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十四章 迎头一棍

　　历经8年煎熬的中国总算是太平下来，除了东北和西北外，全国上下都开始憧憬美好年代。但世界资本大鳄们显然已经被高速发展的中国资本吸引，巴黎和会上的疯狂购买火车、机床和成套设备，野蛮的俄国抢劫行动，还有财长出访欧美时一口气向法国采购价值2亿美元缴获设备，又在英美连下订单，相当于搬回几十家大工厂的金元行为已经深深刺激到了他们。

　　这是个白人的世界，连杨秋都无奈的在美国国会上以契约精神向世界表达会遵守白人建立起的游戏规则。用句难听的话说，当你无法反抗时不如同流合污或者躺着享受。即使拥有4.6亿人口，世界第三经济体、亚洲最强陆军，世界第五制造业总量，中国和黄种人也远没到能挑战这个规则的时刻。

　　资本大鳄们等待着良机，当中国人以为美好时代开始，挽起胳膊在一张张白纸上绘制蓝图，带着两败日本、血战西线、打败俄国的信心走向辉煌，并开始着手进行货币改革，试图建立以民元为结算单位的华人经济圈时，他们……出手了！

　　任何金融改革都有风险，尤其是在改革初期阶段，新旧规则互相冲突的短暂瞬间往往会露出巨大破绽。美国克利夫兰总统时代就因为经济改革被摩根等人抓住机会一举夺走美元发行权，让美国政府尴尬的成为橡皮图章。老罗斯福咬着牙祭起砍刀向一家家托拉斯下手后，却露出了信贷的破绽，于是美国一年内诞生上百家信贷公司，资本大鳄们借它们的躯壳翻云覆雨为所欲为。

　　这种疯狂的金融掠夺在欧战时达到顶峰，各种各样的债券、黄金、白银和贷款中都能见到资本力量在兴风作浪。这只手看不到，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影响着世界每个角落。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资本大鳄们最近却遇到一个麻烦，那就是陡然爆发的国家信用危机！

　　甚至有人高呼，赖账的时代开始了。

　　先是列宁单宣布拒绝承认沙俄时期欠下的总额250亿法郎债务，一口将战前经济领域熠熠生辉法国搞得满地菊花残，堂堂欧洲工业大国至今的钢铁产量还不如中国。早就把自己视为欧洲老大的法兰西雄鸡们自然不愿坐以待毙，一边高呼“谁答应还钱我们就支持谁”积极推动俄国内战，然后又鼓动英意等国携手一起赖账！于是……高达百亿美元的欧战贷款被各种三角债牵扯的支离破碎甚至出现收不回的可能，就连英法贷给中国的25亿美元都已经转手数次，甚至恶搞到财政部去年准备还第一笔钱时，却被英国央行告知汇到维京群岛的某家银行……

　　百亿美元！即使美国这样的国家，如果一口气丢掉这么多钱也会立刻落下世界经济王座。所以他们积极鼓吹新威胁论，先是把列宁和俄国妖魔化，然后假借打击穷党积极扶持德国，鼓动英法免除赔款债务。然后又鼓动美国政府，以美国需要确保资本安全，确保两洋安全等等借口，一口气铺设下13艘超级战舰的龙骨。

　　欧战结束至今，事实上整个欧洲都处于再次爆发大战的浓烈气氛中，身为世界老大的大英帝国不得不把大家集合起来，商量削减海军和军备缓和气氛。资本大鳄们暗暗松口气，当他们揉揉眼睛盘算该怎么尽快挽回损失时，却突然发现一个原本不怎么注意的国家居然跑来欧洲疯狂撒钱……各种的眼红嫉妒贪婪被激了起来。

　　以杨秋为首的中国精英一代人并非不知道世界局势，更知道资本的可怕，但却因为实力、经验等等无法参与到这场角逐中，所以纷纷扭回头专注于国家内部建设，梦想花10年时间让中国再上层楼，真正成为角逐世界资本的大国。

　　在这种背景和心态下，重庆经济会议最后几天里，蔡公时领衔的经济发展与社会改革委员会拿出第二个五年工农发展计划。这份发改委起草，各部位审核最终由杨秋等人拍板的计划中，民国高层决心暂不全面学习欧美的自由经济，继续采取目前半自由半国有的国民社会化模式实施新一轮工农发展计划。

　　计划首先要求加强教育、航空、钢铁、金属加工、电子、发动机、电力、基础材料研究、化工、农林水利总计10大项建设。提出到1925年全国工农总产值要达到700亿美元，自产钢铁达到每年500万吨，发电量达到年40亿千瓦时，煤炭3亿吨，水泥1亿吨、石油300万吨，化肥1000万吨，铁路6万公里……等等具体目标。为确保实现这些目标，国家和地方将每年至少投资30亿（含地方财政）用于铁路，道路等基础建设投资，兴建北海（伊尔库茨克）、玉门关、黑龙江（处理库页岛石油）、三都澳（外购石油处理）四家大型石油化工基地。建造12座火电厂，49座省级中小型水电站（大型水电站当时水力发电机功率不足，太早兴建升级换代代价大），确保全国除青海、西藏外都拥有发电厂，扶持1000家拥有技术开发能力的私营企业，财政扶持轻工业发展。农业上要增加拖拉机等机械设备耕种的比例，建设种子研究机构，加大水利建设速度，推行更加严格的林业草场保护和农田保护政策，在有条件地区采取休耕计划，引进澳洲绵羊、奶牛在内等新型畜牧业，发展食品加工业，开发有价值荒地作为国家或私营农场，补充越来越大的粮食缺口。

　　装备制造工业从主抓国有逐步转向扶持私营，利用研究莱茵兰计划成果实现成套机械设备自产率6成的计划，各厂都必须建立起自己的研发机构，并确保每年投入不少于15％利润用于新产品开发，建立国家级科技奖金制度，扩大推广焊接、精密铸造，磨具冲压等制造工艺的同时，全国拥有钻、磨、刨、铣、镗等数十种传统基础机床数量和产量都要增加3倍，整体规模要增加一倍，开始仿造研制国家急需的特大型核心设备，模仿德国技工培训手段加强工人培养，工业总产值从目前占世界5％争取上升到8％。

　　教育同样是五年计划最重要的，杨秋首次提出建设国家科学院的想法，政府每年都要资助至少2万学生前往欧美各国留学，高等学府建设要继续加强，引进国外教授和专家来华授课，加大急需的师范学校、理化类老师的数量，义务教育要继续向农村地区普及，争取到25年覆盖五分之四人口。

　　社会化方面杨秋更首次提出了人口、土地和粮食总产量矛盾尖锐的问题，首次要求想办法限制人口增长速度，立刻加强保护妇女利益，提高女性工作比例，增强社会地位，将女性结婚年龄限定在19岁等等。还要求财政、民政等部门开始建立社会化福利制度，参考欧美经验建立社保金制度，确保工人辛苦一辈子后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地方政府要对全国60岁以上老人每年进行补贴。

　　小会议室内，辛苦一天的各位部长还没从1925年的展望中走出来，就被夹着一卷地图进来的詹天佑堵在门口。“呵呵……各位都在啊。”他这位铁道部长全国各地到处跑一年都难得露面几次。虽然杨秋派专人照顾生活还严令限制工作时间，定期检查身体，但依旧清瘦了很多。不过精神却是越来越好，自说自话打断大家休息，摊开新地图说道：“正好。大总统，副总统，总理都在，大家一起看看这个吧。”

　　“眷诚肯定又是来骗银子了，他当年可是向副总统豪言要把铁路修道每个县城呢。咦，这是……”唐绍仪笑着走到地图前，凑近后才发现居然是还没经国家审核的大副新中国地图，顿时大笑起来：“我说眷诚啊，你不会就让我们看这个吧？再过几个月，这东西满大街都是了。”

　　“怎么会呢。”詹天佑摆摆手，手指慢慢沿着国家边疆绕了个圈。在这个动作指引下，眼尖的杨秋率先看到一道细细黑线绕着全中国兜了个圈，顿时惊讶地问道：“眷诚先生，这是……”

　　“我的梦想，环中国铁路！”

　　“环绕全国一圈？”

　　“嘶……这有3万公里了吧？”

　　“3万公里？单线造价也要35亿了吧。”

　　“哪有这么多。”一个个惊呼声让詹天佑连连摇手，眼睛放光介绍道：“从海参崴至伊尔库茨克使用的是改造和复线施工中的西伯利亚铁路，只需要增加一些枝杈就行。伊尔库茨克至塔吉克的环西北铁路也已经施工，再有两年就能完成单线。西藏、青海不适合修铁路，所以需要从喀什重新回甘肃南下四川成都，然后从成都进入西康直下云南昆明。昆明至广西也已经修好了，现在主要就是从广西武胜关沿海岸线至海参崴的南段和东段，还有喀什南下连接昆明的西南段。我算过，大约在3万公里，算上建造周期内的通货膨胀因素，单线造价约25亿，复线的话多加20亿。”

　　45亿？！

　　张文景一个脑袋两个大，第二个五年计划犹在耳边，财政部还犯愁去那里弄那么多钱投资呢。要知道欧战红利都已经用完，他正等着币改后释放约20亿现金下锅，然后利用金银发行债券，最后在从南洋圈点钱回来。不然光靠目前的财政收入，即使算上地方财政也不可能完成规模空前的第二个全国建设计划。

　　所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死活不答应：“不行不行，计划太大了！没钱。”

　　环中国铁路是仿造环美国铁路思想的发展出的旷世大工程，也是詹天佑和所有铁路人的最大梦想。才开头就被驳回怎么会甘心，凑上去激动地说道：“规模大但周期长，年投资平均下来不多。按照10年工期，每公里4万，每年修建2000公里算，只造单线的话平均每年还不到一个亿。况且江浙富裕省份可以仿造西南时，由地方政府和私人集资一批修建复线，福建、广西这些差的省份可以先修单线，这样全加起来每年也最多2亿。”

　　他怕张文景继续摇头，还走到杨秋面前一个劲推销：“副总统您不总说要开发沿海，让沿海富裕地区经济先流动起来嘛！靠什么流动？我国沿海不像美国都是平地，尤其南方多山，所以还是要靠火车。我算过了，如果贴着海岸40公里修建，可以串联起几百个县城，2亿受惠人口！仿西南铁路网例，能带动全国工农产值最少涨200亿！”

　　“要是能开放民营修建铁路，把沿海省内铁路交给私人修建，然后连接上这条主干线的话，那对经济的促进还要更大几倍！”

　　“200亿？开放省内支线私营？”杨秋眼睛刷的一下亮了，他还真被这个计划吸引。成昆线他不指望了，但其它的却还真有希望修建起来。何况因为紧贴海岸线，的确能将南东北三条沿海线全部联动起来，就是军事上不很理想。但要是真能带动起200亿产值，军事上这点劣势也不足为虑。最关键是现在修铁路很划算，钢铁价格低、人工便宜，所以国内对铁路的需求极为旺盛，当初西南铁路网修建时，很多地方县市听说自己这里要通火车还主动派出劳力来帮忙。

　　一个圆圈，中间四纵四横的田字格支撑，辅助省际干线，再以大量省内私营支线为脉络，不正是最完美的大铁路网构架吗？

　　但还没等他表态呢，邝煦堃却猛然撞开门冲入会议室，不顾四周惊诧的目光，气喘吁吁急喊道：“总统、副总统！不……好了，出大事了，上海来电，洋人操纵白银价格，已经将银价推到1民元兑换17克的价位，而且……还在继续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