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暗心疑鬼

    俗话说的好，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农村路也滑，人心更复杂。


    看着眼前的尸体，李维觉得这话刚好。


    幸运的是，这次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小红帽，她原本是代替奶奶给达比尔婶婶送些食物和药品。结果到了之后敲门没有人响应，于是小红帽好奇的推门进去，接着就看见了案发现场。这才慌慌张张的来找李维。


    这一次李维也是吸取了教训，他让小红帽去通知了牧师和村长，然后把木屋门口两米之内全部净空。等到其他村民听到消息赶来时，村长和牧师已经把他们挡在了外面。而这时候，李维才吃着火锅唱着歌走进凶案现场开始检查。


    这种村落中的房子，其实和普通的也没什么不同，甚至连作用都很类似。昨天死去的弗雷泽的尸体依旧放在客厅的木板上，并没有立刻下葬。按照小红帽的说法，这里的风俗是死者要在自己家待最后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出发。


    所以按照道理，本来今天应该是弗雷泽的出殡日。


    现在嘛………可能要往后延期了。


    绕过客厅的尸体之后，就是里屋卧室里两具白花花的尸体。甚至根据脚印，李维都能够猜想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多半是死者妻子在哭，死者兄长在安慰她，然后就扶着死者妻子去了卧室，然后安慰着安慰着两人就啃上了———至少从脚印来看是这样。


    李维甚至怀疑，从两人这样子来看，好像还不是第一次。考虑到之前他在调查的时候听闻弗雷泽的哥哥多年前老婆就死了，一直单身（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把喝醉的弟弟带回自己家的原因），所以如果他和自己弟弟的老婆暗地里发生些什么，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嗯，特别是考虑到他经常给弟弟付酒钱………莫非这钱还有别的含义不成？


    可惜的是，这一次李维没办法再通过看日记的方式来确定内情了，乡下人大字都不识几个，又不是那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谁闲着无聊写日记呢？


    好了，热闹看完了，开始验尸吧。


    李维收敛思绪，接着来到窗前，看着两人的尸体。罗杰的尸体趴在床上，背上有着和弟弟差不多的伤痕。很明显，一击毙命，也是从身后一爪子带来的结果。


    反倒是女方的尸体有些奇怪，她两眼圆睁，嘴巴张大，一副见了个鬼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正沉浸在快乐之后的模样。


    但是想想也很正常，男方是背对凶手的，女方是面对的，就算一开始被罗杰挡着看不见，等罗杰被杀之后她自然也看见了，理所当然的会露出恐惧的表情。


    然后就是女方的伤口………有点儿奇怪啊。


    李维眯起眼睛，仔细盯视着女性胸口的伤口———四道尖锐的伤痕，从胸口正中央直接插入，然后狠狠的向下撕去，几乎把整个人彻底剖开。这让李维不由的想起了交际花杀手那个案子，只不过那个伤口还有一种带着医学解剖的美感，起码有棱有角，有始有终。


    但是这个伤口看起来就明显像是野兽所为，凶残又野蛮，伤口撕裂以至于连内脏都翻了出来………嗯？


    李维顺着伤口向下望去，接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皱了下眉头。


    果然，事情变得麻烦了。


    在彻底检查完尸体后，李维把村长和牧师叫了进来，至于外面那些人，没有了最初的热闹可看之后，基本都散去了。


    “情况如何？侦探先生？”


    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秃顶，这会儿也是面色凝重，不安的盯视着李维。


    “从痕迹来看，和昨天杀死弗雷泽先生的伤痕非常类似。”


    李维没有说一致，事实上也是如此，虽然伤痕很类似，可是他的【痕迹鉴视】技能提醒两者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


    或者说的更通俗些，弗雷泽的伤是由左爪痕形成的，而这一次两人致死的伤痕全部都是右爪痕。


    要说正常也正常，也可能凶手就是想要来个左右开弓呢？


    “所以，他们真的是被狼人杀死的？”


    村长和牧师的表情都很僵硬，显然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么一个事实。


    “可能是，至少从伤口来看，不像是人类的工具造成的，而人类徒手也无法制造出这样的伤口。”


    “哦，全能的神啊………”


    听到这里，牧师迅速握住全知之眼的徽章，低声祈祷起来，而村长则是紧皱眉头。李维只是略微观察了他们一下，接着继续开口说道。


    “但如果是野兽所为的话，现在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头野兽是从哪儿进来的。”


    李维摊开双手，望了一眼四周。


    “根据爪痕的大小来看，这头野兽不管是什么，它都和一匹成年的马差不多大了。但是这个房子里的窗口显然不可能容纳这种野兽钻进来。”


    李维指了指附近的窗户，与城里不同，这种乡下村子里的窗户开口都很小，差不多就是一个人脑袋那么大。外面是用木板覆盖的，当然了，这种设计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玻璃不好搞。


    “难道不是从门吗？”


    村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的确，门一开始是开着的，但是门上没有撞击和抓过的痕迹。”


    考虑到两个死者的状态，李维确定他们应该完全没有听到类似的动静，不然的话就不会这么放松了。


    而且他也看了门锁，这个地方的门锁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考虑到门锁和门板上都没有痕迹，要么凶手是撬锁进来的，要么就是用钥匙开门进来的。只有这样，才会没有惊动那两个在里面卧室里互相啃的兴高采烈的男女。


    “哦，还有一个问题，我希望你们能够提供一些线索。”


    “什么问题？”


    “那位女士怀孕了，我在她的尸体中发现了一具尚未成型的胎儿身体，目测应该是三个月左右。”


    这就是李维从女性受害者身上找到的问题，虽然不确定和目前的事件是否有关，他还是对两人进行了说明。这也是多亏了杜立德医生的【诊断】———不愧是专门给交际花看病的妇科医生，真是一看一个准。


    李维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判断眼前的女士是不是怀了，怀了几个月了………虽然这个专精对他来说真心没用。


    他又不做妇科医生。


    “天啊………”


    听到李维的说明，牧师越发不安，他紧握圣徽，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而李维只是盯视着两人，接着再次开口。


    “所以，我想要问你们一些事情………关于弗雷泽先生的哥哥罗杰先生，以及弗雷泽先生的妻子，他们之间是否有过什么传闻？”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


    虽然在警察来说，动机其实并不是很重要，但是有时候破案，动机还是有点儿用的。像弗雷泽被杀，大家都觉得他只是运气不好，独自去稻草堆解手然后遭遇了野兽袭击。可是李维却总有点儿怀疑，毕竟这么多人，怎么就他运气不好？


    而目前查到弗雷泽的老婆怀孕，而且和弗雷泽的哥哥可能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甚至有可能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那李维瞬间就把这个可能性再次提出来了。


    毕竟潘金莲西门庆和武大郎的故事经久不衰，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那问题就来了，这故事里现在谁是武松呢？


    “我没听说过什么奇怪的传闻。”


    村长摇了摇头，而牧师………牧师没有说话。


    不过他的反应已经可以证明问题了。


    “咚咚咚。”


    就在李维正打算带着牧师单独谈谈心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接着小红帽不安的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村长，侦探先生！”


    “怎么了？”


    “大家说要去消灭那只狼！”


    小红帽这会儿也是面色发白，紧咬着嘴唇。


    “他们说如果不杀掉那只狼的话，那么大家都会像弗雷泽一家一样被杀掉的！所以他们决定要去猎狼！”


    “开什么玩笑！”


    听到这里，村长顿时绷不住了。


    “他们去猎什么狼？他们知道狼在哪儿吗！？”


    “他们说要去上次的那个山洞，说之前那头狼就是在那个山洞，这次一定也是！”


    “真是一群蠢货！”


    村长气冲冲的直接推门离开了，牧师也是急忙告辞，而李维………李维是懒得管的。


    所谓天要下雨，女要嫁人，她要从良，随她去吧。


    这些村民想要自寻死路，李维觉得自己没有阻止的道理，而且，他认为一个会开锁的怪物，不管是什么怪物，都不是那些手持猎枪的村民可以轻易对付的对象。


    再说了，他总觉得村民这个狼神的传说，一开始就很奇怪。


    不过现在……………


    李维看了看小红帽。


    “你知道村子里，谁对之前消灭狼神的事情比较熟悉吗？”


    “啊，这你可问对人了！”


    听到李维的询问，小红帽顿时兴高采烈的说道。


    “我奶奶一直住在村子里，她对村子里的事情比任何人都熟！我带你去见她吧！”


    “嗯……………”


    昨天因为太晚了，所以李维拒绝了老奶奶的晚餐邀请，现在的话………时间倒是还早。


    “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出乎李维意料之外的，小红帽奶奶的家并不在村子里，而在村子外侧一处偏僻的木屋中。


    不得不说，要李维来看，这个地方显然并不和安全挂钩。


    “欢迎你，小伙子。”


    小红帽的奶奶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了，整个人佝偻着身体，皮肤松松垮垮的从手臂和脸上垂下，手中还拄着一根拐棍。


    老人的房间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小小的桌子，小小的椅子，对于高个子来说着实有些不方便。还有一股浓密的，香薰的味道在屋子里徘徊。


    李维走进房间时，差点儿被这股味道弄的打个喷嚏。


    “哈哈哈，抱歉了，小伙子，这是老人家的一些小小爱好。”


    看着李维皱起眉头，摸了摸鼻子的样子，老奶奶也是露出了一抹慈善和蔼的微笑。接着给李维倒了杯茶，坐在他的对面。而小红帽则走到老奶奶的身后，为她按捏起了肩膀。


    “奶奶，侦探先生想要问问你，几十年前大家狩猎狼神的事情。”


    “啊，那件事啊……………”


    老奶奶感慨了一句，望向李维。


    “怎么？小伙子，你觉得现在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和之前的事情有关？”


    “可能有，可能没有，不过我还是想要先听您讲讲，或许会对这次的案件有帮助。”


    面对老人，李维还是很尊敬的。


    “啊，我之前听到了，那些小伙子都去打猎了吧，真是有趣。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时候，那些小伙子也是这么气势昂扬的，举着猎枪和长矛，走进了深山，说是要狩猎狼神，消灭威胁村子的灾难………”


    老奶奶说着，叹了口气。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损失了好些人手。两个小伙子死了，还有四个人受了伤………大家举着那只狼的脑袋，有说有笑的把它带回了村子。然后村子里举行了篝火晚会，那个时候可真热闹。不过，也有人说，杀死那只狼，带来了诅咒………”


    “诅咒？”


    “是的。”


    老奶奶点了点头。


    “当时受伤的四个小伙子，他们也是对抗狼神之中最勇敢的人，虽然杀死了狼神，但是他们受了伤。不仅如此，在那之后几年里，他们的妻子都陆陆续续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有失踪的，也有不小心发生了意外的………因此也有传闻说，他们在杀死狼神的时候，受到了狼神的诅咒，才失去了自己的妻子。”


    “里面不会有罗杰先生吧。”


    听到这里，李维眼睛微微眯起，死者弗雷泽的哥哥罗杰的妻子之前就去世了，而且他现在的年龄算算时间，三十年前应该正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很有可能参加那场狩猎。


    “没错，罗杰，科恩，米克还有柯尼斯。”


    米克，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维记得那个之前诬陷自己偷走了狼头的流浪汉就叫米克，他的年龄也同样差不多大………


    “科恩是谁？”


    “科恩是村子里的铁匠，但是他几年前病逝了，还好他有两个儿子，查理和汤米现在继承了父亲的职业，呵呵，做的还算不错。”


    “柯尼斯呢？”


    “他现在是村子里的牧师。”


    “…………………这可有意思啊。”


    听完老奶奶的说话，李维的眼神微变。


    直到目前为止，自己见过的和这桩案子有关的人里，居然有这么多都和当年的猎杀狼神事件有关？


    “*（&*（……&*%……&%”


    李维正在思考，窗外则渐渐传来了喧闹声，老奶奶抬起头来，向着窗外望去。


    “哎呀，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你坐着吧，我去看看。”


    小红帽按着老奶奶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快步跑了出去。


    “咔哒。”


    房门关起，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李维拿起茶杯，这才看见老奶奶正用那双看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睛，盯视着自己。


    “你是个有趣的小伙子。”


    “谢谢您的称赞。”


    李维举起茶杯，喝了口茶。


    “呵呵，不用谢我，我这辈子见过了不少人，但是像你这么有趣，还长的这么英俊的倒是少见，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听到老奶奶语气之中的严肃与认真，李维坐起了身体，盯视着她。后者则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靠在沙发之中。


    “狼神的诅咒是真的，这个村子受到了诅咒，我年纪大了，已经逃不掉了。但是那孩子还年轻，所以………就当做是我的请求吧，希望你能够保护好她，这是我能够为她做的，仅有的事了。”


    “诅咒是真的？”


    李维盯视着老奶奶。


    “您能否说的更详细点儿？”


    “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说这是一种感觉。我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邪恶的东西隐藏在村子里。但是我也只知道这些，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行动不便，我甚至没办法拿起猎枪来保护自己。所以，我希望那孩子能够离开这个村子，去到大城市，远离这个贫瘠又邪恶的地方………”


    “那么，您能否说说，是什么让您有这种想法？”


    “………………………”


    老奶奶闭上眼睛。


    “以前，这个村子附近，是有很多动物的。鸟儿啊，老鼠啊，貂啊………但是现在，它们都不见了，都跑了。它们害怕这里，因为这里有嗜血的灵魂………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听到有鸟叫声？”


    “嗯……………”


    听老奶奶这么一说，李维也觉得不太对劲。一般来说像这种乡下地方，鸟叫声肯定是不少的。但是自从他来到这里到现在，好像还真没听到过鸟叫声。之前没注意也就罢了，现在被老奶奶这么一提………好像的确有点儿问题。


    “奶奶！侦探先生！”


    小红帽推开木屋的门，气喘呼呼的跑了回来。


    “狩猎队回来了，他们还杀死了那只饿狼！带回了它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