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借刀

    武良现在最大的困扰就是，没有经过任何同级之中的厮杀。


    除却与顾如渊的战斗之外，与妖魔战斗的次数为零。


    跟刘都云的数次交谈中，武良察觉到了刘都云对于妖魔的那股铭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刘都云出自以家族为纽带的武派，自小也不曾与真正的妖魔战斗过，连虎境之上是何种境界都不知晓。


    那场大战，令他对妖魔的存在感到了恐惧。


    现在想想，当时在船上那些如，虎境二脉大妖，只可战胜，无法斩杀的话语，更像是一股被吓破胆似的发言。


    武良心中可以肯定，武者天玄阶之上必然有着其他境界，那妖魔世族也是一样，虎境九脉，远远不是妖魔的终点。


    而且，刘都云所说的武者境界划分中，有一条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武者借鉴模仿了妖魔的晋升体系。


    武者有内淬，有六腑淬炼，那妖魔会没有吗？


    反过来说，妖魔有脉纹护体，形同不死，若真是这般无敌天下，那世族也不会衍生出血食供奉这样另类的方法了。


    当初，武良在青叶县时，仅凭玉劲实力就能短暂的压制夏黎，虽说这里面也有着出其不意，措手不及的成分。


    若是不考虑夏黎妖化，推测来看，世族与顶尖天玄阶武者之间的战斗，也绝对不是碾压式。


    秘武者有着朝堂，皇家势力这一加持，只能说整体实力略低，可能强不过妖魔。


    但真正战斗时，也像武良曾经说的那样：再不济也可逃跑。


    不然，可没法解释灵境司分使官御华来到青府，监察世族之事。


    思想了一会后，武良散去金甲躯。


    起身打开窗，冷风袭来，院中积雪又厚了一层。


    前几天，武良派苏唤以及门内高层去安抚青府百姓，大肆采购物资，现在想想，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


    这场大雪持续了很多天，雪路封道，民生积怨，百姓苦不堪言。


    但至今为止，青府官家从未出面。


    但从这一点来看，武良心中已经又确认一遍，妖魔中的某些世族子弟，就是青府内的各大城主，县丞！


    以武良的地位权势，应该是与各大城主谈笑风生，坐而论事。


    但武良从未见过这些城主，反倒是与众多家族在生意上的来往很深。


    青府官家的制度还在，城主，县丞，县长，总兵，这些位置没有空缺，但一直没有出台过任何重大的措施，民生政策。


    世族不理青府事务，对各大帮派的厮杀视而不见，以此获得人尸，精血，助长自家祖脉。


    这也解开了武良在当初联合商会组建之时，几家妖魔世族口中的血食供奉数量的疑惑。


    如此世道，如此污秽，武良心中对于妖魔世族的杀意越来越浓！


    体内的九首魔蛇，也被这股杀意所引动，嘶嘶怒吼。


    散去思绪后，武良摇了摇头。


    大雪一般的天灾，不知雪停之后又有多少百姓能够存活，死在黑震门帮众手下的人很多，他心中固执双标，怀有一丝虚伪的善念。


    关上窗后，武良不去乱想，嘴中又自语道：


    “也该是时候了。”


    随即，来到卧房中心的火炉处，打开炉盖，看着燃烧火焰，心中思虑再三。


    最后将手中握着一枚铁质令牌扔了进去。


    三枚令牌中的适应力早已被武良全部吸收，至于能否唤来妖魔世族的炼魂使，武良心中也没底。


    这枚令牌是司家的，武良有此做法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石炭燃烧，那铁令牌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武良耐心等待了一会。


    但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火炉中传来：


    “你有何事找我？”


    武良心中一震，随后低下身子，恭敬说道：“大人，武某有一事相求。”


    “嗯，可是那蟾妖现身了？”


    “回大人，那蟾妖并未出现。”


    “那是何事，莫不是消遣与我？”那道声音寒声道。


    火炉砰的一声炸裂开了，火炭散落在地，一粒热炭落在武良脸上，卡在了鼻角处的褶皱上。


    武良面皮一抖，也并未有其他动作，而是继续低声道：


    “大人，非是武某出此下策，而是我儿庚辰被那太乙观的慕容华下了邪蛊之术，至今未醒。”


    “邪蛊？”


    话音刚落，地上的一枚火炭，缓缓漂浮了起来。


    一丝赤黑相交的线，从火炭中冒出，散发着污秽的阴暗波动，而后径直穿过隔间的门，落在武庚辰的躯体之上。


    “阴魔种？真是少见，这内腑封锁之法，可是你门内高手做的？”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何为封锁之法？”


    “看来你也不知，这人倒是心狠，越是封锁，阴种越强，一朝爆发，怕是连你都沦为灵魄之体。”


    这道声音略微沉默后，又说道。


    武良听完，身体微微颤抖，躬下身子，语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武某一生争斗不断，至今只有一子存活，求大人诛杀此獠！”


    说着，武良掸了掸膝盖，就要跪下。


    “好，我明白了，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那道声音缓缓沉寂了下去。


    武良依旧一副弯腰恭敬的模样，正要跪下之时，在他那遮眼黑布之下，嘴角缓缓咧开笑了。


    又过了一会后，武良这才站起身子。


    此次联合商会的上缴的血食数量巨大，多是一些体态雄壮的武者，以及壮汉。


    武良素来求稳，借助世族之手去诛杀慕容华，之所以拖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个契机。


    这是武良在妖魔世族中的价值。


    他这番谋划最开始就抱着失败的念头，预想中，魂令中的适应力被吸收后，便会失去作用。


    没曾想，令牌只是适应力的载体，真正特殊的还是令牌本身。


    武良红舌伸出一舔，将鼻角处的那粒火炭吞入口中，嘎吱嚼碎。


    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慕容华，天玄阶？能挡得住世族炼魂使吗？”


    鹤蚌相争的道理，武良比谁都明白，借刀杀人，借世族的刀，去杀慕容华，以此之后，便是。


    瞎子得利。


    .......


    .......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武良说道：“进来吧。”


    几名侍女端着饭菜走进，为首的那名年龄稍长的侍女看到地上的狼藉，面色一怔，随即将饭食放在桌上。


    主动清扫完毕后，缓缓退下，在门外等候。


    武良吃过饭食，又轻按铃铛，侍女们又进来将桌上的餐盘收拾了一番。


    如此过后。


    武良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调息，随着实力的大幅精进，武良对食物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刚才吃下的饭菜，也都是一些半生不熟，简单烹饪后的血食，肉类居多。


    做饭的庖厨是武良的家奴，这番血食要求，心中虽有疑惑，但黑震门门规极严，他们也不敢泄露什么。


    武良吞下血食，胃袋蠕动间，那丝被引动的血气，逐渐流转至全身。


    暖流掠过后，一圈下来，自身血气又壮大了一丝。


    武良现在要是放开了限制，每日生啖三牛，完全不在话下，但他却不敢这么做。


    若是有心思细腻之辈，稍稍留意一下武府每日采购的物资，便不难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在以金银贿赂侍卫，调查一番，暴露出武良强壮如牛，饭量极大，全然不是一副半只脚踏入阎王殿的老者该有的。


    因一些小事而坏了大局，这种情况武良可不想看到。


    调息过后，武良坐在大椅之上，桌上放着一张手绘的草图，上面有被刻意涂抹的三处红叉，相隔极远。


    武良并没有看这张草图。


    而是捧着一卷地理图册，图中画着青府的山川地理，还有数十处黑点。


    每一处黑点上，还用着虚线连接各大主城，县地。


    这是门中各堂各坛下所标注的商道粮道。


    “新增两处缚灵地。”武良手指轻移到图册中的一处被标红的地方，他嘴中自语，脸色阴沉道。


    最近黑震门收到了许多野兽伤人，精怪作乱，阴鬼增多之事，整个青府之内人心惶惶，声势愈大。


    这些野兽异象凸显，没有脱离原本的形态，杀伤性以及侵略性极强，黑震门已经损失的不少的人手。


    由于大雪天气原因，面对其他大城中发来的求救信函，武良也只能押下。


    “青府承平，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异兽了，根据红玲所说的话....”


    “玄阴教。”武良心中重重的说道。


    野兽的异化需要刺激性，而这的真正源头应该就是玄阴教所要寻找的东西。


    若此番推论正确，恐怕世族之人面对的妖兽精怪实力要更强。


    能让妖魔联手平息，绝不像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玄阴教应该是有着玄阶秘武者压阵，不然也不会贸然挑衅一府之地的妖魔世族。”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武良心思重重，现阶段他所拥有的情报极为有限。


    思来想去，也无非就那么几点。


    武良放下图册后，不在深想，心中打定主意，回到密室中。


    取出一柄较小一号的狼牙棒，固定在腰间环绕的铁链上。


    如此过后。


    又坐到床上，盘腿修行，一夜过去，天蒙蒙亮时。


    一道苍老的人影潜出了城门，朝着河阳城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