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十五章 战西线！（六）

　　波尔多法国临时政府会议厅内，王正廷沉着脸一语不发，坐在对面的法国总理白里安和军方代表福煦都斜着眼睛，他们看的自然不是王正廷，而是特意从尚蒂伊法军总司令部赶回来发难的总司令尼韦勒。

　　这个老家伙因为前线不利已经完全没了昔日的风度，横挑鼻子竖挑眼将远征军抵达后的所有事情都唠叨个遍，还把英法付出“巨大代价”供应军需作为发难中心，最后不忘唾沫横飞傲慢无礼大喊道：“大使阁下！您必须明白，如果因为你们的军队导致此战失败，那么所有一切责任都将由贵国政府承担！英法正在竭尽全力，我们的士兵正在前线流血！我们不需要一支拖后腿的军队！如果不能立刻解除那位岳司令的职务，那么我们将停止对贵国军队的所有补给！我需要提醒你，如果我们失败那么贵国同样不会得到敌人的原谅！”

飞溅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王正廷脸上，饶是他天生一副好脾气也有些受不了了！起身反唇道：“总司令阁下！根据《梅花协约》规定，我国远征军拥有独立的集团军指挥权，完全可以自行选择投入时间和地点！何况您在开战前也下达命令，我军拥有临机专断的权利！”他将一份从前线发回来的作战计划摔在桌上，继续冷冷说道：“我军的任务是承担预备队并保护第四集团军，目前第四集团军已经停止了全部军事行动，那么他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为何突然将我军调往苏瓦松？芒然中将三个集团军都无法打开局面难道是我们的错吗？十余万将士白白牺牲是我们的错吗？岳鹏将军之前就已经提醒贵军，必须立刻停止这样的进攻方式，为何贵军迟迟不愿意接受呢？！”

　　“至于您说我军不出力的问题，我想问您，为何至今我们还未收到我军百日进攻时的详细战报？在那次作战中，我军和敌军的伤亡数字为1：2，在西线，哪有一支部队能达到这个伤亡比例？但为何没有任何表彰和说明！再有您说您提供了全部军需，但据我的了解，原本应该提供给我军的坦克中有48辆、重炮72门被无端挪用，1500辆卡车和配套汽油只发放了一半！弹药缺额高达百分之五十，这些您怎么解释呢？百里安总理阁下、福煦将军。加入协约我们无悔，为了赢得战争我国副总统以身犯险前往圣彼得堡说服俄国临时政府继续战争！我们已经竭尽全力，至于尼韦勒将军说的军事问题，我很抱歉……虽然装备和弹药都没到位，但我国远征军并没有退缩，我希望两位去了解一下兰斯和苏瓦松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做出选择！”

　　最后这句却显然踩中了尼韦勒的尾巴，时至今日他已经明白突破齐格菲防线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但问题是现在决不能停下，停下的话就等于宣布他的政治和军事生涯都将终结，甚至还可能成为法兰西的罪人！所以他和芒然才不顾伤亡咬牙下令前线继续进攻，至于中国远征军……那是他预定的替罪羊。但现在王正廷却一下掀开这个盖子，顿时让他气急败坏：“大使阁下！请注意你的用词，您无权干涉我的指挥和作战计划！”

　　百里安和福煦脸色都不好，虽然尼韦勒至今还以战斗仍未结束为由不将四月攻势的详细战报交上来，但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情况！十几万死亡，数十万士兵受伤！与可怕的凡尔登比都不遑多让！但这毕竟是法军内部的事情，何况这里也轮不到中国人来做主，所以福煦想想后也很严肃地说道：“大使阁下，虽然您无权干涉岳将军的行动，但作为盟友我还是有必要提醒您，贵国军队虽然获得了指挥权，但既然你们在法国作战，那么就必须遵守我们的准则！这不是法兰西的战争，是整个协约的战争，任何试图投机取巧的行为都不会得到原谅！”

　　虽然他的态度比尼韦勒好，但话语里的意思却很重。王正廷其实明白，毕竟大家都是盟军看着人家打生打死自己躲在旁边肯定不行。何况副总统也交代过，他需要一场大胜彻底奠定中国在协约内的地位，让英法明白中国力量的重要性。所以他也很不能立刻冲到兰斯，问问岳鹏和蔡锷到底在想什么。面对咄咄逼人的尼韦勒和百里安，王正廷感觉到了压力，他明白如果不能给出一个答复，如果无法赢得一场胜利，恐怕杨秋想得到的地位不仅得不到承认，反而会严重损坏中法甚至中英关系！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眼看崩裂时，走进来的法国总理府军事秘书替他解了围：“总理，将军！格朗梅松上校的电报，他说……中国军预定与明天早上从普龙发起进攻！这是他发来的初步作战计划，他们提出要求第四集团军炮兵全面配合！”

　　中国远征军要进攻了？！60岁的尼韦勒和福煦等几位将军立刻跳了起来，前者更是一把抢过作战计划冲到军事地图前，当他将作战计划和地图仔细对比后整个人都呆住了！福煦也连忙凑近看了起来，可越看眉头越紧。

百里安不懂军事，但将军们的神色却瞒不过他这位职业政治家，也紧张起来追问道：“怎么了？”但奇怪的是，军官们却大家仿佛完全没听到总理的询问，福煦更是扭头看向王正廷，目光怪异：“大使阁下，他，他……发疯了吗？！用5个轻步兵师就想隔断德军两个集团？还要围歼另外一个？！”等不及任何回答，他已经一头冲出会议室：“联络费利曼中将，命令他的第四集团军全力配合中国军队！准备车，打电话给火车站，我需要立刻赶往兰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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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远征军法方联络官格朗梅松上校并不知道他的电报引起多大骚动，不过即使知道他也完全无法思考了。他的面前，76辆雷诺FT17坦克开始加油，法国技工们和他们的中国士兵学徒为这些钢铁怪物进行最后检查。在它们后面是更庞大的钢铁集群，整整218辆从中国运来被称为T2型的装甲车也在准备。如果仅仅是坦克，再多他也不会有任何惊讶，真正让他惊讶的是那些刚刚随坦克漂洋越海抵达的步兵！

　　7.62毫米版恩菲斯特短步枪，轻机枪、冲锋枪、美国产M1912霰弹枪，中国产民元式9毫米自动手枪……牛皮靴，制式钢盔，还有一件从未见过的马甲，碰撞间似乎还能听到钢铁交触的声音！

　　“记住！进入战区立刻下车！以班为单位，两列纵队……不要离开坦克后部避弹区，抵达堑壕后立刻架设越障桥……坦克损毁后寻找掩体避开爆炸和火苗……”上百位来自装甲兵培训班的士官齐声大喊再次交代作战要领。装甲车上杜子山也握着心爱的霰弹枪坐在其中，由于此次前来的装甲步兵人数不足，所以他和数百位老兵接受12天的训练后被充实到了101师88装甲旅。

　　“快快……这边也挂一个。”

　　杜子山他们接受士官告诫时，随军华工们也推着一车车特制小沙包冲了过来，这些小沙包每只能装2公斤黄沙，挂在坦克正面就像丐帮的布袋衫般难看，但薛岳和坦克兵却格外重视这个步骤。自从上次得知德军装备了专门打坦克的步枪后，他和大家就一直在想应对办法，最后发现只要在坦克最容易中弹的前面挂上这种沙袋，就能有效遏制子弹穿透钢板，至少不可能再打穿T2装甲车正面25毫米均质钢板。

　　格朗梅松上校对这些怪异的准备举动完全不理解，正要拉翻译去问问时，四周空气陡然炸开！

　　“进攻了！”

　　“是我们的炮兵……”

　　“打，狠狠打！”

轰隆隆……轰隆隆……！1917年4月21日，兰斯以东十公里外的普龙上空陡然燃烧起来，远征军5个重炮旅（一个由颜佑冰拼凑），法第四集团军5个重炮旅，26个野战炮和山炮团总计2000门大炮毫无征兆齐齐怒吼起来。如此多的大炮同时怒吼，别说小小的普龙，从兰斯至这里整整十公里长的兴登堡防线上全都迅速动员起来。一队队德军士兵在军官的吆喝下冲入战壕躲入掩体，一门门大炮迅速拉开伪装摇动手柄指向前方，面对突然进攻训练有素的德军依然飞快做出应变，但这一次他们却再次失算了！因为所有炮弹都落在普龙东面的阿拉维山西侧，短短两公里的防线上。以每分钟平均3发炮弹计算，2000门大炮一个小时内可以打出36万枚各类炮弹！

　　这种强度远比芒然在近一百公里防线上投下1100万枚炮弹更强！而且由于密度更加集中，足以将德军士兵按在战壕和掩体内无法露头！机枪堡、山炮阵地、掩体、铁路、建筑几乎全部遭到了毁灭性炮击。轰隆隆……远处德军远程炮兵阵地开始反击，一架架德军战机从地平线出现，没等他们靠近37架海东青、36架法国纽波特、17架英国骆驼战斗机也如利剑般冲了上去，为炮兵进行反侦察遮断和掩护。

　　“炮弹……”

　　前线掩体内，每门重达15吨用舰炮改装来的254毫米低压重炮掀开身上的干草和树枝伪装，短短的炮管慢慢扬起，180公斤炮弹需要五人同时配合才能塞入炮膛。一块加厚的发射药塞入后，大炮猛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不等旁边出击阵地内的步兵叫喊，4000米外的德军堑壕上空陡然腾起一股近百米高的蘑菇云，蘑菇云下尘土和硝烟如飓风般向外扩散。

　　低压破堑壕炮！

　　45公斤155毫米榴弹可以杀伤爆炸点30米半径内的所有暴露生物，即使躲在堑壕内都会被冲击波震伤甚至死亡，那么180公斤炮弹威力有多大呢？半径百米内……没有存活可能！落点50米附近的堑壕会被全部掩埋摧毁，即使你是一只蟑螂，也会因为冲击波的挤压被移位的泥土和石头瞬间挤碎。

　　4门低压破堑壕炮、2门缴获德国240毫米榴弹炮组成了最强大的堑壕“开罐器”！面对种满“蘑菇”的德军防线，薛岳兴奋地跳上坦克，高高举起右臂食指用力旋转，后来这个动作和他的话成为中国装甲兵永恒的进攻口号。

　　“出发，我们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