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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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其他贵族小姐一样在皇家学院里学习，下午参加茶会与其他千金大小姐讨论着近来的趣事，八卦着最近哪家的俊杰值得关注，如何让心仪的男孩们为自己动心主动发起追求。谁和谁好像又闹了矛盾，理由是什么，会不会和好……

　　无聊的日子一成不变，但拉比并不讨厌。每一个让人无聊到厌烦的日常，都该是弥足珍贵。

　　正因为不变，才会显得每一次变化都显得这么突兀，陌生。

　　大家逐渐不再和自己玩，自己也离开了茶会，脱下了那些厚重的衣裙。因为家里逐渐远离了政治权利的中心，她的身份也似乎发生了改变。

　　值得高兴的是，自己的空余时间增加，能够阅读一些被学院老师称为不端读物的书籍，学习一些新奇的知识。

　　变化所带来的是解脱，她开始认为变化是好事。

　　直至父母在一次外出中意外身亡，在他们离开前的道别时，无人曾想过那就是永别。

　　变化也可以是痛苦的，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剐在心头留下的是无法弥合的伤口。

　　她被迫离开了学院，连感兴趣的读物都无法再轻易得到并学习，家中变得冷清，她也过上了更为陌生的生活。

　　甚至可以说是与过去的人生完全不同的水平线。

　　她开始更加注意到周围的变化，让一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面目全非的齿轮高悬空中无形地转动。

　　爷爷的痴呆，萝卜的老化，熟悉的家愈加破败，斯卡洛伐尔的动荡……

　　她也变了。

　　改变，不是什么好东西。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突然到来的变化，对于她来说总是那么地残忍。

　　随波逐流，她自己就是那天上无形的齿轮之一，一枚小小的齿轮，跟着巨大的齿轮转动。

　　变化与她息息相关，却又全然无关。

　　她祈祷至少爷爷和萝卜能够安然地合眼，希望一成不变的变化能够继续下去，但冰冷的齿轮果然是连这件事都无法满足。

　　所以她早早做好了准备。

　　既然齿轮的转动无法停止，那至少她要亲手，将其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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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服的人实力不容小觑，但并不代表全方位的强大。拉比一直有在研究了解他们，那些被称作幻想因子的东西大多是需要主动激活才能发挥功效的。

　　给予他们更多肉体力量的则是另一种血红因子，但因为这种血红因子又有副作用，大多数人的使用很克制。

　　别说有本地特质金属加持的机关武器了，哪怕是一般枪械都并非不能抓住时机杀伤他们，大家都只是人类而已。

　　这么近距离的对着头部开枪，结果不出所料。

　　这名白衣服表情没什么变化，身躯则是轰然倒下。

　　全场寂静。

　　所有人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根本想不到这个小个子居然敢这么近距离突然对白衣服开枪，而白衣服就这么死了。

　　出大事了。

　　她怎么敢的！？

　　在别人愣神之间，拉比另一只手打火点燃了腰间的一块朴实的饰品，但那并不是单纯的饰品。

　　砰！

　　火光照耀引燃了现场，不过并没有实质性的高温和冲击，仅仅是大量的烟雾和飓风。

　　拉比正要有所动作，一具人偶直接撕开烟幕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滑出去一段距离，抱着肚子咳嗽并干呕。

　　“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西装男目眦尽裂大声质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苍老的大笑声给予了他回应。

　　老人躺在地上，一双眼睛不只是被熏的还是其他，流淌着泪水。

　　“有什么好笑的，混账，哪怕是过去的功勋也救不了你！”

　　“什么狗屁功勋的。”另一个白衣服语气冰冷地走出，直接拔枪对着地上的老人连续开了数枪。

　　老人的身上多了数个血洞。拉比此时艰难地撑起身体，口中溢着鲜血。

　　看到爷爷带着笑意，似乎很满意地望着自己，浑浊的眼睛在最后一刻变得清澈，然后失去了光芒。

　　“滴嘟……！”萝卜剧烈挣扎，一只手臂忽然发生了变形，老旧的枪管抵住抓着自己的人偶直接开枪，但下场是炸膛，手臂碎裂，不过引发的爆炸还是让它挣脱了束缚。

　　它连滚带爬地来到老人身边，伸出手要抓住他，哪怕是尸体……

　　砰！

　　白衣服突然起脚，从侧面一脚踩下将萝卜再度按在地上。

　　“妈的突然死了人回去还得写报告述职，没准还得革职……给我演什么煽情戏码？一群傻逼猴子。”

　　说着，他伸手把地上的萝卜拎起，猛地挥出一拳，恐怖的冲劲落在萝卜脆弱的身躯上，伴随着气浪扩散，直接将它朝着宅邸轰了出去，接连撞碎墙体，使得老旧的宅邸剧烈摇晃后，沿途的房间随之倒塌。

　　不知是哪里起了火，火焰点燃了老房子，火光逐渐升起。

　　拉比望着家的废墟，爷爷的尸体，跪坐在地上喘息一口，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嘴巴……

　　踏踏——

　　怪异的脚步声忽然回荡，拉比因眼泪而朦胧的实现清晰过来，看着眼前一个隐约有着扭曲轮廓的人形黑影缓缓走过。

　　那是……幻觉？

　　她在这里，看到了幻觉？

　　黑影来到她身边，静静看了她一眼，然后……

　　迈步从她跟前路过，走向那片废墟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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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萝卜躺在废墟中，本就老化的肢体全部报废，骨架尽数龟裂可能稍一用力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滴嘟……”

　　“真奇怪，之前明明失败了，这次好像感觉又可以了。是你那个小主人的原因吧，你们这个世界的设定还挺有意思，果然最后还是离不开以人类为中心的世界吧。”

　　这些日子里，那个一直和它说这话的声音，再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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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它躺在工作室里，拉比出去准备午饭时，它看到了那个身影站在门口，一个陌生的有着漂亮灰色眼眸的男子双手插兜好奇地望着它，并笑着说：“哦？你居然能看得到我？”

　　其他人好像都看不到这个男子，它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动力核心真的因为老化出现了未知的问题。

　　保险起见，它在爷爷睡着后出于谨慎考虑跟着那个胡乱走动的男子。

　　男子似乎在试图接近小主人拉比，但拉比也看不到对方……不对，拉比似乎能隐约注意到这个男子的一些声音，偶尔似乎也能瞥见些许，只是无法接触具体。在发现他好像没有什么危害之后，萝卜还是与他进行了接触。

　　那是个神奇的人，如果他真的是人的话，至少他颠覆了萝卜对人类的印象。

　　不需要收信器就能与自己交流，似乎是能直接感受到它动力核心中的信息流。

　　有着许许多多奇妙的能力，就像是那些大都人，也可能比大都人还厉害。

　　那个男子向萝卜提出了交易：“把你的身体给我试试如何？非人、甚至是无机物的存在居然能看到我、还能接触，我很好奇你能否成为我的躯壳。”

　　萝卜觉得把身体给这个人，有种自己作为钥匙释放了大魔王的错觉。

　　不过，对方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我可以修好你，真的修好你，还能帮你做些事。我超好说话的，没有比我更有爱心的幻觉了，你知道幻觉是什么东西吗？总之你之前外边路上看到的那些白衣服对我来说就是路边一条，你作为人偶爱着那个姑娘和老人吧，但你现在似乎连家用都做不好了呢。”男子变成一只巨型捕鸟蛛趴在墙壁上，萝卜也只能对着墙壁与他交流。

　　于是萝卜答应了。

　　但是尝试却失败了。

　　男子能触碰自己却无法进行他口中所说的附体。

　　萝卜有些失落，自己终究只是废物人偶，居然连这种机遇都抓不到。

　　男子也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萝卜只能在他的指引下，说是尝试让小主人拉比能够接触他。这样同样能换来奇妙的力量。

　　拉比在想什么，萝卜很清楚，它从出生起就看着人类，又看着拉比从出生到长大。

　　它对外界局势的变化远比拉比和已经老糊涂的伙计更清晰，其实它自己有老旧的收音机功能，但老伙计早就忘了，拉比也压根不知道。

　　平时独自在家，它就静静地听着身体内的广播。

　　早晚有一天，自己的存在会拖累小主人。

　　老伙计想着修好自己，但工作进度在他这个状态下无法前进，之前将几个机械义肢调试完好已经是他最后的力量了，最后的配对都难以再完工。

　　男子对它的信念充满了好奇。

　　他说想要考验一下自己，或许能让事情有所进展。

　　男子能直接将奇妙的情绪注入它的动力核心，哪怕它早早就可以感受并理解这些情绪，但表达上来说还是多有欠缺，而男子直接给它的却无比强烈清晰。

　　喜怒哀乐……真正的情感，新奇，却又折磨。

　　它感觉自己好像进一步突破了某种桎梏，思维更加清晰，本来动力核心老化带来的一些迟滞感荡然无存。

　　这种感觉要形容的话应该是……自由。

　　只可惜依旧无法实现与男子的最后一步。

　　而现在……

　　“滴嘟……”

　　“是的，我好像知道原因了。这种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算了，毕竟你只是个机器人。”

　　“滴嘟……”

　　“不要这么急切，我知道当下的情况非常糟糕，你的悲伤像雨一样不断地往我这边输过来呢。”郑反在萝卜身边蹲下。

　　“但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你要用你完整的动力核心，当然我们更喜欢称为‘脑子’，用你的脑子好好地思考。”

　　“你的身体以后将完全归属于我，我会提供给你力量，我不在的时候随你喜欢，但我需要的时候你不容拒绝。”

　　“滴嘟……”

　　“以及比起保护亲人这种合乎常理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提出一点更有你自己独立思考的追求，这样会让我们的合作变得更加有动力。虽然附体机器人这种事很新奇，但仅凭这点新奇是留不住我的。”

　　“……”

　　萝卜的面部闪烁着。

　　片刻后，它才轻轻回应：“滴……嘟……”

　　那，它要去打碎那高悬于天空的“齿轮”。

　　“哈哈，看着这么老实，你还挺狂的嘛。不错，那接下来就一起努力吧。”说着，郑反伸出了手。

　　萝卜黑乎乎的卤蛋头上，面目闪烁的信号红光忽然熄灭。

　　滋滋滋——

　　动力核心忽然鸣声作响，灰白的光芒取而代之，一时间恍如灯塔。火焰勾勒的影子一分为二，漆黑的流质从萝卜身躯的每一个缝隙中渗出，以飞快的速度修补起它的破旧且濒临崩溃的身躯。

　　流质向外延伸，摸到了摆放在工作台上的机械义肢，将它们拖拽而至直接拼接在了断裂的四肢上。

　　劈里啪啦咔擦作响，萝卜的身躯剧烈变化，本该给人使用的机械义肢被强行匹配。

　　双腿率先完成，弯曲，它单膝跪地起身，直起腰杆。

　　右肩一伸，流质牵扯来工作室中所有武器装备，全部糅合进了拼接中的右臂上，最后完成拼凑。

　　机械右手一转，轻轻抓住了左臂，配合着拼接进度微微一扭，实现了最后的配对。

　　咔擦！

　　火焰中，“萝卜”转头看到了工作室角落衣架上的老旧军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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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把火灭了，人都带走！这事可很难收场了，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都上啊！”西装男焦急地喊道，指挥身边的人偶们。

　　几个机械人偶靠近火海，正准备救火。

　　唰！

　　砰！

　　连续的巨响爆发，最接近的几具人偶要么被砸得稀巴烂，要么被拦腰截断。

　　一具被砸飞的人偶差之毫厘地掠过西装男身边，吓得他呆愣在原地。

　　正准备吞枪自尽的拉比猛地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心脏的剧烈跳动。

　　耳边，齿轮声轻轻响动。

　　火海中，高大壮硕的身影迈步走出，军靴践碎烈火，破旧的黑色军装恰好修身，宽松的大衣下摆随着风与火飘摇，身上数枚银灰色的怪异勋章点缀着这具异常的军事人偶。

　　呲——

　　身躯散热从各处喷射白气，动力核心的轰鸣仿佛钢铁猛兽的咆哮。

　　此刻的它，正如同从地狱走出的机械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