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暗深处的污秽之所

    工业发展总是伴随着污染。


    这个没有环保概念的时代就更是如此了。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再次来到河边的李维，看着眼前粘稠的河水，依旧是一脸嫌弃。


    没错，粘稠。


    作为下游地区，而且旁边还是下城区的贫民窟，这里的河水肮脏程度远超想象。排放的工业和生活废水先不提，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漂浮在河面上，形成了让人作呕的大片垃圾。说实话，李维觉得这水里要是还有什么东西活着，那才叫奇迹。


    这河水看起来就像是融化的巧克力，粘稠，呈现黑褐色，里面还可以看见大片腐败的垃圾。苍蝇们成群结队的在上面翩翩起舞，发出的嗡嗡声甚至连周边工厂的巨大金属撞击声都无法掩盖，再加上那在河水之后时沉时浮，看起来不知道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的尸体………


    李维在河边站了不到一分钟，做出了决定。


    放弃。


    这破地方谁爱去谁去，反正自己是不下去。


    原本李维还想着和侦探一样，通过河道进入杜立德的地下手术室，然后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但是这条污水横流的河道就已经彻底让他望而却步了，仔细想想，就算去了，自己也不会开锁，他现在的技能里也没有开锁技能，难道要自己在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蹲守？


    这种事李维是绝对不干的。


    旁边那位“小姐”也是一样，虽然她压低的帽檐让李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从对方一直捂住口鼻，微微颤抖的右手和身体就可以看出，她已经无法忍受这里的环境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李维无奈的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而少女也用力的点了点头，幅度之大差点儿把她头上的鸭舌帽甩飞掉。


    在离开污臭的河岸之后，李维才再次望向少女。


    “好了，这位小姐，你还打算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抓到杀手为止。”


    “你不用去上学吗？而且你家里人………好吧，当我没问。”


    李维迅速收回了话题，因为他又一次察觉到了昨天晚上那些隐秘的视线。这会儿李维差不多已经能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很明显，那些在黑暗里观察自己的人，不是什么黑豹帮派的成员，而是这位大小姐的保镖吧。


    “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参与到这种事情里很危险的。”


    “可别小看我！”


    少女轻哼一声，握紧小拳头对着李维比划了一下。


    “我可是很能打的！还有，别总是你你你的，我有名字！”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李维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叫什么呢。


    “我，我叫………嗯，你叫我凯蒂就可以了。”


    “那么凯蒂小姐，你觉得自己这样冒然闯入危险之中合适吗？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危险，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他们才不会担心呢。”


    然而，少女却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开口说道。


    “他们巴不得我死了的好。”


    “呃…………………”


    看来这位大小姐的家庭状况很有问题，不过也是，要是家庭生活幸福美满的乖乖女，怎么可能跑到下城区玩什么社会团体游戏，而且看那些保镖的样子，他们似乎也不打算阻止。这就奇怪了，能够请得起这么多保镖的家庭，肯定很有钱也很有地位，先不说下城区的脏乱差，让一个教养良好的大小姐在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跑来跑去真的合理？


    这里好多东西可都是少儿不宜的，甚至成人都不宜！


    没办法，实在不行，先试一试吧。


    李维盯视着技能栏上的几个技能，思考片刻。


    决定了，就这么干。


    李维也是说干就干，他再次来到警察局，找到了雷斯垂德警长。


    “……………报警？”


    坐在书桌后面的雷斯垂德警督听到李维的说话，差点儿把自己那撮精美的小胡子给揪下来。就连旁边的凯蒂，也是惊讶的抬起头来望着他。


    “没错，雷斯垂德警督。”


    李维面色严肃，认真，沉重。


    “作为女王陛下的子民，一名守法公民，我认为自己有必要，有义务向您举报违法行为———我发现橡树区松子街C921号，有人涉嫌非法行医和贩卖违禁药品。我想，这应该是你们警方所需要处理的问题。”


    “………………………”


    雷斯垂德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带着疑惑盯视着眼前一脸正气昂然的李维，以及旁边戴着鸭舌帽，也掩饰不住自己懵逼的凯蒂。


    这不是自己认识的侦探啊？


    一般侦探要是发现什么线索，那肯定是从头查到尾，甚至最后直接锁定凶手后，才会联络警方来收尾。


    但是……………


    “你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我是有所发现。”


    懂了。


    雷斯垂德警督和李维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有证据吗？”


    “我有一份证词。”


    李维把之前的笔录拿出来，毫不犹豫的把眼镜男卖了。


    “这份证词证明，那家药店曾经在半年之前使用未经审批许可的手术器械，甚至造成了人员伤亡，这是非常严重的医疗事故。”


    “嗯……………”


    雷斯垂德警督拿起笔录，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再次望向站在那里，表现的像一个嫉恶如仇的守法公民的李维。


    “如果这是真的，的确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故。”


    雷斯垂德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来，接着拿起帽子戴在了头上。


    “弗莱彻！准备一下，我们去进行调查！”


    没错，这就是李维的想法。自己没有开锁技能，偷偷摸摸溜进去调查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可以想办法正大光明的进去啊！报警不就得了？警方得到举报，肯定要去进行调查。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也可以回避对搜查权的申请。


    在这个时代，人们歌颂自由，并且非常注重隐私。虽然没有到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的地步，但是个人住宅还是享有尊重隐私权的。如果警方要去别人家里搜查，那么必须要向上面申请搜查令。


    所以李维举报的不是杜立德医生的家，而是药店。


    因为药店属于商业场所，有义务接受搜查和调查。就像警方去网吧查人是不需要搜查令的，但是去别人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帝国的官僚主义根深蒂固，各种流程更是烦的要命。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就好像这一次李维来报警，雷斯垂德和李维都知道，这肯定是和交际花杀手有关。但是他们即便知道，也只能够当做普通的非法手术与违禁药物贩卖来调查。


    当然，如果在调查途中“不小心”遇到了交际花杀手的话………那总不能填另外一份表格然后再去抓人吧。


    所以，最重要的是走流程。


    当然，李维选择报警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有警察在的话，这位凯蒂小姐说不定也会收敛点儿，而且也安全些。对方如果真是丧心病狂的凶手，看见警察可能还会有所犹豫，如果自己和凯蒂两个人摸过去，就算有什么发现，搞不好就被对方一锅端了。


    于是，一行四人再次乘车，前往了杜立德医生的药店。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雷斯垂德警督并没有询问李维他是如何得知这个药店与交际花杀手的关系的，而李维表面淡定，内心其实也很紧张。如果他是个合格的侦探的话，那么肯定要等证据，动机什么的都弄到手，然后再给警方打电话。


    可问题在于，李维获得的这些能力本身并没有办法帮助他达到目的，就算李维的心理学技能和魅力再高，他也不可能让犯人纳头便拜自己主动招供。而现在李维也只是认为这个地方肯定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但………最好是能够找到。


    不然，雷斯垂德警督对自己的信任度必然会下降不少。


    但如果失败，自己也只有这几天的命了，信任不信任的，好像也不重要。


    想到这里，李维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当李维跟着雷斯垂德警督和弗莱彻警官来到药店时，他明确察觉到杜立德医生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浮现出了一丝恼怒。


    而心理学数值很高的李维自然也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


    你小子不讲武德！


    事实上，现在的杜立德医生的确是非常恼怒。


    他知道李维的身份是侦探，也知道他正在调查自己。但是杜立德医生最初并不太紧张，他不太相信李维能够调查出什么来。而且对方是侦探，并非警察，没有资格进行调查………只要自己守在这里，那么那个窥视的家伙就没办法找到什么。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报警！


    这就像两个小孩私下有矛盾，你不和我私下解决，居然告老师！？


    “我是乔治.雷斯垂德警督。”


    雷斯垂德警督亮出证件。


    “我们接到举报，有人声称这家药店涉嫌进行非法行医和贩卖违禁药品。”


    “没有这种事，先生。”


    杜立德医生挺起腰杆，盯视着雷斯垂德警督。


    “这都只是谣言，我是做合法生意的！”


    “那么你应该不介意让我检查一下。”


    雷斯垂德警督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当然不会听信杜立德医生的一面之词。而后者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阻碍警方执法，只能够阴沉着脸，咬着牙关退到了一旁。接着雷斯垂德警督和弗莱彻警官就走进了药店里，开始进行调查———理所当然的，李维和凯蒂也跟在他们身边。


    只不过和关注柜台和仓库的两位警察不同，李维此刻正在打量着四周的房间。他认为以杜立德医生的谨慎，必然不可能在这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于是他更关注那个所谓的地下手术室，很明显，只要能够找到那个地下手术室，那么就成功了一半。


    一面思考着，李维一面盯视着四周，仔细的打量着。


    柜台后面的布置相当简单，一个书柜，一条狭长的通道，尽头是药材仓库，旁边有一间小屋，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床头柜，还有火炉，看起来应该是杜立德医生平时休息的地方。


    李维一面转着圈，看起来像是在四处探查。而事实上，他一直在悄悄窥视杜立德医生的反应，毕竟李维在搜查方面还只是个菜鸟，而且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像那些电子游戏里还给你发光发亮的展现出来，想要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李维决定，直接让杜立德医生告诉他。


    他走进了小屋，随手翻查了一番，然后来到柜台，调查了下眼前的柜子，随后李维来到书柜前———这一刻，他察觉到杜立德医生原本平静的脸颊肌肉忽然变得僵硬和紧绷。两只手死死的握紧衣角，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视着自己。


    就是这里。


    李维此刻也是顿时打起精神，开始仔细调查这个书柜，乍看之下，这个书柜没什么问题。它摆放在柜台后面的通道一角，里面放的都是一些炼金术以及草药学，还有地理之类的书籍。只不过很快，李维就通过观察，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这条通道这么狭窄，只能够允许一个人行走，却要在这里摆一个占据了半个位置的书柜，本身就不太正常。


    第二个问题嘛……………


    李维看了看书柜里面的书，轻笑一声，望向雷斯垂德警督。


    “雷斯垂德警督，请过来一下。”


    “嗯？”


    正在小屋里调查的雷斯垂德警督听到李维的声音，也是从房间里走出，来到了李维的身边。接着李维伸出手去，指了指书柜的第二排。后者眯起眼睛，朝着那里望去，接着眼神一凝，对着李维点了点头。


    接着，雷斯垂德警督转过身。


    “弗莱彻警官，请限制杜立德医生的行动。”


    “啊？是，好的。”


    虽然不知道雷斯垂德是什么意思，但是弗莱彻警官还是按照他的命令，迅速来到杜立德医生的身边，将他铐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警督！”


    然而，杜立德医生显然对自己得到的对待非常不满。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无权逮捕我！”


    “现在没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了。”


    一面说着，李维一面打开书柜，然后伸出手去，放在第二排从右往左数第三本书《论炼金药物的复合性》上，接着向外一拉。


    “咔哒。”


    伴随着李维的动作，旁边的石壁悄无声息的打开，露出了漆黑的通道。


    而看到这一幕，杜立德医生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知道……………”


    “医生，我们都是男人。”


    李维松开手，望了一眼杜立德医生。


    “男人嘛，懒散一点儿也很正常，我也很少打扫家里那些平常看不见的边边角角。但是我认为，如果你要隐藏什么东西，最好还是把附近打扫干净一点儿，起码………别让灰尘上留下的痕迹这么明显。”


    一边说着，李维一面弹了弹手指上的灰尘。答案其实很简单，当李维从杜立德医生的态度得知这个书柜有问题之后，他集中精力对这里进行了调查，然后李维就看见在这本书的边角并没有其他地方应该有的灰尘，说明这本书最近被人动过。


    那接下来就简单了。


    李维收回目光，和雷斯垂德警督对视了一眼，后者也掏出了自己的枪，同时拿起手电筒。


    “我走前面。”


    “好吧。”


    李维也默默的拿出了自己的枪，跟着雷斯垂德警督一起走进了暗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