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赵元德枯槁的目光在王洛年轻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年轻人……你就是……王洛？”
王洛微微颔首，平静地回应：“赵老先生，晚辈王洛。”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病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咳咳……好，好一个‘扁鹊望桓侯而还走’……”赵元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也算见过些风浪……那些个所谓的专家……哼，十有八九，都是走到‘疾在骨髓’那一步才肯认账的废物……”
此言一出，门外那几位白大褂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那位金丝眼镜医生，脸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他行医多年，何曾被人当面如此羞辱，尤其对方还是他一直敬重有加的赵老。
林啸天见状，连忙打圆场：“老赵，你刚醒，别说这么多话，当心身体。”他又转向王洛，带着一丝歉意和请求：“王小友，你看……”
王洛的目光扫过金丝眼镜医生，那眼神淡然，却仿佛能洞穿人心：“这位先生，方才晚辈所言，或有冒犯。但医者父母心，面对沉疴，若无直面病灶的勇气，一味粉饰太平，与谋财害命何异？”
“你！”金丝眼镜医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洛，怒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我等行医数十载，难道还不如你一个毛头小子懂得多？赵老的病情，各项指标都摆在那里，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蛊惑人心！”
“油尽灯枯？”王洛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依我看，赵老先生体内生机虽弱，却如风中残烛，虽欲熄灭，却仍有火种未绝。只是被一些‘浊气’与‘瘀滞’所蒙蔽，不得畅达罢了。若能驱散浊气，疏通瘀滞，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识海中，老怪也来了精神：“哦？浊气？瘀滞？小子，你这是看出什么门道了？莫非此人身上有修行者留下的暗伤，或是中了什么歹毒的禁制？”
王洛心中暗道，这老家伙，三句话不离本行。他没有理会老怪，而是直视着金丝眼镜医生：“指标是死的，人是活的。若只看指标，不辨根本，那还要医生何用？一台精密的仪器岂不更能胜任？”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金丝眼镜医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几位医生也纷纷出言帮腔，指责王洛不尊重前辈，哗众取宠。
“都给我住口！”病床上的赵元德突然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久历沙场的威严。喧闹的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赵元德喘了几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洛：“年轻人，你说……老夫还有救？”
王洛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坚定：“若信得过晚辈，晚辈愿尽力一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此法凶险，需破而后立。若有差池……”
“不必说了！”赵元德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老夫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这些年，苟延残喘，也活够了。与其躺在这里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咳咳……林小子，就让他……试！”
“老赵！”林啸天惊呼一声，面露担忧之色。
“林老先生，赵老先生，”王洛转向林啸天，神色郑重，“晚辈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施救之时，不希望有任何打扰。另外，我需要一些银针，越细越长越好，还有烈酒，高度数的。”
金丝眼镜医生再也忍不住，怒道：“胡闹！简直是胡闹！赵老的身体状况，如何经得起你这般折腾？银针？烈酒？你是想治病还是想索命？林老，您可要想清楚，这要是出了事……”
“一切后果，由老夫一力承担！”赵元德再次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斩钉截铁，“都……都出去！让王洛小友……施为！”
林啸天看着老友坚决的神情，又看了看王洛那双深邃而自信的眼睛，咬了咬牙，最终对众医生说道：“各位，请先到外面等候吧。一切，等王小友施救之后再说。”
众医生面面相觑，虽然心中不忿，但赵老和林老都发了话，他们也不好再坚持。金丝眼镜医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其他医生也陆续退出了病房。
“小子，有魄力啊！”识海中的老怪嘿嘿笑道，“本座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此地凡人体质孱弱，你若真用什么虎狼之法，小心直接把他弄死了，到时候本座可不替你背锅。”
王洛心中冷笑：“前辈放心，晚辈自有分寸。倒是前辈，待会儿若看到什么‘匪夷所思’的景象，还请莫要大惊小怪，惊扰了晚辈的‘施法’。”他故意用了“施法”二字，又在拿捏老怪。
老怪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哦？莫非你小子真要动用什么‘禁忌之术’？放心，本座见过的场面，比你吃过的盐都多！”嘴上这么说，神识却更加专注起来。
病房内很快只剩下王洛、赵元德和林啸天三人。林啸天按照王洛的要求，很快找来了一套崭新的银针和一瓶高度白酒。
王洛将银针用烈酒仔细消毒，深吸一口气，走到病床前。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仿佛换了一个人。
“林老先生，还请您到外间稍候。施针过程，不宜分神。”王洛轻声道。
林啸天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王洛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老友，沉声道：“王小友，一切……拜托了！”说完，便退出了内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病房内，只剩下王洛和气息奄奄的赵元德。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酒精的气息。
王洛凝视着赵元德，识海中，老怪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小子，这老头儿……身上似乎有股……嗯，很淡薄，但确实存在的‘煞气’，还有一丝……‘龙气’？怪哉，怪哉！凡人身上，怎会有此等气息纠缠？”
王洛心中一动。煞气，多半是赵老戎马生涯所染。至于龙气……莫非与他早年立下的功勋，以及所处的地位有关？看来这赵元德的身份，比他预想的还要不简单。
他没有回应老怪，而是伸出手指，轻轻搭在赵元德的手腕上，闭目凝神，仔细感应着对方体内那微弱的脉搏和生机。
片刻之后，王洛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赵老先生，得罪了。”他轻声说了一句，拈起一根细长的银针，目光在赵元德胸腹间的几处大穴上逡巡。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王洛手中的银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