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抽丝剥茧

　　这个事儿，也别怪其他经销商阴卫胖子，一万多台电脑，一年的订单，你当他们傻啊？你卫光明一句话，我们就不动地方了？

　　这就不是谁谁谁垄断着哈市的电脑市场，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事儿。

　　卫光明匪气太重了，戾气也重。仗着自己在哈市底子深，人脉广，终究还是脑子没转过来。

　　这可不是任你宰割的哪个网吧业主，更不是没你就不行的电脑消费者，三石公司这个订单量放在哪儿都可以横着走，得是他们去求着人家。

　　要是拿下这单大的，谁是南通大街最大的经销商，那还说不定呢！

　　只可惜，卫光明不明白这个道理，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

　　送走一众同行，卫光明接了个电话，是畅想电脑总部打过来的。

　　畅想做为国产电脑拼装的龙头企业，虽然没收到邀请函，可是依旧有渠道得知这个消息。

　　所以，总部的销售部门特意联系了龙江省的总代理商，来了解情况。

　　对此，卫光明可不敢牛皮上天了。

　　要知道，他当年拿下畅想龙江大区域代理可是花费了不少精力。

　　而且，南方的厂子现在尿性的很，只看利益，可不管你什么关系不关系，人脉不人脉的，他是实打实打用实力拼出来的。

　　在合作过程中，更不敢掺杂半点江湖气息，务实的很。

　　对于总部关于三石公司的问题，好吧，卫光明还不能说实话。

　　这特么的，别家都收到邀请函了，他没收着，总部怎么看？丢不丢人先不说，会怀疑卫光明的经营能力的。

　　所以，万般无耐，卫光明撒了个谎，“收到了啊！第一家就是找的咱们.....肯定啊...龙江省这边，咱们还是有绝对优势的，他不找咱们找谁？”

　　总部那边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松了口气，“那这样，你可以试着和三石公司联系一下，了解一下那边除了邀请函上的采购清单，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设备要求，也试探一下他们的标底范围。”

　　“然后，你把了解到了情况传真过来，我们这边让生产部门和销售部门联合给你制定一个竞标计划。”

　　“这个订单，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手！”

　　只要拿下三石这一单，畅想pc端销售过百万的目标就可以提前一年完成。

　　而这不单单是公司业绩和盈利上的提升，对畅想内部的战略部署和经营方向也有着特别的意义。

　　此时的畅想，正是“技工贸”，还是“贸工技”，之争最为激烈的时期。

　　畅想老总急需业绩上的提升，对某些坚持技工贸的“老古董”，来上一计迎头痛击。

　　但是，这却苦了卫光明啊！

　　“啊？.....啊！”

　　卫光明都傻眼了，他娘的，我上哪儿接触去？人家都没给我发邀请函好不拉！

　　可是，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卫胖子能怎么办？

　　挂断电话，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这可咋整？弄不好得罪了总部，他这个龙江总代理估计也就到合同期满了。把畅想逼急了，毁约也要换掉他，那损失会更大。

　　思前想后，卫胖子决定做两手准备。

　　第一，他胡乱编造了一个三石公司的采购清单，又把清单上的价格压到一个畅想无法接受的超低范畴。

　　把这份清单发给畅想总部，以降低那边的期待值。

　　第二，卫胖子决定服软了。

　　没错，他也不是白给的，没那么傻帽，还真就硬挺着了？

　　如果没有畅想总部的催促，他也许会寄希望于哈市代理商联合起来对付三石。

　　可是，现在他不敢冒这个险，这已经不是挣不挣钱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他能不能继续在电脑行业里面混下去。

　　所以，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三石不给他发邀请函，那他就去主动找三石呗！

　　生意嘛，不丢人！

　　如果和三石公司接洽顺利，那么等他拿到真正的邀请函，再把真正的采购清单发给总部，那不但是他运作得当，把三石公司的无理要求驳回，更为总部赢得了创造业绩的机会。

　　只能说是他卫胖子的能力强。

　　就算他和三石公司接洽的不愉快，没能拿到招标资格，那他也可以利用那份假清单来把责任推卸到三石公司那边。

　　是他们没诚意，不是我不作为。

　　不得不说，卫胖子还是有两下子的，走到今天不单单是底子深、人脉广的因素。

　　第二天一大早，三石公司还没上班，卫光明就按照广告上的传呼号拨了过去。

　　在传呼里，还特别注明是光明电脑器材商城、畅想电脑龙江总代理。

　　此时，齐国栋带着唐奕和吴宁马上就要到公司了，看到传呼，眉头一挑，“这么快的吗？”

　　齐磊没给卫胖子发邀请函，大伙儿都知道他是存着坏心思，也猜到卫光明肯定不好受。

　　可是，齐国栋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夜上，传呼就来了。

　　到了公司，把传呼拿给齐磊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齐国栋可没打算给卫胖子回电话。

　　却是齐磊突然来了兴致。

　　卫胖子反应有点太快了吧？出于好奇，齐磊让周桃给卫光明回了个电话。

　　周桃是听说齐磊在卫光明那儿吃了瘪的，回电话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

　　而卫胖子一改往日的骄横，很是客气，不但表达了渴望与三石公司合作的意愿，而且也展现了自身的实力。

　　扬言，可以向总部申请特别价格让利三石公司，而且还报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价格区间，希望可以面谈。

　　弄的周桃差点没招架住，要不是这人和齐磊有私人恩怨，她险些就动心了。

　　挂了电话，周桃把卫光明的话转告齐磊，“咋办？这个卫光明的价格还是挺合适的啊！”

　　而齐磊却是陷入了沉思。

　　他这个好奇心可能是用对地方了，这事儿好像不简单。

　　卫胖子给的价格确实合适，如果按照三石的主要采购机型为锚点的话，市场价是6500，卫胖子直接报了一个5500。

　　一千块的差价，而且还可以谈。

　　这已经是超低价了，低到齐磊可以为之放弃个人恩怨，和卫光明好好的探讨一下合作的可能。

　　但是，越是如此，越要冷静，要思考其背后的用意，这是齐磊从耿大爷那学来的。

　　可是想了半天，他终究不是耿大爷，没有人家那么老练。只是觉得反常，肯定有事儿，但具体是什么事儿，齐磊的道行不够，想不通。

　　这个时候，齐磊都有找老耿帮忙的冲动了。

　　可是，耿大爷毕竟只是刚认识，与齐磊除了生意上的关系，顶多就算是赏识，不好麻烦人家。

　　但齐磊又觉得这事儿真不简单，直觉告诉他，弄不好，这里面能掏出大机缘来。

　　憋的他实在是难受，都有给章南或者唐爸打电话，搬救兵的冲动了。

　　可是，运气这东西，来了是真的挡不住，好巧不巧，老耿大爷今天来了。

　　按说，不用来公司了，今天不营业，他那个业主协会也拉不着人了。

　　可是，耿大爷贼是贼，却也有着那个年龄特有的朴实，今天是带着东西来的。

　　拎了一堆破塑料袋子进屋，一人一袋就开始发，“朋友送的！过年了，给大伙儿分分。”

　　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晾干的山货，半斤猴头菇、羊肚蘑、半斤蛤蟆油。

　　这些都是林区的特产，很贵重。别看就这么一点儿，起码一千多块。

　　可这对于老耿大爷来说，真不算啥。

　　齐磊也不推辞，公司里的人也是千恩万谢，就差没喊大爷威武了。

　　对此，耿大爷也是直白，“拿人手短，我可跟你们说，过了年，我那网吧可得给我快着点！还好意思给大爷拖着？”

　　周桃等人自无不可，就算没耿大爷的礼物，耿大爷那个网吧也是要提速的。

　　倒是齐磊，把东西放在一边，拉着老耿大爷上了二楼。

　　“咋了？有啥话还不能底下说？”

　　齐磊嘿嘿一笑，“怎么还让您老破费了！”

　　耿大爷斜了他一眼，“别废话，直接说事儿。”

　　就一个十七八的小孩牙子，一撅腚他就知道拉什么屎。

　　齐磊，“本来不想麻烦您老，结果您还自己撞上来了。”

　　“嚯~！”耿大爷挑眉，“那我这礼送的还亏了？”

　　齐磊，“您放心，就是有个事儿我拿不准，请您给把把脉。”

　　“哦。”耿大爷放下心来，“早这么说嘛，吓我一跳！那说吧，我听听，这个礼送的是亏了，还是赚了。”

　　齐磊苦笑，“亏是肯定亏的，是设备采购的事儿，您老参与不上。”

　　“哦。”耿大爷应声，“咋回事儿？”

　　于是，齐磊也没客气，既然来了，那就没有麻烦不麻烦那一说了，只能说赶巧。

　　把卫光明来电的事儿跟老耿大爷复述了一遍，包括卫光明开出的条件。

　　“这个卫光明和我发生过一点口角，所以招标邀请函，我就特意抻了抻，没给他发。”

　　“结果，他今天早上七点多就打了传呼，又报了个5500的价格，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齐磊如实奉告，没有一点隐瞒。

　　“您老给我分析分析，我老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老耿大爷一扁嘴，“这玩意我咋分析？你们行当里的门道，我又不懂。”

　　齐磊，“可是您老看事儿准啊！”

　　“嘿！”老耿大爷就一个毛病，不经夸，“那....给你分析分析？”

　　“行！”

　　说着话，老耿沉吟了起来。

　　“他给你的报价是5500？”

　　齐磊，“对！而且是最高5500，还能再便宜。”

　　老耿，“不会在设备上给你使猫腻，造假啥的吗？”

　　齐磊，“这么大的订单，合同必然严谨，他应该不敢。”

　　“嗯！”老耿沉吟着，“那就不对了啊？”

　　抬眼看齐磊：“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卫光明我认识，通过一个朋友介绍的，他给我的报价是5800。而且我敢保证，他不敢给我加价，我那个朋友他得罪不起。”

　　齐磊皱眉，“您的意思是，5800是他的底价？”

　　老耿，“应该是！可5500是哪来的呢？”

　　不等齐磊说话，老耿又问，“他说能找总部谈价格，这事儿在你们这个行当里常见吗？”

　　齐磊，“不常见，但有可能！咱们的订单量太大，厂家如果得到消息，可能会考虑特事特办。”

　　老耿，“那在没有和厂家沟通的情况下，卫光明敢打这个包票，直接就给你一个5500往下走的价格？”

　　齐磊，“！！！”目光一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而老耿大爷也是豁然开朗，“你说的那个不简单，应该就在这里面了！”

　　“你不觉得太快了吗？昨天发的传真，今天就来了电话，而且是早上七点多就火急火燎的找来了？还笃定了一个你拒绝不了的价格？”

　　掰着手指头给齐磊算计，“咱们算计算计哈，假如你是卫光明，就算给别家发传真的时候，你马上就知道了，那也已经是下午快下班了吧？”

　　“你就算脑子够快，马上反应过来联系厂家，争取优势价格，可厂家那边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吗？”

　　“咱虽然不知道电脑厂家有多大的利润，但是它给代理商的价格一定是最合理也最牢固的，不会因为一个区域代理商的电话，马上做出浮动。要是这么随意，那这厂子也离死不远了吧？”

　　“就算你把三石公司的订单描述的再有诱惑力，厂家那边也一定需要讨论，甚至更高层来拍板同意吧？这是一个销售部门就可以拥有的权限吗？”

　　“厂家就算再重视，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年后的招标会急在一时连夜讨论，还在今早上班之前就给卫胖子答复。”

　　“然后，卫胖子也稳不住阵脚，急到还没上班就找你们了？”

　　“所以.....”

　　此时，老耿大爷已经把事儿拆碎揉透，已经再明显不过。

　　齐磊和老爷子几乎是异口同声，“除非是厂家比卫胖子先反应过来！”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说的通。

　　只有畅想比卫胖子更早的意识问题，并主动和联系了卫光明，才会让卫胖子有这么大的压力，和这么足的报价底气。

　　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齐磊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而耿大爷却只是笑了笑，他确实老练，这没啥可谦虚的。

　　但是，这小子才十七啊！仅凭卫光明的一个电话，就能察觉出不对，已经非常的了不得了。

　　突然发问，“那既然已经看透了，你准备咋办？”

　　这才是老耿大爷关心的，两人猜出意图，其实有用也没用。

　　接下来的事儿，就只能看齐磊自己的了，他这个外行可不知道里面的门道。

　　而齐磊沉吟良久，把前因后果、当下态势，包括从重生中得到关于畅想的记忆，都考虑了一遍。

　　从章南、唐爸、老耿这学来的本事，也全部用上。

　　神情从凝重到渐渐明朗，突然神神秘秘的一笑，“我准备让卫光明坐回蜡。”

　　老耿皱眉，“啥意思？”

　　这个答案可不是老耿想听到的，为了一个卫光明，在生意上赌气，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想来也没什么，齐磊毕竟还年轻，年轻气盛稳不住很正常。

　　可是，老耿没想到的是，齐磊接下来的话让吃了一惊。

　　“您说，我现在要是给畅想厂家发一份邀请函，卫光明是不是就尴尬了？”

　　老耿目光一凝，一下就明白了。心说，这小子可以，有点狠辣的那个劲头儿了！

　　这要是把传真发到畅想去，卫光明不仅仅是坐蜡的问题了，而是很可能丢了这个代理商的资格。

　　而齐磊这边也不是和代理商谈价格，而是直接面向厂家，可谓一箭双雕。

　　我喜欢，这小子有点邪的！

　　不过，好处可不能你一个人都占了啊！

　　咧嘴一笑，模样奸猾猥琐，“你看看，这礼送的，你大爷我不还是赚了？”

　　齐磊一怔，没明白怎么回事。

　　却闻耿大爷道：“来，你跟大爷说说.，这个畅想电脑是个厂子怎么样？他的代理商，你大爷我能干不能干？”

　　齐磊，“……”

　　你耿大爷还是牛叉，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

　　找他答个疑解个惑，在人家眼里都是生意。

　　这个礼送的，确实赚了。

　　从楼上下来，齐磊马上让周桃找到畅想的传真，发了一份邀请函过去。

　　结果，事态发展的比齐磊和耿大爷料想中还要恶劣，毕竟这一老一少可不知道，卫胖子昨天发了份假清单过去。

　　畅想那边接到三石公司的传真，一看就迷糊了，怎么和龙江代理发过来的大不一样？而且，目标价格也相差甚远。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后，销售部搞不清状况，把情况报给了管理层。

　　而管理层面对十万台设备、一千服务器的项目也十分重视，预测了无数种可能后，最后决定：

　　跳过龙江代理，由总部派遣投标团队亲自跑一趟龙江省，顺便也调查一下龙江代理卫光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提供虚假报价诱导畅想总部，这事儿可大可小。

　　当然，这些事，卫光明还不知道，他还在等着三石公司的答复。

　　而招标会要年后举行，最终结果如何，亦要等到年后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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