及重要的印度，所以在监视两年后驱逐舰支队又被撤回阿曼。

　　但今天，驱逐舰支队又回来了。

　　2艘海湾石油公司的远洋拖轮率先出现在海湾内，紧接着台湾岛号中国巡洋舰为首的三艘军舰跃出海面，向海港驶来。

　　旗舰，保皇党号轻巡洋舰的甲板上拉起了厚厚的遮阳棚，皇家海军的军官和水兵们无所事事的趴在栏杆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三艘中国海军战舰缓缓驶向海港。“杰夫，快看！那是什么船？”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闷热。水兵们纷纷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当舰队后面两艘如同小山般的巨轮缓缓从他们面前驶过时，每个人都倒吸口冷气。

　　巨轮，水兵们见多了。1912年英国就造出过泰坦尼克号那种巨兽，虽然它很不幸。但欧洲对于巨型邮轮的追求却从未停止，新下水的法国邮轮甚至已经达到7万吨。

　　问题是，这两艘船的样子太怪了！

　　单独的船桥曾扁平状位于甲板最后面，和两座并列的烟囱连成一体。船桥向前一直到舰艏都是密布管道的封闭式宽阔甲板。从体型和布局来看，应该是2艘特殊设计的运输船，看高高悬空的吃水线和体积，满载后吨位起码5万吨。再联想到欧盖尔港的作用，基本就能证实，这是2艘中国刚刚建造的大型油轮！5万吨以上的油轮……上帝，之前世界最大的油轮才2万吨。撇开这种布局能布置更大油舱的因素，就算是传统油轮，5万吨级也能一次运送21万桶（约3万吨）原油。

　　“真该让国内的白痴来看看。”保皇党号舰长撇撇嘴角，望着2艘油轮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担忧。当欧洲沉醉在昔日的光辉中，建造一艘艘豪华邮轮用于享乐时，中国却也悄悄开始挑战巨轮，而且他们更加务实，选择的是非常实用的大型油轮。

　　不仅仅是英国水兵，乔映霞和本·阿齐兹也被这两艘靠港的巨轮弄得神魂颠倒，连杨秋出现在甲板上都没注意。

　　失神仅仅是刹那，片刻后海港内就想起礼炮声。21响礼炮告诉外界，伊本沙特家族对杨秋来访是多么看重，即便他只是以国防部长的名义访问关乎海军利益的油田。

　　“沙特·本·阿齐兹，请允许我代表我父亲，伟大的沙特埃米尔阁下欢迎您的来访。”未来的年轻王储很高兴能见到杨秋。要知道现在这位创立国社统一中国，短短几年扭转国运，将国家带入世界强国之列的中国未来总统已经是世界焦点。更重要是他很年轻！和一位年轻且注定要在未来很长时间影响一个世界强国的人打交道，总好过那些贪得无厌，政局多变的英法殖民者。

　　杨秋也很开心，第一站就见到未来的沙特国王……嗯嗯，要多花点心思拉拢拉拢。于是他拍拍手，芜湖号的水兵们立刻拉开后甲板的油布。一架经过特殊改装，涂装成绿色还绘上沙特家族标志，外形优雅漂亮的信天翁1924运输机出现在阳光下，除了运输机外还有三辆加长版豪华轿车也被相继吊下。

　　“这是我送给您和埃米尔阁下的礼物。轿车都是特质的，可以抵挡近距离发射的子弹！这架飞机也是我国自己研制的最新型号，它可以不用中途加油，就从利雅得直飞开罗。”

　　“利雅得直飞开罗！”虽然沙特家族属于保守的宗教家族，但年轻人酷爱新奇的心思全世界都是一样的，所以阿齐兹也很喜欢飞机。但欧美目前最好的飞机也只能飞1000公里而已，杨秋却告诉他，中国飞机已经能飞1600公里！这实在太让他惊讶了。

　　杨秋微微一笑，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惊讶。他知道，伊本沙特正在和英国商讨内志地位问题，很快英国就会承认他在内志和汉志的统治地位，而且伊本沙特又非常想建立自己的国家，所以才有后来抱美国大腿的事情。送信天翁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自己手中的力量并不比美国差。

　　飞机需要检查才能飞往利雅得，但防弹轿车却不需要。介绍完自己的礼物，勾起阿齐兹的兴趣让沙特家族知道自己掌握的力量后，杨秋一行并没先去利雅得，而是前往加瓦尔油田。

　　世界第一大油田，传说中的107亿吨储量，既然属于自己怎么也要去看看。

　　阿齐兹是个聪明的年轻人，知道杨秋和贝祖贻等人路上肯定要商量事情，所以干脆钻进第二辆防弹轿车。面对面四人座车厢、真皮沙发和点缀在车顶的水晶饰品，显得奢华而名贵。光从这些就能看出，杨秋的确为此次访问花费了很大心思，也让阿齐兹很好奇中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为何能有比美国更厉害的技术力量。

　　漫漫黄沙，让不算长的旅途显得有些枯燥。上车后杨秋就询问起中投公司在美国投资的事情。

　　“获利很大，从去年初开始到现在，我们购买的股票全部上涨了一倍还多，期货市场更获利数倍。”贝祖贻很兴奋。借中美互补，搭乘美国经济高速列车的中投公司已经从2亿美元扩张到如今的15亿美元，还首次在伦敦、巴黎和罗马开设办事处。

　　如此快速的扩张，连随行的严玉秋和马奎都咽咽口水，但杨秋却不怎么在意。钱重要，但没到手的钱他还不会看在眼里，所以只关心一件事：“找到转出来的办法没？”

　　贝祖贻顿时如蔫了的茄子，一个劲摇头：“我找过雅各布那些犹太财团，只答应转出2亿美元且必须投资到伦敦，剩余的……他们不答应。”这就是中投公司最大的麻烦，收益很大但想转出来却太难太难。美国虽然是自由市场，但涉及十几亿美元的转进转出绝对会引发市场剧烈震荡。现在犹太集团正在狂欢，怎么会答应让这笔钱出来呢。就算美国政府都不会答应，最终结果就是用于购买美国国债或继续在美国国内使用，要不就是国际采购，将钱化作机器设备。

　　“上次您在林肯纪念馆发表演讲后，美国政府就加大了出口监管，很多东西都开始对我们防备了，再像前几年那样高级设备随便买已经不可能，不过……要是不怕花钱的话，可以通过黑市走私一批。”贝祖贻也心急把钱花掉，毕竟这笔钱太大，已经引起各方关注。

　　设备暂时不想买了，因为国内的工业自产率已经突破75％，就算是高端的化工和制造业设备，在莱茵兰计划吸收后也没必要，何况过几年高端设备会比白菜还不值钱。但钱必须出来，不能白白帮美国赚钱，再过几年罗斯福上台后又会强行将美元贬值，损失会非常严重。

　　贝祖贻和马奎都皱起眉头，这就是国际贸易的最大麻烦，国家崛起太晚缺乏自己的全球性金融渠道，势必导致资本回流障碍。连坐在杨秋身边的严玉秋都拧着秀美问道：“钱是我们的，可不能直接拿出来的话，有什么用呢？”

　　此次出来她特意为自己准备了一副面纱，就是为尊重人家的宗教。此刻戴着面纱，说话间纱巾荡漾，别有一番风情。

　　“有用。”杨秋看她一眼，笑道：“把钱花掉就行了。”

　　贝祖贻挠挠头：“花掉？您刚才不是……”杨秋哈哈一笑，伸了个懒腰，手肘差点碰到严玉秋高挺的胸脯。后者顿时脸颊绯红，还好对面两人都被杨秋的话吸引，没注意她的神色。

　　杨秋不知道自己差点犯错误，他的心思全在如何花钱上，笑着指指外面的沙漠：“又不是买东西才叫花钱。你们看，这里多荒凉，要是在这个建设四五个码头，建设几座大城市……是不是很好？”

　　贝祖贻反应最快，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您准备用这笔钱向伊本沙特提供贷款，然后从美国和欧洲购买设备材料交给他？”

　　杨秋没揭开谜底，靠在座椅上扭头望着地平线，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你们说。如果有一天，这里超过6成的土地都归我们开发，任由我们勘探石油，修建石油化工厂、修筑码头、建设城市……该有多好。”

　　“内志和汉志的6成土地由中国来开发……这可能吗？”杨秋的雄心壮志，让马奎的下巴都掉了下来。严玉秋更是美目闪闪，一颗心全在这个豪情壮志还总有奇思妙想的男人身上。

　　贝祖贻更是皱眉。强买强卖肯定不行，英国就在边上呢，南洋、印度、阿富汗这些事情后，中英仇怨已经不小。再说了，伊本沙特也不想继续充当被殖民者，整个阿拉伯世界的反殖民思想都非常激烈，海湾对面的波斯和伊拉克地区的去英国化行动更是直接，所以他们怎么会接受出让一半以上国土的事情呢？

　　“司令，我们到了。”

　　雷猛的提醒声中，加瓦尔油田慢慢从黄沙下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