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魂归圣龙之下

　　“只能够使用一次的言灵！”

　　诺亚默默感悟刚刚获取的言灵，神情越发怪异，倒不是抱怨这道言灵的使用限制，因为使用一次就够了。

　　言灵·英灵殿

　　当这道言灵发动之际，就会在虚空之中，开辟出一方只能容纳灵魂的灵性空间，这方空间会因言灵发动者的存在而维持，不需要消耗多余力量。

　　英灵殿会伴随发动者的灵魂强大而逐步扩张，而当发动者陨落后，这一方灵性空间也会随之坍塌。

　　因此，这是一道一旦使用，就会始终存在，不可取消的言灵，使用一次就足矣。

　　只不过，真正让诺亚感觉古怪的是英灵殿的作用以及功效，让诺亚越看越眼熟，当英灵殿搭建成功后，所有对发动者存在崇拜之意的生灵，其死后灵魂都会受到吸引，被接引进入其中。

　　这都已经不是在侵犯诸神领域了，这是在明目张胆的践踏神灵权柄。

　　即便现在还依旧在沉睡蜕变中，但诺亚非常肯定，即便他苏醒后，也依旧不会脱离物质界生物的范畴，或许会强的可怕，但绝对不可能抵达诸神所在的境界。

　　他与诸神这等不朽，还存在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虽然他迟早会越过这道沟壑，但绝不是现在。

　　这点诺亚还是有数的，可他还没有获得不朽，却已经接连掌控了诸神才能够获取的权柄。

　　先前的言灵·帝皇就已经让他展现出了近似于神降与赐福一样的神迹，而现在言灵·英灵殿，能够接纳死者灵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具备了神国才拥有的部分特性，这都已经不属于超凡范畴，而是神之领域。

　　虽然诺亚依旧可以否认自己绝非神灵，但这道言灵无疑会大大降低这句声明的可信度，诺亚自己都觉得这道言灵着实有些过分。

　　不过，虽然有些藐视神灵的存在，但这道言灵的出现确实是恰逢其会，因为诺亚已经发现了，有不少崇拜他的龙之民正在或已经面临死亡的威胁。

　　他有时以言灵·帝皇降下意志，巡查领地的时候，还能够聆听到有一些信奉他的龙之民，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念诵他的名字。

　　不过，那时的诺亚对此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够注视着这些对于其它神灵而言，其信仰的虔诚程度，达到虔信徒标准的龙之民灵魂，受到冥河的感召，坠入冥河中。

　　这对于凡物生灵的灵魂而言，可以说是最残酷的事情了，因为在冥河之中，他们一生所经历的一切，拥有的记忆，都会被冥河之水冲刷干净，变成空白的灵魂，又或是干脆被撕成灵魂碎片，分散到无底深渊或是地狱当中。

　　即便是没有被撕成碎片，最终被冥河之水洗涤的灵魂，也会被死神接收，被重新投入物质界，化作全新的生命，但这新诞生的生命，与原先的生灵没有什么关联了。

　　凡物生灵想要摆脱如此残酷的下场，要么依靠修行达成不朽，可这太难了，更多的生灵能够做出的选择就是依附不朽神灵，念诵诸神之名。

　　当信仰的纯粹达到虔信徒以上时，在生命终结，灵魂坠入冥河时，自会受到神灵国度的召唤，即便是十分倒霉地流落到了死神国度中，也会有神灵派遣的使者接引回去。

　　这种级别的灵魂对于神灵来说，不是耗材，而是神国的底蕴，可以成为不朽的根基之一。

　　不过，有一说一，信仰虔诚能够达到如此程度的生灵，十不足一，绝大多数的智慧生灵，即便是信奉神灵，终其一生，大概也就是停留在浅信徒程度。

　　神灵是不会对所有信奉祈祷者给予回应，在没有办法得到实际回报的情况下，智慧生物的虔诚注定是有限。

　　智慧种族大多不愿意会为了死后的结局，去付出生前的时间与精力。也正是因此，物质界绝大多数生灵的灵魂，最终归宿就是冥河。

　　这也就代表无底深渊与地狱是绝不可能消失的，哪怕在物质上摧毁了，只要冥河之水不干，被破灭的深渊以及地狱最终还会重现。

　　当然，在事实上，不论是深渊还是地狱，从来没有都被摧毁过，即便偶尔会有部分层面被破坏，可在时间流逝之下，也会自然修复。

　　“唔，我似乎现在就可以使用这道言灵。”

　　言灵·英灵殿，从明面上来看，对于诺亚的战力没有任何提升，还会给诺亚带来不少麻烦。

　　一名处于物质界的生灵，居然能够接引灵魂，这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对于神灵们来说，不仅仅极具侮辱性，而且还充满了挑衅与威胁。

　　换位思考一下，诺亚觉得自己若是神灵，都忍不了这样的家伙存在。

　　不知历经多少艰辛，才辛辛苦苦成就不朽的神灵，若是看到一名物质界生物拥有自己的权柄，还不受物质界规则限制，作威作福，这不针对才怪了。

　　可哪怕如此，哪怕在明面上看不到任何好处，反而拥有无穷弊端，理性让诺亚慎重思考，可诺亚还是顺应冥冥中的直觉，催动这道刚刚才获取出的言灵。

　　没有龙域开辟时，好似撕裂虚空的轰鸣，唯有一道如龙紫气腾起，随后在冥冥不可知处散开，紫气化作滚滚洪流，席卷四面八方。

　　一处能够容纳灵魂的灵性空间，就此构建，看上去依旧是一片虚无，没有任何物质的存在。

　　不过，当诺亚的意志投注其中时，一点璀璨金光浮现，随后光芒万丈，化作一轮黄金太阳，悬于其中，彻底稳固了英灵殿。

　　“居然真的可以开辟出来！”

　　当诺亚的意识扫过他所开辟出来的灵性空间后，顿时便觉惊叹，不可思议，不过细想之下，也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英灵殿只是为了容纳灵魂而存在，而灵魂远远没有肉体那般麻烦，为了维系活动，吃喝拉撒睡，样样都要照顾到。

　　“既然如此，那么……”

　　当英灵殿开辟之时，紫气在金光的推动之下，自虚空中淌出，扫过西兰蒂亚大陆，越过海疆，覆盖亚尔维斯大陆，更是席卷了诺亚所处的物质界，最后更是轰然冲向虚空，无远弗届。

　　“咳咳～”

　　床榻之上，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老人轻轻咳了两声，得到消息聚集过来的子孙们顿时都围拢过来。

　　两名脸上点缀龙鳞的年轻龙人，连忙将老人从床榻上扶了起来，另一人调整床上的丝质软枕，让老人坐靠得更舒服一些。

　　“父亲！”

　　“祖父～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老人的一举一动都令他的子孙们牵挂，因为这名老人为了家族的繁荣实在付出了太多，几乎将自己的一切都耗尽了，如果没有这名老人年轻时的拼搏奋斗，就没有他们这些子孙今日取得的成就。

　　“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不过是时候差不多到了，你们也不需要再去浪费钱去请牧师了，他们的法术对我没有用处。”

　　即便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在凋零，每说一句话都在耗费他为数不多的生气，但此刻的老人心中却没有任何畏惧，脸上反而还露出了颇为坦荡的笑容，

　　“当年我来到艾利希姆时，不过是一名混迹于酒馆的低级冒险者而已，承蒙圣龙陛下的恩惠，令我脱胎换骨，如今更是令人拥有了……”

　　老人絮絮叨叨地回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迹，语气中带着骄傲，淡金色的眼眸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多出一种昂扬的神采，枯槁的面容都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他确实值得骄傲，当年来到艾利希姆的他孑然一身，浑身上下加起来也不过十七枚铜子，可经过了两百三十多年的奋斗，虽然没有大的成就，但他却让自己以及后代，在圣城扎根下来。

　　这是他最为骄傲的事情，多少大贵族都没有办法在艾利希姆拥有一处体面的住所，但他却做到了。

　　“父亲！”

　　虽然老人所讲述的故事，他们都不知已经听过了多少次，更是有年轻的后辈表示厌烦，但这一次没有人露出半点不耐，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倾听老人讲述自己的故事了

　　伴随着诉说，老人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刚刚明亮起来的眼眸，也越发黯淡，渐渐地，有努力压抑的哭泣声响起，当听到此起彼伏的低沉啜泣声，老人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这一生难道还不够精彩吗？我的故事并没有结束，你们是我的后代，你们将代替我，将属于我的故事延续下去。日后你们若是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而我也因为你们而再度荣耀。”

　　“曾祖父，我不想你离开我们！”

　　一名看起来还带着几分童稚的少年忍不住扑倒老人身上，放声哭了起来，往日间的种种，此刻化作不舍，冲击心灵，

　　“你能不能不要走。”

　　“只是短暂的分别而已，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

　　老人抬起手掌，轻轻抚摸少年的黄发，随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圣龙沉睡的方向，眼中露出了喜悦与憧憬之色，

　　“我已经看到了，圣龙陛下的光辉，真是伟岸啊。”

　　“父亲，您看到了什么？”

　　老人的话，顿时让室内齐聚的子孙后代一阵错愕。

　　“我看到了，黄金太阳，那是圣龙陛下在召唤我。”

　　老人的目光看向满是困惑不解的子孙，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真是温暖的光啊，陛下真是一如既往的仁慈！”

　　年轻的龙人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没有人可以否认圣龙的强大，但圣龙终究不是神灵，这是许多龙人的认知。

　　可也有为数不少的龙人坚定地认为，圣龙足以与诸神比肩，床榻上的老人就是其中一员，他无比坚定地信奉圣龙，将圣龙奉若神明。

　　眼下，老人油尽灯枯时，居然宣称看到象征圣龙的黄金太阳，那位陛下在召唤他，这就太过荒谬了。

　　不过没有人反驳老人，因为老人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争执毫无意义，老人看到的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对于他们当下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倘若是真的，那也是一桩好事，这代表老人的灵魂也有了归途，也让许多崇拜圣龙的龙人，日后也有好的结局。

　　“孩子们，我先走了。”

　　“您要去哪里？”

　　“我将前往圣龙之下。”

　　当老人说完这一句话后，便缓缓闭上双眼，胸膛再无起伏，彻底断绝了气息，刚刚压制的哭嚎声，在这一刻响彻房屋内外。

　　“我还没有……”

　　看着眼前这群脸上写满悲伤之色的子孙，老人刚想抱怨一句，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床榻，那里正有一位被子孙放好躺平的老人，其面容与他一般无二。

　　“原来我已经离世了。”

　　老人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离世，因为他发现自己此刻脱离耗尽了一切的苍老之躯后，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之感，身体轻盈得就像是一片羽毛。

　　“看不见我吗？”

　　老人在耗尽一生拼搏得来的住宅中走动，但他却发现，无论是他最年长的子嗣，还是正在哭泣的曾孙，都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也就代表他并没有被负能量侵蚀，化作幽魂一类的邪恶存在，因为真正的灵魂，是不会被凡人肉眼看见的。

　　“不能跟你们一一道别了！”

　　老人俯下身子，在最小的曾孙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后充满留恋与不舍的看了屋内所有的亲属后代一眼，迈步向屋外走去。

　　一缕紫气至群山蔓延而来，垂落在他的面前，当老人伸出手掌，触碰到这缕紫气的一刹那，金光迸发，瞬间便印染了老人全身。

　　“曾祖父！”

　　惊呼声响起，可老人却是再也听不见了。

　　因为他眼前一切都消失不见，唯有一轮黄金太阳高悬于头顶，绽放着炽盛而温暖的光辉。

　　在这光芒之下，原本感觉身体飘然如烟的老人，再次拥有了掌握身躯的坚实之感，不过这具身体却比他年轻时更为强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