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神圣，光明，与勇气

　　“作为一位父亲来说，溺爱自己的孩子，无可厚非，但你也稍稍注意一下自己的状态。”

　　当诺亚看到伊利亚德走出来时，眼中也不禁流露出无奈之色，相比于进入之前，那位神采奕奕，生机充沛的位面战争统帅，此刻走出来的伊利亚德面色疲惫，形容枯槁。

　　“这只是一些小问题，不碍事。”

　　伊利亚德微微侧首，看到了发丝间的一缕白发，不过，当脱离了子嗣释放出来的死亡领域，没有了压制，汹涌澎湃的血气顿时从他的体内迸发，冲刷体魄，不多时，那种萎靡不振，损耗严重的姿态便已经不见。

　　“你这样糊弄其他人也就算了，你还想糊弄我？”

　　看着没有了颓废姿态，好似复归如初的子嗣，诺亚没好气道。

　　说话间，诺亚伸出龙爪隐入虚空之中，稍稍掏摸了一顿后，很快便取出来了一颗好似用无瑕宝石雕琢出来，绽放着蓝银奇光的花卉，扔给伊利亚德，

　　“拿去吃了，能把你这次的亏空给补回来。”

　　“蓝银不死花？！”

　　接过父亲扔过来的花，伊利亚德扫了一眼，便认出其来历，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这样的宝物，对于某些时日无多又或是生命本源遭受重创的高阶传奇而言，乃是无价之宝，其诱惑仅次于登临神位，成为永恒不朽的神。

　　“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你的伴侣怀孕的时候可没少吃同级别的宝物，严格来说，这就是你的伴侣吃剩下的。”

　　“我暂时不是……”

　　“我让你吃了。”

　　诺亚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已经长大了，不要逼我对你动用武力。”

　　“好吧。”

　　面对父亲的强硬，伊利亚德只能够选择妥协，因为他的感知告诉他，如果他真的再敢拒绝，父亲真的会把这朵花塞进他的嘴里。

　　在吃下了蓝银不死花后，伊利亚德这才带着困惑与不解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他想要寻找到答案，

　　“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哈帝斯会掌握如此可怕的死亡力量？我与海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遗传给子嗣这样的力量，即便是父亲您也不曾掌握类似的力量。”

　　这才是伊利亚德探望了自己的子嗣后最大的疑惑。倘若没有那股源自血脉最深层次的联系，他都要怀疑哈帝斯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子嗣了。

　　“从血统上看，哈帝斯的确不应该掌握这样的力量，不论是从你追溯到我身上，还是从海拉追溯到奥丁，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变化，但这股死亡力量并非源自于血脉，而是规则。”

　　诺亚解答了伊利亚德的部分困惑，这也是他以如今的位格看出来的。

　　“死亡规则？难道哈帝斯是某位死神转世？”

　　听到父亲的话，伊利亚德顺势得出如此结论，不论是携带还是掌握规则，都与神灵脱不了关系，虽然并非绝对，但十有八九都是与神有关。

　　“不是神灵转世，只是因为他身上所汇聚的强大血统实在是太多了，又受到我的影响，才出现了如此特殊的变化。”

　　诺亚将哈帝斯的特殊性，其中部分原因归结于血统，而另一部分则是归咎于自己。

　　事实上，诺亚认为他才是主因，因为已经有过相似的案例，长孙西泽尔的灰烬之力，也是一种蕴藏破坏与毁灭的极端力量，只不过相比于哈帝斯的死亡之力，灰烬之力更可控一些。

　　至于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子嗣有这样的影响，诺亚则猜测，原因得归结到黄金树上，他享有一切的繁荣与辉煌，他的子弟后代则承受暗面。

　　这大概就是他的后裔中，具备魔王潜质的灭世主频出的原因。

　　“您的意思是，哈帝斯的状况是因为多重血统融合，引动了死亡规则。”

　　伊利亚德自动忽略了父亲后半句话，他不认为自己孩子身上的异常与父亲有什么关联。

　　不论是在世间呈现，还是在他心目中，诺亚的形象一直都是如太阳一样光辉伟岸，太阳与死亡毁灭又有什么关系？完全不相干。

　　“大概吧！”

　　诺亚也不多作解释，虽然他猜测这种状况与他有关，但他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只是一种猜测罢了。

　　黄金树的暗面，也就是黑暗果实，他其实也是一并承受了，只不过相比于给予的各种果实，仅仅只是黑暗果实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小了不少。

　　“您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你指的解决办法是什么？说的具体一些。”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被当成魔王，又或者是邪物一样，被镇压囚禁起来，我希望他可以像普通孩子一样自由自在地成长，至少享受一段正常的时光。”

　　伊利亚德提出具体且明确的要求，虽然他知道以他孩子的特殊性，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但这就是他作为一名父亲所希望的。

　　“你知道泰拉姆斯的孩子西泽尔吗？”

　　“灰烬之王，我听说您正准备为他组建一支战团了。”

　　如果说仅有自己的孩子如此，伊利亚德确实没什么可想的，可是偏偏他弟弟的长子出现类似的情况，但却受到了父亲的极尽宠爱，更是应有尽有。

　　两相比较之下，哪怕是伊利亚德的性情温和，在某方面的道德更是可以与圣贤比肩，心中也很难不生出某种情绪。

　　“是的，我正准备为他组建灰烬战团。”

　　诺亚十分自然地承认了他对于长孙的安排，随后又解释起了他为何如此区别对待哈帝斯的原因，

　　“我原本是计划按照西泽尔的成长历程，安排哈帝斯，教导他掌握自己的力量，等到他可以自如收放之后，就安排他进入龙学院或者是隐姓埋名进入到其它高等学院中，接受义务教育。

　　可是你的孩子，他的力量无时无刻不都在增长发生变化，而且他的力量比起当初西泽尔觉醒的灰烬之力，无论是在质还是量上都要远远超出，这不是他在可以短时间内控制的力量。”

　　“所以，他就只能像囚徒一样吗？”

　　虽然原因十分清晰，但伊利亚德还是心有不甘，不谈那股连他都无法豁免的死亡力量，他的孩子是如此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短时间来看是这样，而在未来，他能够做到何种地步，就看他对于自己力量的掌握了，如果他的掌控速度，能够追上力量增长的幅度，那么他就可以走出这座高塔。”

　　“父亲，您有认真观察过哈迪斯的死亡力量吗？”

　　“嗯？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据我了解，西泽尔的灰烬之力是一种带着破坏与毁灭的灵能力量。”

　　“嗯。”

　　“可哈帝斯的死亡力量，却是带着一种吞噬与掠夺的性质，从我身上流失的生命力并没有消失，而是都被他无意识地收集起来了，所以他的力量才会无时无刻的增长。”

　　“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他的死亡力量比起西泽尔的灰烬之力，还要超出半筹，如果不加以掌控，以他的心性意志，堕落与迷失是早晚的事情。”

　　力量迅猛增长的诱惑力到底有多么巨大，诺亚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时常为自己力量的缓慢增长而头疼，也正是因此，他十分期待黄金树果实丰收的时刻。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他吞噬到了足够多的生命力，得到了满足后，他的死亡领域或许就不会失控了，他可以趁此机会控制。”

　　“你想让哈迪斯一次性吃饱，但你准备用谁的生命去喂他？”

　　诺亚理解了伊利亚德的想法。

　　他认为自己孩子的力量频繁暴动，持续失控，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处于一种饥饿状态，那么只要让他吃饱就可以了。

　　“我现在正在征服的虫巢世界，统治世界的各种繁殖力惊人的虫族，它们几乎挖空了世界，由母虫统治的国度相互掠夺征战……”

　　“你想把你的孩子带去位面战场？”

　　诺亚惊诧于伊利亚德的想法，将一名才刚刚出生的孩子，作为大杀器投入战场，这的确是一名冷酷无情的统帅可以做出来的事情，但此刻的伊利亚德是一名慈爱的父亲。

　　“那里的虫子几乎无穷无尽，无论杀死多少，都会有更多的虫子冒出来，我想待在那里，哈帝斯一定可以得到满足。”

　　“可是你没有想过？以他现在的心性，一旦让他品尝到了杀戮带来的美妙滋味，沉迷于其中，最终的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力量一定要与心性相匹配，如果没有足以支配力量的意志，那么最终的结局一定是狂乱堕落，就像是骤然暴富的凡人，大多会在短暂的狂欢后，最终一无所有。

　　“这就要拜托父亲您的教导了，我暂时不会带他前往战场，因为我现在的生命本质也不足以抵御他的领域。”

　　“你又想做什么？”

　　“我会在十年内凝聚神性。”

　　伊利亚德语气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没有任何激昂的语调，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而诺亚听闻，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不怀疑自己的长子能否凝聚神性，神性是对于将要踏上封神之路的传奇而言，需要跨越的第一道门槛，只有凝聚了神性，才有资格被称作是登神者。

　　而所谓神性，就是登神者，对于规则力量的感悟，是领域力量的极致体现，代表长生不老。

　　即便是短生种，走到了这一步，一旦凝聚神性，其存世的时间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超越诸多长生种，可以坐看历史长河起落，旁观岁月兴衰。

　　只是凝聚神性，也是道路的选择，不仅仅是选择踏上封神之路，还要选择涉足哪一领域，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风雨雷霆，山川河流天空与大地……选择哪一领域，在凝聚神性的时候，基本就定下来了。

　　即便是后期可以进行拓展，但也只能够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扩张，就像是原本选择了光明，除非彻放弃原有的一切，不然怎么也不能绕到黑暗领域上。

　　“你想好了？”

　　“这不是我的一时冲动，父亲，而是我早就已经决定好的道路。”

　　面对沉默良久才开口询问的父亲，伊利亚德却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您忘了我小时候为自己定下的目标吗？我想成为天界的至高领主。”

　　“天界领主么，倒也不错。”

　　虽说诺亚从不干涉子嗣在这种大事上的决定，但对于踏上不同道路的子嗣，诺亚心中还是有诸多惋惜。

　　“你准备涉足什么领域？”

　　“神圣，光明，以及勇气。”

　　“看来要不了多久，我能多出一位成为强大神力的孩子。”

　　听到伊利亚德的目标之后，诺亚笑了起来调侃了一句，因为不论哪一道领域，都可以成为强大神力，当然了，他所要迎接面临的挑战，将与之成正比。

　　神职领域是名副其实的一枚萝卜一个坑，努力与天赋不能说毫无作用，只能说是屁用没有。

　　性情再怎么温和的神灵在神权之争上都不会退让半步，当然了，还有一种非常幸运的情况。

　　就是有某些非常古老的强大神灵当神当腻歪了，直接扔下神职，跑路不干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不过这样的事情，不知多少亿万年才会出现一次，基本上不用期盼，真想要成为强大的神灵，只能去拼杀。

　　“父亲，我现在的目标只是凝聚神性，能否高举神座都不一定，又怎么能去奢望成为强大神力？”

　　“如果你连这点志向都没有，那就留下来带孩子吧，你不用上战场了，把哈迪斯养大后，让他取代你的位置。”

　　对于长子的谦逊，诺亚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如此温和的性情，怎么去与诸神竞争。

　　“他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部属，组建效忠于他的军团。”

　　即便是面对父亲的斥责，伊利亚德也表现得非常温良，他的眼中流露出了对自己孩子未来的美好期盼，哪怕那是天生的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