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四章 南海狂澜（六）

　　“拿下了！拿下来了！巨港油田是皇国的了！”

　　东帝汶的日军守备司令部内，一位少佐挥舞着刚收到的电报，激动地边跑边喊。还没等他冲入指挥部，就被旁边窜出来的一大群同僚按倒。

　　天照大神在上！

　　巨港油田拿下来了！

　　……军官们看清楚电报内容后，全都激动地又唱又跳满脸通红。发财了，这次真的是发财了！光是这两周的缴获统计，就已经超过20亿美元！要知道，这可都是能立刻运回国的啊！更别提可以长期开发的铁矿、金矿、铅矿、木材和粮食等等等等！最最重要的是，几乎完整拿下价值无法估量的巴厘巴板油田和巨港油田！前者就是个完善的大型石油基地，270万吨（约合1940万桶）库存原油让海军上下痛哭流涕，要知道日本耗尽国库大肆储备，到现在为止全国加起来的总石油储备才5140万桶啊！而现在巨港也拿下了！就算海边的储油罐被英国海军摧毁，但距离较远的油田也可以立即产油。

　　这样算来，两个油田加起来的年产量，就已经相当于日本耗巨资花费数年的总储备量了！高兴，太高兴了！有了这两大油田，大日本帝国就再也不是贫油国家，海军部也终于能摆脱每次出海都要用计量器按升计算的吝啬尴尬，或许过不了多久，连陆军都可以装备大量卡车和坦克了。

　　“大将出来了！大将出来了！”

　　“板载！”

　　“帝国的将士们，为大将欢呼吧！”

　　听到外面喧闹，永田铁山刚出来看看，就被大群的士兵和军官围住大喊万岁。这一刻，即使连遥远的东京都必须拜服这位陆军大将，因为他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战略奇袭！仅仅两周，就吞下大半个荷属东印度，而且还把罪名全塞到造反的印尼政府头上！再加上欧洲忽然巨变，英法仓皇失措，无法集中力量调集舰队过来，使得日本皇军可以大摇大摆以抓捕凶手，为小林跻造大将报仇的名义，堂而皇之登陆爪哇岛和大半个东印度！

　　这一步步的算计，简直就是神迹！是天照大神的福佑啊！

　　“永田君，干得漂亮。”接受完将士们的欢呼钻入指挥部后，刚刚才随船抵达的土肥原贤二也满脸喜色的恭维了两句。

　　“土肥原君太夸奖了，这是永田应该做的。”外面的欢呼，让永田铁山这样的人都不免自得两句，但他到底不是普通人，很快就恢复冷静，询问道：“英国和支那杨秋有什么反应吗？”

　　土肥原贤二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永田君不用太操心。英国人确实向杨秋提出用阿南巴斯群岛交换出兵，但支那现在最担心的是西北，所以已经拒绝这个建议。从他们撤侨的速度看，在我们和英国开战前应该是不会卷入进来了。现在国内正在全力动员，最迟一周后第五师团就能从琉球全到爪哇。天皇陛下也已经召回英法和支那大使，说明此次的任务只是为惩戒杀害小林大将的罪犯……”

　　借口，都是借口，但这个借口却用的太好了！一位海军大将被“印尼暴徒”杀死，那么日本出兵抓捕也就顺理成章。无论英荷政府有多生气，在解决欧洲前都没空管这里，这就至少给日本一个月的调兵遣将时间。再加上他们回头后也没有宣战借口，即便是想宣战，随着第五师团和动拉包尔先期抵达的步兵联队，配合海军也足以坚守一段时间，有这段时间周旋，国内就能派遣更多的部队来。

　　所以土肥原贤二在说话时，眼睛冒着敬佩，永田铁山确实是日本现在最优秀的军人。但永田自己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错了。带着厚厚的眼镜，趴在地图上看了半天，目光渐渐聚到巴厘巴板。其实他比旁人更清楚，巨港因为在新加坡对面，如果英军实施破坏，未必能守住多久，所以护住巴厘巴板油田才是关键。当然，在南洋还有油田，但沙捞越油田是英国独资的产业，也是英国皇家海军和远东军队的石油补给仓库。菲律宾几个油田产出都不大，何况那些都是华人的产业。而苏门答腊的米纳斯更是杨秋私人的，除非打算开战，否则动一下就是中日的全面战争。撇开这几个产油区，剩下最近的产油区就在孟加拉和波斯湾，不到万不得已，日本是不会碰那么遥远的地方的。

　　“永田君，你的理想实现了，国内已经积极的动员起来。不过，现在最大的麻烦已经不是这里，而是海运力量很不足。”土肥原贤二见到他盯着这片大海，还以为是担心驻军不够，说道：“我们的远洋船队总吨位只有580万吨，却需要应付从马来亚到拉包尔这样辽阔的海域，实在是非常的困难。可惜，前几年的吨位都……”

　　虽然没说完，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由于缺乏资源，加上过早军备导致日本必须优先考虑海军建设，所以前几年的船台几乎被海军挤满，根本无法建造运输船。原来还不觉得，但现在南下开始需要大量运输船后，他们才忽然发现远洋船队不仅吨位不足，船只也又小又破。别说和英美比，光是中国就在杨秋的支持下，已经拥有一支1370万吨的远洋船队，其中大部分还都是近几年下水的新式万吨轮，最大的石油专用轮一次装载就能运输四万多吨石油！而日本最大的油船一次也只能运六千五百吨石油，光是巴厘巴板的库存，把国内所有油轮集中起来也要来回几十次。

　　“不用太担心，还有一点时间，只要尽快在南苏门答腊和爪哇岛建立防线。就能将资源慢慢转运回去，建造更多的运输船，然后……”海运不足也勾起了永田铁山的心思，但刚说到这里他脑海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身躯一震猛然又俯下，目光再次锁住巴厘巴板。

　　日本海运能力不足的缺陷肯定瞒不过杨秋，巴厘巴板的库存石油没半年根本运不走，要是这段时间杨秋摧毁库存怎么办？如果没了巴厘巴板油田，那么南下就不是机遇，而是卷入大漩涡了！想到这里，他忽然涌出一身冷汗！急忙拉住土肥原贤二：“土肥原君，你说杨秋会不会袭击巴厘巴板？”

　　土肥原贤二是个聪明人，立刻抓到问题的关键。如果这个时候中国海军趁机摧毁巴厘巴板油田，日本这次行动的收获将大为减色！但他却不怎么相信，摇摇头：“永田君是不是太担心了？近藤信竹中将的第四战队已经有两艘高雄级重巡洋舰抵达望加锡海峡，支那最近的战舰却还在巴达维亚转运侨民，山本中将也正亲自盯着他们。”

　　“会不会从国内过来？”

　　“有可能，但是我出来前的消息是，三艘北京级正在改装，北方唯一在执勤的是两艘老式安海级和两艘航母，需要防备我们的情况下，已经无法抽调。南方舰队的有两艘航母在保养和休假，剩余两艘在上海，北京号和两艘安海级战列舰在广州进行训练，第一航空战队已经在监视他们了。”

　　得知民国海军主力舰都在训练和养护，南方可以动用的主力舰也被第一航空战队监视后，永田铁山稍稍松口气，因为没有航母和主力舰，光靠驻扎在纳土纳的那些航程几百公里的战斗机，是炸不到巴厘巴板油田的。如果派轻型巡洋舰，又不能保证打败第四战队的两艘高雄级重巡洋舰。“大概是我最近没睡有些焦虑了。”想到这里，永田铁山把心里的不安归咎于睡眠太少，拉着土肥原贤二回办公室，准备商量下一步行动方案。

　　但就在他离开时，纳土纳基地的停机坪上，小何和战友们却有些眼晕。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重型轰炸机，整整116架据说是国内刚刚装备的轰七型重型轰炸机紧密排列着，宽大的机翼和机身差点就将整个停机坪挤满。根飞行员说，要不是中途有两架因机械故障回航台湾，现在这里应该是118架。

　　118架，正好是一个标准轰炸机大队的全部数量。

　　这个突然驾到的轰炸大机也并非来自沿海基地，而是直接从河南中原空军训练基地直接飞到这里……乖乖！这可是三千多公里啊！连在阿富汗大出风头的轰五和轰六都没这么大航程。而且这还不算最大，因为刚才加油时他看到了，机舱油表的指针还留下一小半呢，就是说这些大家伙的最大航程起码在四千五百公里！

　　这要是常驻纳土纳，岂不是说整个南海地区都在轰七的半径内？

　　小何已经无法想象，对航空技术进步的速度心生感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强学习，掌握更先进的电子和雷达技术。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正因为今天感慨和发誓，这位毫不起眼的雷达班长，后来竟成为中国多普勒技术和相控阵技术的先驱。

　　后话暂且不提，116架外形仿佛B24和兰开斯特结合体的空客公司最新型重型轰炸机默默地准备着，机身上浴火起舞的凤凰图案绚丽而神秘。为确保空勤及时，基地的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从地下弹药库中推出一枚枚250公斤高爆弹和燃烧弹，又将一根根皮管塞入加油口，机械师更是认真的为每架战机检查隐患。经过一个长夜的准备，当4408枚炸弹全部被挂好后，轰炸机缓缓地收起了舱门。

　　随着阳光再次回到南海，亲自带队参加“波斯湾砸鸡蛋”行动的黄光锐少将合上怀表，将巴厘巴板油田的航空侦察照片和飞行线路图放在最显眼位置，拉上飞行皮衣的拉练，最后带上皮帽和喉部通话器。他此行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率领国内第一支装备轰七重型轰炸机，有着不死鸟雅号的第九轰炸机大队，在日本未能真正控制荷属东印度前，彻底的摧毁巴厘巴板油田。

　　这同样是一次比较危险的任务！因为要麻痹敌人，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确保第九轰炸机大队出击的隐蔽性，所以海军将能提供护航的航母留在了巴士海峡附近，无法为他们提供战斗机护航，一旦遇上敌机，就要用自身搭载的十挺12.7毫米重机枪和坚固机身去硬抗。

　　趁着最后一点时间，黄光锐再次检查一遍仪表后，才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机群，然后右手伸出窗外，高高翘起大拇指。116个先伸出窗外高高翘起的拇指，464台1600马力双野马引擎，在地勤士兵的指挥下同时合唱，震耳欲聋的噪音让鸟迹绝踪，四叶螺旋桨带起的旋风更是将海雾彻底驱散。

　　跑道尽头，信号旗上下翻飞，打出一个简单的词语。

　　“凤凰不死！”

　　见到旗语，他和副驾驶一起徐徐推动油压杆，随着用于满载起飞的甲烷注入引擎，机翼后面出现四股黑烟，庞大的战鹰在引擎剧烈嘶鸣中开始加速，当即将抵达跑道尽头时，塞满炸药后的笨重机身终于缓缓离开地面，露出了机翼下硕大的凤凰翅膀图案。

　　小何和战友们站直身体，用军礼为祖国的雄鹰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