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层层探秘

    深夜。


    停尸间内一片死寂。


    惨白的灯光照耀下，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


    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就在这时，白布忽然颤动了一下，随后，伴随着低吼声，白布掀开，接着罗杰斯的尸体就这样坐起身来，然后跳下了床。他两眼通红，左右张望了一眼，然后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走去。


    “吱呀———”


    罗杰斯撞开房门，向着前方望去。


    随后，他停住了脚步。


    只见在走廊上，数名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面具的士兵手持武器站在那里。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李维，凯蒂，雷斯垂德警督以及那个老管家。


    “大概差不多15个小时。”


    李维拿出怀表看了一眼。


    “尸检报告显示罗杰斯先生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3点，也就是说，被吸血鬼袭击后的受害者需要多半天的时间才能够转化成功。当然，也不排除必须要等到晚上才行。”


    “可是之前我们把这位先生的尸体拉出去晒了半天太阳，也没见有事啊？”


    凯蒂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传说里吸血鬼不是遇到太阳就会化成灰吗？”


    “也可能当时他还没有变成吸血鬼，又或者其实吸血鬼根本不怕太阳。”


    李维耸耸肩膀，然后拿出一个全知之眼的护符对着罗杰斯晃了晃，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看，传说还说吸血鬼看见全知之眼的护符会被圣光消灭呢，还是说你这护符是假的？”


    “这可是大主教亲自祝福过的。”


    凯蒂辩解了一句，气鼓鼓的撅起嘴巴，显然对此也很不满。


    雷斯垂德警督显然并不在意两人的聊天，而是谨慎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罗杰斯先生！我是雷斯垂德警督！你能够听见我说话吗？”


    “呜………呜呜……………”


    听到雷斯垂德警督的声音，罗杰斯微微歪了歪脑袋，向着他望去。接着，他猛然张开双手，仿佛猛兽般扑向了雷斯垂德警督！


    “砰砰砰砰！！”


    很快，戴着面具的士兵们举起手中的枪，对着罗杰斯扣动扳机，伴随着枪声响起，罗杰斯的身体也顿时被打的不住颤动。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向着前方跑去，似乎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眼前的猎物更重要。


    老管家看到这一幕，做了个手势。很快，一个士兵上前，拿出了一袋血浆，打开朝着罗杰斯丢了过去。然而罗杰斯对那袋血浆毫不在意，而是脚步不停，继续向前。接着又有一个士兵扔出了一只鸡，然而罗杰斯依旧对其不理不睬，只是恶狠狠的盯视着他们。


    “看来，罗杰斯先生比起鸡肉更喜欢人肉。”


    李维看到这里，点了点头。


    “消灭他吧。”


    接着，另外一个士兵走上前，他背着一个巨大的铁桶，手中拿着喷火器。只见士兵瞄准罗杰斯，用力扣下扳机。


    “轰—————！”


    瞬间，炙热的火焰吞噬了罗杰斯，片刻之后就将其烧成了一堆焦炭。


    老管家收回目光，望向李维。


    “李维先生，你的调查有进展了吗？”


    “有一些猜想，但不多。”


    李维没有多说什么。


    “是否需要颁布宵禁令？”


    雷斯垂德警督有些忧心忡忡，交际花杀手的时候他都没这么不安，毕竟被交际花杀手杀死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不会再爬起来。


    但是眼下………


    “罗杰斯先生自己在家睡觉，也没能逃过一劫，我觉得宵禁令应该不会有什么用，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李维给出了否定意见。


    “要我说的话，你们还不如控制信息流通，让报纸少报道那些什么吸血鬼之类的玩意儿。”


    听到李维的抱怨，雷斯垂德警督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这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了，媒体有新闻自由和报道自由。”


    “也有造谣和夸大其词的自由吗？算了，反正学新闻学的都这样。”


    李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


    “如果您需要，我们愿意提供一切帮助。”


    老管家欠身开口说道，神色严肃。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的。”


    李维对老管家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凯蒂和老管家离开，那些士兵去处理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李维则离开了警局。


    他其实对这件案子，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只不过现在李维还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因为这只是个猜测，而且不一定准确。


    从艾琳给自己提供的，关于交际花杀手的线索，以及贝蒂给自己的信件之中，李维摸索出了一个规律。


    这似乎是某种仪式。


    比如交际花杀手这个案子，让李维想起了自己世界里著名的开膛手杰克，这个案件因为一直没有被人侦破，无法找到真正的凶手而被津津乐道，甚至数次搬上银幕。而在这些故事之中，开膛手杰克的身份从被抛弃的孩子到怨念形成的恶灵等等不一而足。


    这种对未知的，神秘的探寻是公众最喜欢的，但他们追求的不是真相，而是刺激。类似的还有百慕大三角洲，尼斯湖水怪………诸如此类如此这般。


    交际花杀手和吸血鬼事件时的传闻也是如此。


    李维注意到，这两者的传闻都有一个共同点，或者说顺序。


    那就是填充。


    根据艾琳的说法，交际花杀手这个案件最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知道有一个人在夜晚的街道上徘徊，杀死那些单身女子。然后伴随着第二，第三起案件的出现，对于这个交际花杀手的描述越来越详细。他戴着面具，身披黑色的斗篷，手持用来杀人和分尸的匕首………接着，一个完整的形象就从传闻之中诞生了。


    而吸血鬼这个传闻也是一样，最开始，大家只知道，有人死了，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鲜血，脖子上有类似牙咬出来的小孔，就好像吸血鬼吸血一样。


    这是第一起案件发生后公众所产生的想法。


    接下来就是第二起案件，这个倒霉的富二代画家。这一次，对吸血鬼的描述不再那么笼统了，而是更加具体。


    首先，她是个女吸血鬼，其次，她在夜晚活动，最后，她只吸美男子的血。


    嗯，爱德华兹和罗杰斯两人似乎都还算样貌中上吧。


    经过分析，李维发现，这些流言都是具备合理性，很容易让人相信的那种。


    拿交际花杀手来说———他披着黑斗篷，所以在夜晚很难被人发现。


    戴着面具———因此大家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手持着两把匕首———用来杀人和分尸。


    当然，李维知道这都是扯淡，现实里的艾米莉亚转化成怪物之后，估计就没留下多少智商，她选择手术刀很大程度上可能单纯只是习惯使然。但是这不重要，因为警方不可能广而告之的告诉大家，真正的交际花杀手是一个因为神秘仪式，从墓地里死而复生，转化变异的怪物。


    所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交际花杀手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变态。


    那么，这是否会赋予对方某种神秘层面的力量？


    交际花杀手已经死了，李维也不可能从尸体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现在这起案件，就很可能验证李维的猜测。


    其实李维很怀疑，对方增加“针对美男子”这个设定，搞不好就是冲自己来的。


    毕竟自己破坏了克莱蒂夫人和某个神秘人物之间的计划，甚至逼迫对方不得不杀死了克莱蒂夫人来阻止李维的进一步调查。那么对方想要杀掉自己，以绝后患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对方为了避免追查，甚至连克莱蒂夫人都杀掉了，李维觉得他没可能会留自己一命。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怎么杀掉自己呢？


    用普通的办法不是不行，其实李维都做好每天出门的时候，搞不好会在哪个小巷子里被一群流氓或者黑帮什么的堵住，然后对方掏出枪，像《教父》那样对着自己哒哒哒哒哒，把他打成筛子。


    但是显然，对方不打算用这种方式。这可以理解，因为李维只要逃出生天，就有可能通过这些杀手反过来进行追查。


    以对方的谨慎，最佳方式就是让李维自己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神秘事件里。


    所以，他才会制造出这么一个专门针对李维的传闻：一个女性吸血鬼，吸美男子的血，在黑夜之中行动。墙壁，窗户和门锁都挡不住她，来无影去无踪———李维甚至可以猜到，明天早上的报纸肯定会大肆报道这一点，这会让整个雾都的人都知道一个三流画家在自己的房间里，一个密室之中被吸干了鲜血。


    这是通过扭曲现实来进行的某种把戏，李维现在已经猜到了这一点，通过谎言，扭曲的情报，精心拼凑而成的恐怖故事。


    然而，故事归根结底，是需要原型的。


    交际花杀手的原型是艾米莉亚，那么吸血鬼的原型，又会是谁？


    坐在剧院的包厢内，看着下方正在表演的剧目，李维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他对于这种所谓的“艺术”完全不感冒。如果有这个时间，李维倒是宁可去多看几本书。无奈的是，对于夜晚的雾都来说，这算是不多的夜间娱乐项目，而如果那个吸血鬼是冲着李维来的，那么在外面战斗，自然也好过在自己家里。


    李维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家打烂。


    舞台上的演员声嘶力竭，正在展现一个王朝末路的王者最后的挣扎。然而李维对此毫不感兴趣，他再次打了个哈欠，接着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李维耳边响起。


    “这位先生，你似乎很无聊的样子？”


    李维转过头去，只见坐在旁边雅座上的一位女子，正面带微笑注视着自己。她穿着华贵的礼服，打扮的珠光宝气，看起来非常优雅，从容。有一种引人入胜的魔力，就好像黑夜中明亮耀眼的珍珠，散发出了炫目的光彩。


    “抱歉，小姐，打搅了您的雅兴。”


    李维对着女子微微点头行礼。


    “我对这出戏剧并没有什么意见，只不过最近有些疲惫，难免精神不佳………”


    “我能够理解。”


    女子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是那么明媚，仿佛看着她就让人感觉消除了烦恼。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无聊，不如………我们出去散步如何？”


    李维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她拉着他的手，两人离开了包厢。剧院的走廊里一片寂静，也没有半个人影。墙壁后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戏剧歌唱声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就好像他们与这个世界已经彻底隔离，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就好像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旁边那漆黑，寂静，无人的巷道一样，带给人一种脱离了热闹的凡俗世界的，诡异的隔离感。然而李维并不在乎，那个女人也不在乎。她牵着他的手，穿过走廊，来到了旁边的一处房间，还不等李维看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女子就把他拉了进去。


    然后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那是一种仿佛要把一切都融化的炙热，但是又带着冻结一切的冰冷。以及一种慵懒与惬意———就好像是初冬时节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闭着眼睛享受安稳惬意的触感。原本清醒的神智开始渐渐消散，李维甚至感觉自己的思考也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垂下手去，伸向自己的口袋。而女子则发出了吃吃的轻笑声，那纤细，柔软的手指像蛇一般灵活的握住了他的手。而李维则丝毫没有在意，他只是握着女子的手，就好像握着深爱的恋人一样，将其放入了自己的口袋里。


    “—————————！”


    下一刻，女子发出了无声刺耳的尖叫，与此同时，李维感觉到口袋之中骤然爆发出了如同烙铁一样的灼热与痛楚。


    接着，李维睁开眼睛。


    高亢的咏唱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舞台上，饰演反派的演员已经开始尖叫，挣扎。观众们纷纷起身鼓掌，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剧场。


    李维转头向着旁边望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有意思。”


    李维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接着他伸出手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徽章———那正是之前李维从凯蒂那里拿走的，对方声称受到了大主教祝福的全知之眼。


    李维手指一弹，后者高高飞起，然后重新落在了李维的手中。与此同时，李维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辉。


    随后，他站起身来，戴好帽子，在观众的掌声中离开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