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迷雾的街头

    我还活着？


    李维茫然的望着四周，他确信自己上一刻还躺在病床前，耳边可以听见仪器冰冷急促的警报声，或许还能够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模糊不清的身影围绕在自己身边。但是对此李维都毫不在意，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就好像蜡烛燃烧到了尽头。


    但是李维也不认为这里是天堂或者地狱，因为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脚下能够感应到坚实的石子地面。四周可以看见昏暗，高耸的房屋。在朦胧的灯光照耀下，可以看见整个街道上充斥着淡淡的雾气，像是桑拿的蒸汽一样，冰冷的水汽扑鼻而来，填满了自己的胸肺。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李维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轻松的呼吸是什么时候了，自从确诊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哪怕稍微活动了一下，甚至呼吸一口空气，都感觉到无比的痛苦与撕裂。但是现在的身体却是如此的轻盈，健康，至少感觉不到半点儿病痛折磨的迹象。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自己弥留之际所做的一个梦吗？那么这个梦也未免太真实了点。


    李维走到旁边的一扇窗户前，然而出现在上面的倒影却是让李维不由吃了一惊———虽然那的确是他本人没错，但是此刻的穿着却是超出了李维的想象。一套三件式的礼服，马甲，外套，大衣，白色的衬衫，高顶礼帽。


    这让李维感到有些异常，为什么自己会穿成这个样子？这看起来比起日常服装，倒更像是漫展上的COS服装。


    不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是在做梦吗？临死前的幻觉，还是说自己穿越了？李维当然看过那些穿越小说，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穿越。


    仔细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维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在医院，已经时日无多。然后……对了，李维想起来了，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李维没有生病，他依旧做着自己的老本行，一个主播。他面对着电脑和摄像头，一边玩新游戏，一边向观众解说。那是个什么游戏，李维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创造了角色，随后屏幕上随机出现了几张卡牌让他选择，接着李维随便选了一张……


    “嗯？”


    就在这时，李维才察觉到，自己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他低下头去望去，就看见在自己的右手之中，一张黑色的，像是塔罗牌一样的长方形卡片正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它的背面一片漆黑，绘制着一个金色的骷髅头，而它的正面………


    还没有等李维把这张卡牌翻过来看个清楚，只见这张卡牌忽然起火自燃，眨眼的功夫就彻底消失，连一片灰烬都没有留下。


    “呜………”


    而就在卡牌燃烧消失的同时，李维忽然感觉大脑一阵抽痛，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紧接着，一行奇怪的信息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李维的面前。


    【职业抽选完毕】


    【》》》》》正在生成人物数据】


    【李维】


    【职业：侦探】


    【属性】


    【力量：40（你不适合靠出卖力气生活）】


    【体质：35（你的体质有些虚弱）】


    【敏捷：60（你的反应能力比一般人要强些）】


    【智力：70（虽然不是天才，但博览群书的你知识面远比许多人广泛）】


    【意志：75（甚至就连疾病都未能够将你击垮）】


    【感知：75（没有任何异常可以逃过你的眼睛）】


    【容貌：90（女人只是靠近你就会兴奋的晕倒）】


    【魅力：85（你的样貌出众，举止得体，谈吐文雅，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技能】


    【射击：90（对你来说百发百中并非是夸张的描述）】


    【乔装：55（你必须通过伪装才能够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侦查：70（你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心理学：70（对于擅长察言观色的你而言，这个世界几乎没什么秘密）】


    【魅惑：85（在那温柔的耳语与夺目的样貌前，很少有人可以抵抗住你的魅力）】


    【详细信息】


    【寿命：10天】


    【信用：45（你的资产尚算充裕）】


    【住址：菲勒尔区白橡树街312号】


    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出现的，像是游戏里的人物属性表一样的东西，李维目瞪口呆。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确，李维对自己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点儿数的。在患病之前，他作为主播玩过一段时间的射击游戏，也参加过比赛，自己的外貌形象也还算可以，加上技术不错，因此在网上多少也有些名气。之前在出国旅行的时候，也曾经参加过在国外射击场训练的活动。但是李维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些搞活，居然还能和数值联系起来。


    “哒哒哒………”


    就在李维打算进一步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时，他忽然敏锐的捕捉到一阵脚步声。不仅如此，李维还听到了微弱的碰撞声。而伴随着这些声音，一段影像逐渐出现在李维的脑海中。


    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穿着警服，腰间挎着警棍与手铐。李维甚至可以从大脑中调出信息，确认那声音是警棍与手铐碰撞的响声。


    几乎就在这个形象在李维脑海中形成的同时，李维看见眼前的雾气里，数个人影从中走出。走在前面的矮胖男子大腹便便，挺着个发福的啤酒肚，鼻子下面留着两撮打理的很好的小胡子，面相看起来很是有福气。


    身边的瘦高男子则是个小年轻，看起来像是刚刚踏入职场的新人，他提着瓦斯灯，神情紧张的左顾右盼。他们看见李维，顿时愣了一下，接着瘦高警察几乎是匆忙的掏出腰间的手枪———幸运的是旁边那个矮胖的小胡子阻止了他的下一步举动。


    “你好，这位先生。”


    为首的小胡子看见李维，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随后开口询问道。


    “请问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


    李维盯视着对方，同时脑中也是在迅速思考，到目前为止，李维还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他明白目前的形势对自己很不利，深夜，一个穿着考究的男子独自徘徊在街头，被警方盘查。那么他要怎么说呢？


    虽然那个小胡子警员一副笑嘻嘻的，和蔼可亲的样子。但是李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人是最擅长调查的。他以前在国外旅行时就曾经遇到过这种人，相比起那些摆出一副生人勿进模样的人，这种笑里藏刀的人才是最应该小心的，否则你很可能不知不觉就被对方摸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李维也是立刻回忆起刚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像是电子游戏里人物属性一样的东西。


    “我叫李维，是一个侦探。”


    他果断开口回答。


    既然系统里给自己的身份是【侦探】，那么李维干脆就这么说算了。


    “啊，原来如此。”


    听到李维的回答，小胡子点了点头。


    “你也是为了那笔赏金？侦探先生？或许我应该提醒你，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在这之前，还请让我看看您的身份证件和公民编号。”


    “…………………”


    李维伸出手去，几乎像是本能般从大衣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钱包，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看起来比名片略大，质地类似塑料的卡片递了过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他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一样。


    “…………………”


    小胡子拿过卡片，仔细看了看，然后和李维对照了一下。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记录了些什么，接着他才把卡片还给了李维。李维则拿过卡片，强忍着想要仔细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的冲动，将其放回了钱包里。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太危险，不如我们送你一程如何？李维先生？”


    “当然，不甚荣幸。”


    李维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提议，毕竟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有警察护送，多少也安全一点。


    于是李维便加入了两人，跟着他们向前走去。在和对方的交谈中，李维得知那个小胡子警察名叫雷斯垂德，而旁边的小伙子则是他的搭档弗莱彻。雷斯垂德显然是个话痨，哪怕走在路上，也是一直时不时的找话聊天。


    “那么侦探先生，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


    “我想也是，哪儿有这么容易的。”


    雷斯垂德听到李维的回答，哈哈一笑，他挺着肚子，一摇一摆的走在前面。


    “交际花杀手可不好找，你知道吗？侦探先生，那些记者认为我们警察是饭桶，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人手不足又不是我们的错，而那些老爷宁可在报上刊登悬赏，也不愿意给我们警局调拨经费。托他们的福，这段时间到处都不太平。每天都有人报告说看到了交际花杀手，但他们甚至连交际花杀手长什么样子都说不明白…………”


    交际花杀手。


    听到这个词，李维的大脑立刻像是触发了关键词一样，很快就浮现出了关于它的内情。


    在这座城市街头，连续有深夜出现女性被害的事情，她们都被切断了脖子，然后剖开身体，掏出内脏。由于这些被害者都是深夜在街头揽客的交际花，因此犯下这些凶案的凶手也被称为交际花杀手。


    嗯，这让李维想起自己世界里某个类似的案子，和那个案件一样，没有人知道交际花杀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是已经发生了数起案件，造成了社会恐慌。因此市议会也在报纸上刊登了悬赏，声称谁要是能够提供关于交际花杀手的线索，或者将其抓捕归案，将给对方一大笔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那之后，的确有一些人鼓足勇气去四处寻找交际花杀手，也有人打电话给报社和警局，声称他们有关于交际花杀手的线索，不过可惜都一无所获。反而还浪费了警方不少时间和精力，也难怪这位雷斯垂德先生会如此不满和抱怨。


    “啊———————！”


    就在这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高亢的惨叫声，听到这个声音，而几乎就在与此同时，雷斯垂德和他的搭档弗莱彻已经如同箭矢般飞窜了出去。看到这一幕，李维愣了下，但也急忙跟着他们一起，向前冲去。


    雷斯垂德警督看起来大腹便便，像是个会走路的圆球，但是李维也没想到他跑起来会这么快。他的两条腿以李维从未想象过的频率飞快的摆动，带着那皮球般的身体向前飞奔。就连那个瘦高瘦高的弗莱彻都没他跑得快。他们穿过被迷雾笼罩的街道，昏暗的瓦斯灯光下一切看起来都如梦似幻。


    没过多久，他们就看见一个人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坐在地上。


    “这位小姐，出了什么事？”


    雷斯垂德来到对方面前，那是一个年轻女子，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外套，头发枯黄，面色惨白。李维还没有靠近她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廉价香水的气息迎面扑来。而后者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雷斯垂德，只是呆呆的盯视着眼前黑暗的小巷，一言不发。


    “你在这儿待着。”


    雷斯垂德给弗莱彻下达了命令，随后他站起身，提着瓦斯灯向前走去。而李维犹豫了一下，跟在了雷斯垂德的身后———他不确定是自己吃瓜的本性，还是单纯想要去看个热闹，又或者只是所有人都有的好奇心作祟。但是对于李维来说，眼下那个黑暗的小巷，的确似乎充满了着某种诱人的魅力。


    一步，两步，三步。


    在主要街道上，瓦斯灯的昏黄色光亮驱散了黑暗。或许正因为如此，眼下的小巷越发晦暗，就好像那些被驱散的黑暗全部聚集到了光所无法触及的角落深处。雷斯垂德警督手中的瓦斯灯光亮似乎也因此变得暗淡了不少，只能够勉强看清楚眼前的一小片地面。


    在灯光的照耀下，他们首先看到的是漆黑的，坚硬的，由小石板铺就的道路。然后是鲜血，粘稠的，一大滩正在扩散的鲜血。它们就像是溃堤的河水一样向着四处蔓延，把四周的一切都覆盖在了暗淡的红色之中。


    最后，则是一具尸体。


    那是个年轻的女子，她瞪大眼睛，张开嘴巴，两眼几乎像是要从眼眶里钻出来一样。那扭曲的表情足以证明她见到了某种骇人的存在。她的脖子被切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与脑袋几乎只残留着一层皮肤。就好像是被屠宰的猪，切开了身体，去掉了内脏，在那里放血………


    “该死的……………”


    雷斯垂德低声咒骂，而李维则盯视着那具尸体。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尸体，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李维感觉自己相当冷静。他看过很多电视，小说和游戏。上面都有说，很多人第一次看见尸体时，会感觉恐惧，不安甚至激动。但是李维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看着那具尸体，就好像是在高考考场上看到了一道应用题。


    现在，他要想办法拆解方程，解开这道题，得出最终答案。这并不困难，尸体身上并不凌乱，没有挣扎的痕迹，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她几乎是在瞬间毙命。她看到了什么，然后被杀害了，速度之快甚至让她没有来得及变化表情。


    切口很整齐，锋利，并不是普通的匕首或者菜刀，毕竟它们或许能够割断脖子，但是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切开身体。那么内部到底有什么………


    “李维先生。”


    雷斯垂德的声音在李维耳边响起，这才让李维回过神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凑到了那具尸体旁边，正在伸出头向着里面张望。就好像在考场上不知不觉的瞪大眼睛，凑近考题的考生一样。


    “我明白你作为一位侦探的想法，但是还请不要随意破坏现场。”


    “抱歉。”


    李维向后退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但是他的脑子里依然忍不住在思考如何解开这道题。其实他已经差不多有了想法，这个女人跟着某个人走进了这个小巷子里，后者露出了真面目，而看到他的模样的女子异常恐惧，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凶手就动手了———证据就是喷射在墙上的血迹非常不完整，也就是说在动手时，凶手应该是站在女子的面前。


    然后………被害者倒了下来，后者将其放在地上，接着………


    李维收回目光，他再次望向女子的脸，她的表情扭曲，惊恐，定格在了死亡的那一瞬间。那个时候，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雷斯垂德警督来到了女子的身边，他注视着女子，低声祷告了几句，随后将瓦斯灯放在女子的旁边。而在瓦斯灯朦胧的灯光照耀下，李维忽然看见，在女子那朦胧，晦暗的眼球上，一个扭动的黑影一闪而过。


    在那边！


    几乎是瞬间，李维转过头去，他的右手摸向腰间，抓住了枪柄———李维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把枪的存在，但是就和刚才一样，他这个动作异常熟练，像是重复过了无数次。那坚硬，冰冷的象牙枪柄传来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触感，李维举起枪，指向头顶，然后扣动扳机。


    而就在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朝着李维和雷斯垂德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