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4章 农业革命的种子
出租屋里，林野瘫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是刚参加完一场跨越千年的线上批斗大会。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肃杀的隔夜仇。
他划拉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些几乎要凝成实体的血色弹幕，不由得咂了咂嘴。
嬴政、刘彻、李世民、朱元璋……这几位拉出来，哪个不是狠人中的狠人。
被这帮“祖宗”点着名骂，那位南宋的赵构皇帝，估计已经社会性死亡得透透的了。
林野甚至能想象出临安朝堂上，那种尴尬到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气氛。
可光是愤怒和羞辱，解决不了问题。
林野看着屏幕上那片残缺的海棠叶，心里琢磨着。
这些皇帝，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又是“国贼”又是“不肖子孙”的，本质上是一种极端的疆土焦虑症。
是自家院子被人占了，还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憋屈。
光给他们看病历，告诉他们病得多重，容易把人看崩了。
得给点药，哪怕只是画个饼，也得让他们看到点希望。
不然这股积攒了千年的怒火，没处发泄，最后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得换个频道，上点干货。”
林野坐直了身子，手指在视频软件里飞快地滑动。
战争史？不行，火上浇油。
权谋斗争？算了，这帮人都是祖师爷级别的，别班门弄斧了。
他手指一顿，停在了一个泛着土黄色调的封面上。
那是一个农业科普频道的纪录片。
“就这个了。”
林野咧嘴一笑。
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民以食为天”的终极形态。
什么叫真正的降维打击。
他按下了播放键。
—
大秦，咸阳宫。
嬴政依旧负手立于殿前，面沉如水。
那片憋屈的南宋疆域图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的压抑感几乎凝为实质。
他心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只是暂时压入了深海。
“国贼……”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愈发冰冷。
就在这时，天幕再次亮起。
不是之前的历史画面，而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田野，伴随着一阵轻快悠扬的乐声。
这突兀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包括嬴政在内，都以为又会有哪个不肖子孙要被拉出来公开处刑。
结果画风一转，开始种地了？
【想让一个文明的人口，在短时间内爆炸式增长吗？】
【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三样东西。】
天幕上，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画面中出现了三个并排的插画。
左边一个，圆滚滚，黄皮肤，其貌不扬。
中间一个，金灿灿，颗粒饱满，长得像根棒子。
右边一个，红彤彤，形状不规则，看着倒有几分喜庆。
“这是何物？”
李斯微微皱眉，他博览群书，却从未见过这三样东西。
“看着……不像五谷。”
蒙恬也面露疑惑。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有一种直觉，这天幕不会无的放矢。
【首先，我们来看第一样神物，土豆。】
画面切换，一个穿着朴素的农人，正从地里刨出一个个沾着泥土的黄疙瘩。
【它的故乡，远在重洋之外，但它的到来，却深刻改变了世界。】
【它对土地的要求不高，贫瘠的山地，沙地，都能生长。】
【它耐寒、耐旱，寻常的灾年，五谷颗粒无收，它却能活下来。】
听到这里，大殿中的臣子们已经开始有些骚动。
能适应贫瘠土地，还能抵抗灾年，这简直是农家的至宝。
嬴政的眼神也微微一动。
大秦的土地，并非处处都是关中那样的沃土，北地、南疆，多的是贫瘠之地。
如果此物为真，那意味着……
“【汉·刘彻】：此物产量如何？”
汉武帝的弹幕总是这么直接，直击要害。
是啊，再能活，产量不行也是白搭。
就像百姓饿极了会吃观音土，那东西能顶饿，但不能当饭吃。
天幕上的声音仿佛听到了他的问题，微微一笑。
【问得好，它的产量如何呢？】
画面中，一户农家开始收获土豆。
他们将挖出的土豆堆成一座小山。
【请记住这个数字。】
一行硕大的文字，出现在那座土豆小山旁边。
【亩产：两千斤至五千斤。】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咸阳宫大殿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李斯手里的竹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毫无察觉。
蒙恬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像铜铃。
亩产……多少？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还是说，这天幕上的“斤”，与大秦的“斤”不是一个东西？
可就算换算有差，这个数字也太过于骇人。
要知道，秦汉时期，上好的水浇地，精耕细作，一年的粟米亩产，能有两三百斤，那已经是了不得的丰年。
两千斤？
五千斤？
那不是粮食，那是土里长出来的神仙肉。
“【唐·李世民】：此言当真？亩产五千斤？！”
一向沉稳的李世民，弹幕里的字都在颤抖。
“【明·朱元璋】：日恁娘，这是啥玩意儿？把地翻过来也长不出这么多粮食啊！”
朱元璋直接爆了粗口。
他当过农民，讨过饭，深知一亩地能出多少粮食。
这个数字，彻底颠覆了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
嬴政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摇晃。
他扶住了身前的栏杆，死死盯着天幕上的那行字。
他的脑子里，没有怀疑，没有质问，只有疯狂的计算。
一亩地，五千斤。
十亩地，五万斤。
一个县，一个郡，整个大秦……
如果大秦的每一寸贫瘠土地，都能种上这种叫“土豆”的东西……
那他还需要担心什么匈奴？还需要担心什么六国余孽？
他可以征召的兵士，将是现在的十倍。
他可以支撑的战争，将是现在的百倍。
他可以建造的长城，可以从辽东，一路修到西域尽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混合着难以置信的震撼，瞬间击穿了他那颗古井无波的帝王之心。
这已经不是粮食了。
这是通往千秋万代，永恒霸业的基石。
然而，天幕上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别急着惊讶，我们还有第二样神物，玉米。】
画面再次切换。
高大的秸秆上，挂着一根根金黄的棒子。
【它同样来自远方，同样适应力极强。】
【最关键的是，它几乎可以在任何旱地生长，是北方旱田的绝佳伴侣。】
【它的亩产，同样稳定在千斤以上。】
如果说土豆的出现，是平地惊雷。
那玉米的出现，就是往所有北方帝王的心里，又灌了一碗滚烫的迷魂汤。
汉武帝刘彻，看着那金黄的玉米棒子，眼神发直。
北方，旱地……
为了对抗匈奴，他耗费了多少国力在粮草运输上？
如果卫青、霍去病的几十万大军，可以在漠北的边缘，种上这种叫“玉米”的东西……
那大汉的铁骑，将不再有后顾之忧。
【最后，是我们的第三位选手，红薯。】
画面上，出现了红皮黄心的作物。
【它耐旱耐瘠，生命力顽强到令人发指，随便切一块埋土里就能活。】
【更重要的是，它的藤蔓，同样是极好的饲料。】
【至于产量……】
天幕上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嗯，它的上限，比土豆还要高一些。】
轰。
所有帝王将相的脑子，彻底炸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一群守着几枚铜钱的乞丐，突然有人在他们面前，推开了一座金山的大门。
之前对于南宋的愤怒，对于疆土的焦虑，在这一刻，被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炽热的渴望所取代。
得到它。
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些神物。
“【秦·嬴政】：此三物，何处可寻？”
始皇帝的血色弹幕，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切。
“【汉·刘彻】：天幕，请告知此物所在。”
“【唐·李世民】：若能得此神物，朕愿以国士之礼待之。”
“【明·朱元璋】：告诉俺在哪，俺老朱亲自去刨！”
整个天幕，被一片火热的弹幕所覆盖。
所有的帝王，在这一刻，达成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共识。
跟这些神物比起来，什么金银财宝，什么灵丹妙药，都成了粪土。
这才是真正的仙丹，是能让一个王朝，万世永固的无上至宝。
一场跨越时空的审判，意外地结束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即将席卷所有王朝的，对土地与种子的，最疯狂的渴望。
农业革命的种子，就这样，被林野随手的一个视频，播撒进了历史的长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