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开饭了

　　冲天而起的火光，将这片森林照耀得一片明亮。

　　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开始疯狂的蔓延，再潮湿的森林也完全阻挡不住这些魔法火焰的燃烧。炽热的高温仿佛驱散了夜晚的阴寒以及森林的潮湿，可是如果能够选择的话，白翼雇佣兵团的人们宁愿选择阴冷和潮湿，而不是眼下的高温。

　　在烈焰燃烧着的地方，没有任何哀嚎声，三枚特殊火球的引爆，直接就将燃烧范围内的人群彻底汽化，连一根渣都不剩。

　　侥幸残存没被火焰烧死的士兵，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威廉浑身冰冷。

　　尽管他是虽然想着那个猪一般的队友被敌人击杀，可是当真的出现这一幕时，威廉却是没有丝毫的高兴，这种极其微妙的差异感，让威廉实在有些难以置信――或者说，不想相信。他虽然对白翼雇佣兵团这支外围预备役士兵的军事素养实在很失望，可是再怎么失望，这支军队在贸易之都也确实是一支实力还算不俗的军队，之前和摩恩斯的红色十字骑兵团的冲突里，这支军队也没有特别落入下风的地方。

　　当然，眼前这三千人，并不是整支外围预备役士兵的全部，只是三分之一而已。

　　可是水准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差距，这真的一支正规军水准的军队吗？

　　黑夜中，又有几枚火球呼啸着飞落，在地上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爆炸轰鸣。

　　这一次，威廉看得非常清楚。

　　燃烧着的火球飞落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一成型，肉眼刚刚捕捉到火球痕迹的时候，这些火球就已经呼啸着飞落。从魔法痕迹上来判断，这明显是一个连珠火球术，而不是单纯的火球术，可是威廉却从未见过连珠火球居然能够这么大，而且威力还如此恐怖。

　　但是连珠火球是一个四级魔法，虽然理论上而言魔法师确实可以施展，但是对于魔力的消耗却是非常的大。以魔法师那点魔力，最多也就只能施展两到三次，绝不会超过四次，而眼下对方的魔法师已经施展了两次，就算对方还有魔力残存，应该也不多了。

　　这一次的火焰爆炸，并没有明确的着落点，只是尽可能的往人多的地方落下，将混乱彻底扩大，并且利用火焰的燃烧，将这处战场也同样切割开来，让白翼雇佣兵团的士兵们，无法对彼此进行支援。

　　威廉已经猜想到对方想要干什么了，他有些嘶声力竭的吼了起来：“集合！所有人赶紧往我这里集合！”

　　同时一边吼着，一边朝着后方这处战场奔跑过去。他现在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他必须想办法安抚住后方这些混乱的士兵，让他们重新集合起来，否则的话一旦让这种混乱变成真正的溃败，那么到时候就算再怎么优秀的指挥官，也不可能指挥得了这支军队了。

　　此时此刻，威廉唯一疑惑的，就是敌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绕到后方来的。还是说，在箭雨覆盖之前，其实对方就已经绕到战场后方来了，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威廉不知道，但是此刻他也完全不想知道。他嘶声力竭的吼叫声，在这黑夜里并未传出多远，因为烈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人群混乱的噪音，几乎都要将他的喊声给覆盖了。只要那些离威廉比较近的士兵们，才听到了他的喊声，开始朝着他聚集过来，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东西比跟在一名统帅的身边更能产生安全感。

　　而就在这时，威廉看到了黑暗之中又有一抹红光在摇曳，他没来由的心中一突：该不会又是魔法吧？

　　然后，他就看到一名身穿铠甲、手持战戟的男人，从黑暗之中踏步而出。

　　他手中那闪烁着红光的兵器，就算是这森林之中燃烧着的火焰也无法遮掩得了其光辉。他就像是走在自己的后花园一般，信步闲庭的从隐身的黑暗之中，倒提着战戟一步一步的走出，在火焰的映衬下，这个男人看起来犹如狰狞的魔神，他面色肃穆，身上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可怕气势。

　　看到这名男子的第一瞬间，威廉就感觉一股极其可怕的窒息感扑面而来，紧随而之的是深冷的寒意，就算站在这片燃烧着的烈焰旁边，也无法驱散得了身上的这股寒意。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这名男子突然举起战戟。

　　闪耀着红光的战戟在他的手上笔直举起，就像是他手臂的延伸，又像是这黑夜里的一面旗帜。而随着这名男子将手中的战戟狠狠挥落，伴随而出的还有一声犹如狮吼的喊声：“兄弟们！开饭了！”

　　战场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唯有这名男子的吼声，如回音般在这森林之中回响着。

　　“开饭了――”

　　“饭了――”

　　“了――”

　　下一刻，如同举国欢庆般的兴奋吼叫声，在这黑夜之中响彻云霄，就如同被烧开了的开水一般，彻底沸腾起来。

　　大地，甚至传来了一阵阵的鸣动，就好像是地震一样。

　　无数左手持着半身盾，右手拿着长枪的北地蛮人，如一道道银白色的洪流从那名身穿黑铠的男子身后冲出，他们的脸上没有狰狞之色，有的只是兴奋之情。他们毫无阵形与规矩可言，就像是一群猛兽，可是夹带而出的滔天气势，却是成为了压垮这处战场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他们的冲锋之中，那些还未听到威廉的喊声而汇聚过来的士兵，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

　　在北地蛮人的冲锋之中，一些白翼雇佣兵团的士兵们，只能勉强进行着自救般的反击，但是这种自救看起来，更多的却像是一种自杀。

　　北地蛮人的半身盾狠狠一拍，就已经震得那些手持圆盾的士兵整只手都感到酸麻疼痛，毕竟他们的圆盾仅仅只是为了用来格挡敌人的劈砍而已，并不是像北地蛮人这般可以直接用来拍人的，在这种对冲之中，白翼雇佣兵团的士兵们甚至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撞断了。

　　但是北地蛮人的进攻，显然并不是如此简单，左手的半身盾拍出去之后，右手的长枪就紧跟着狠狠的刺了出去。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刺中的地方是哪里，反正就算一下刺不死，也可以再来几下――绝大多数身穿轻铠的士兵，在北地蛮人那不讲理的力量冲击下，身上的轻铠已经开始变形，似乎随时都会被刺穿一般；而一些运气实在不好的士兵，几乎是在第一下，就被北地蛮人的长枪刺中了身上轻铠的薄弱处，直接给贯穿了。

　　而一枪解决了敌人之后，北地蛮人一甩长枪，将尸体甩掉后，就又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在他们的眼中，只要跟着阿尔弗雷德进攻就足够了，其他的一切都不是他们需要理会的。反正阿尔弗雷德往哪个方向跑，他们就跟着他往哪个方向跑，至于沿途的“食物”，那就是顺手解决的麻烦而已。

　　看着北地蛮人以一种无比勇猛的气势冲杀而出，恐慌与崩溃已经开始在这些白翼雇佣兵团的士兵中蔓延看来。但是这个时候，威廉知道，如果他们再这么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跑起来，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敌人无情的收割，无论是为了这些士兵，还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威廉都必须收拢溃兵，让他们重新形成足够的战斗力。

　　“不要慌！赶紧朝我这里集合过来！”威廉的声音尽管在这混乱的夜里，有些无法传开，甚至因为嘶吼，他的嗓子也已经开始哑了，可是凡是能够听到他喊声的士兵，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开始朝着他这边汇聚过来，并且正在逐渐的形成规模，“展开圆阵！盾兵在外，枪兵在内，以我为核心环绕层叠起来！竖枪，举盾！”

　　威廉的吼声在持续，但是这一刻，白翼雇佣兵团的变阵却是显得有些缓慢，就好像是生锈的齿轮一般。威廉此刻实在是有些恼火，如果不是之前那些副官都跟在那名将领的身边，随着他一起被火球给蒸发了的话，他现在哪需要进行这种嘶吼，而且失去了令旗辅助指挥，战阵的变结就显得有些缓慢，尤其是还有源源不断的溃兵正在往这里靠拢过来。

　　“变阵！”威廉实在忍受不了这些生锈的齿轮，他的内心在狂骂着，但是此刻脸上却必须保持着宁静和镇定，他是指挥官，他必须给与士兵们足够的信心，“所有人散开！盾兵在前，三十排阵！枪兵向右边集合方阵，竖枪！”

　　这一次，威廉改变了口令的呼喊方式，而是以简短的口令为号。而这一次，白翼雇佣兵团的士兵们终于听得非常清楚，他们的阵形立即产生了变化，犹如上了油的齿轮一般，终于不再生涩起来，平曰里的训练在此刻也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所有持盾的士兵开始层叠起来，每三十人形成一排，然后一排接一排层叠上去，形成一个方阵。

　　威廉挑选的地方非常好，左边是熊熊烈焰，这就杜绝了敌人从左边迂回进攻的战术。而正面的抵御上，只要让这些盾兵形成足够厚的厚度，就可以彻底挡下几乎毫无阵形可言的北地蛮人；而他在右边布下的长枪兵方阵，却同样也不是摆设，只要能够让敌人的冲势稍微缓上一下，他就有把握将这个长枪兵方阵变成一支锐利的尖矛，给敌人来上一记狠的！

　　几乎是一瞬间，威廉就已经彻底洞穿了彼此双方之间的弱点和优势，甚至完全利用起地形――燃烧的火球所形成的战场切割，并不仅仅只是对制造方有利而已，是否能够利用完全是看指挥官对战场形势上的判断――来进行布阵，而且在发现到指挥系统上的紊乱和迟缓后，果断的改变战术传令方式。

　　而且并不仅仅如此，威廉还在这种调动变化之中，不着痕迹的将战阵往后带，不仅逐步脱离了对方魔法师有可能覆盖到的攻击范围，同时也将对手的阵线拉长、拉阔，这样他所需要面对到的压力自然就越轻。甚至，从周围源源不断开始汇聚过来的溃兵，更是形成了一种隐面下的优势凝聚。

　　这种种变化，都在充分说明，威廉的指挥能力和军事造诣，果然如他本人所表现出来的骄傲那般，并不是花架子。

　　隐藏在树冠之中的塞西莉亚，通过制高点，可以轻易的观察到整个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因此当她看到本来还像是生锈的齿轮一般转动起来的敌阵开始产生变化，而且变得越来越流畅，甚至阵势也开始重组时，她的眉头终于紧皱起来，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一位如此厉害的指挥官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瓦解掉对方的指挥系统了。

　　想到这里，塞西莉亚的目光就落在对方那位指挥官的身上：“告诉老弗雷德，他还剩五分钟的时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