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电话粥和倒霉蛋

　　“啧。”

　　林一琳突然不爽地咂舌。

　　“怎么了？”

　　“现在大都的列车班次本来就不多，鸿华街道很偏就更少了，然后因为大雨的关系还有停运……”

　　“需要我去带你过来吗？”

　　“不用，如果距离他近了，大概会很容易和陆重明一样被卷进奇怪的运势里吧，这边的时间赶得上。我可不想吃饭塞牙，上厕所没有纸。”

　　二进制小妹可真是话粗理不粗。

　　“我可以帮你剔牙和递纸。”郑反随口道。

　　“……好像是个有点诱人的提案，如果我遭遇不幸的话，那幻觉先生一定会是拯救我于不幸中的幻觉王子吧。事实上你已经做到很多次了。”

　　“不是，为什么突然像是在告白了。”

　　“因为我刚刚在另一个幻觉面前义正言辞地秀了一下我和幻觉先生的恩爱程度，现在有点想你了。”

　　“你也会犯蠢啊，想我的话我直接过去找你就好了，今晚也能陪你睡觉。”郑反仰头看着疆闻街道这边还在下雨的天空。

　　“不用，现在对方大概很警惕着陆重明和幻觉先生你，你还是不要随便离开疆闻街道比较好，这样一定程度上可以拖延对方。以及，我觉得我们之间也该享受一下这种煲电话粥的互动。”

　　郑反有些无语：“明明眨个眼就能见到面，你在追求些什么奇怪的仪式感啊？”

　　“幻觉先生和女生煲过电话粥吗？大概最长打过多久的电话呢？”林一琳反过来问道。

　　“……”郑反正欲脱口而出，仔细一想发现完全没有。

　　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大学出国留学，打了个电话说想郑反了，郑反当场挂断电话直接一张机票飞了过去。

　　明明这么浪漫但是却好像给那个女生吓得够呛，二者就是这么分手的。

　　事后竟控诉郑反控制欲过于强烈，整得他好生无语。

　　“那就这么听着我的声音再多让我听听声音吧。”林一琳声音温柔地说道，不知为什么听得郑反有些犯困。

　　二进制小妹声音放缓的情况下听着软绵绵的，很有当助眠主播的潜质。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在分析完王世重的信息之后，假设他要选定一个地点引爆他的指尖核弹，那也并不一定会是疆闻街道。”

　　“嗯？”郑反眨眨眼睛。

　　“疆闻街道现在的人口太少了，不论他想要寻求什么样的反馈，很显然被他影响的人数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这也符合幻觉强度的特征。”

　　这么想确实如此。

　　“但是疆闻街道距离别的灰色街区也挺远的啊。”

　　更别说虽然现在疆闻街道人口少了，但哪怕是现在的疆闻街道，人口数量也不是一般的灰色街区能比的。

　　想以疆闻街道为中心找个引爆收益比疆闻街道更大的地方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等待二月底，而不是单纯地找一个地方就去引爆。”林一琳用温柔得仿佛在给郑反催眠的声音诉说着可怕的事情，“二月底黑色世界和红色的世界的重迭，有可能会给白色世界钻出空子。如果把人口限制放宽到疆闻街道周边的白色城区的话，那可选就很多了。”

　　“对方考虑得确实很多……如果他真的把那个东西在白色城区引爆，不说整个区域，哪怕只是人口集中的一部分，不论是死伤人数还是影响力都将是地震冲击之后最大的事件。他若要从这种作恶行径中汲取什么的话，绝对会赚得盆满钵满。”

　　郑反不知不觉跟着林一琳一起把声音放轻：“怎么能知道他会在哪里引爆呢？还是说王世重会就这么躲藏到二月底然后见机行事？”

　　“重迭是可以预测的，所以这种模糊点位也是可以测算的。不过出于准确性，时间不会提早多少。可以让陆重明他们关注疆闻街道的相关预测机构进行调查。”林一琳说出她的看法。

　　“嗯……”

　　“幻觉先生想睡觉了吗？”

　　“没有被子精我睡不着啊。”

　　“那就闭着眼睛只听着我的声音想想我的脸就好了，听说这样子的话因为想象的美化可以更有感觉哟。”林一琳有些俏皮地说道，不过希望她下次语气能够更活泼一点。

　　不过这也是她可爱的地方。

　　“你在我的印象里已经很漂亮了，不用想象力美化。”

　　“你这么说我会很开心的。”

　　“呵呵。”

　　“幻觉先生，你过去想象过会和一个女生这样子轻声细语地打电话吗？我这边的外面好像又下雨了。”

　　“没有想象过。我这边的雨一直在下。”

　　“嗯，我也是。”林一琳的声音似乎更加贴近，“我也没有想象过，我会和一个男生这样子打电话。”

　　啾。

　　隔着手机，只是听着声音，郑反却仿佛自己的耳朵被轻轻啄了一下，带来一股酥酥麻麻的触感。

　　“我爱你，幻觉先生。”轻轻的话语，语气有些僵硬，但郑反却能据此想象到林一琳说出这番话时的表情。

　　自然是没有表情，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情调，但这本就是二进制小妹的情调，她的风格。

　　“嗯。”他轻声回应。

　　二者之间陷入沉默，手机的通话没有挂断，只是静静倾听着相互的鼻息。

　　……

　　王世重用幻觉的力量隐藏身份，变成无人见过的大众脸行走在街道上。

　　他压根就不需要多么小心翼翼，料张雪和陆重明不敢大动干戈，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搞大动作的理由。

　　就算编个理由忽悠别人大规模出动搜查他，他留在处理局内的暗线也会将动向告知于他。

　　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他想要的线索到手，之后一切自然会顺利进行。

　　王世重在路边的公共电话与一人联系过后，转头打了一辆出租车，几经辗转来到一栋建到一半的写字楼中。

　　皮鞋踩在满是尘埃的地上，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自然也没有声音。

　　在一楼无人的大厅走了几步后，他停下脚步：“你已经到了的话，就直接出来把交易进行到底，少跟我们故弄玄虚。”

　　话音落下，脚步声从左侧一根立柱后走出，是一名面貌沧桑的男子。

　　不认识，和他手头资料中应该要和自己进行交易的多重世界监测站研究员完全对不上。但不算什么问题，就好像王世重自己扮作另一幅面孔隐藏真实身份过来伪造一个“组织”进行交易，对方自然也能找个代理人。

　　“你就是代表吗？”王世重打量着对方，看不出详细，看起来是个很常见的清扫人。

　　实力大概也不怎么样吧，姿态散漫。

　　对方缓缓点头，迈步走向王世重。

　　王世重伸手一指：“我没说让你靠近，就在那里站住，你知道我们要交易的东西是什么吗？”

　　对方停住脚步，稍作犹豫拿出了一个U盘：“坐标，没错吧。”

　　看来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王世重也拿出了自己的交易物品，同样是U盘：“你们想要的都在里面。我就站在这里，你向我走过来，保持距离，不要走太快，我只允许你比我想的快一步，如果被我提醒后再快一步就交易结束，而我视情况会杀了你。”

　　对方点点头，然后缓缓迈步靠近过来。

　　王世重仍然在不断地观察四周。

　　有没有同伙？别的正在观察这里的人？陷阱？

　　确认所有都没有问题的同时，男子也来到他的跟前，递出U盘。

　　“很好。”王世重伸手接过U盘。

　　“我想要的……”而对方也拿到了王世重的U盘，同时口中低语。

　　“这里有人啊！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有个死人！？他被绑得死死的，被折磨得好惨！”这时，大厅的一角，楼道里面传出了口齿不清的声音。

　　王世重第一时间看去，发现是两个小帮派流氓之流，拖着一个死不瞑目的人。

　　正是本来要和他交易的那个研究员！

　　下一刻，他的手被忽然攥紧，眼前的男子原本木讷的神情顿时凶恶起来，一拳向着王世重的面部袭来：“我想要的就是你的命啊！混蛋！”

　　红色荆棘缠身，没想到荆棘只划出了些许划痕，然后便被铁拳撕裂。

　　王世重想要抽手却发现对方的力道何其之强。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在这里埋伏他！

　　刺啦！

　　王世重切断自己的手然后侧翻闪躲，对方一拳打出的冲击波穿透了前方的数根立柱，扬起大片烟尘散去。

　　啪唧。

　　王世重给自己的断臂止血，然后看着自己的断手被垃圾一样丢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遭到蹂躏。那边的两个帮派路人早就吓得重新跑回楼上去了。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只是满头大汗，并未惊慌，面色沉静：“理由？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叫我宋亮吧，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男子拿出了一颗红色的宝石，他深情地望着这颗宝石，说实话让王世重有点恶心：“这个你是否还认得？”

　　“……我从来不会用一个物品去记忆人。”王世重冷漠地说道。

　　“辛蒂娅！”宋亮抬头大声道，“辛蒂娅去哪里了！？她自从和你们联络之后就失去了音讯！她的指尖核弹是不是到了你们的手上？”

　　妈的！那个早就被他撕成碎片的女人居然在疆闻街道还有关系网！？

　　王世重直接在心里骂出来了。

　　“我好想她，虽然她一直都看不上我，但我现在也有系统了啊，我变得这么厉害了……”男子突然哭哭啼啼起来。

　　我去你的原来是个舔狗！难怪辛蒂娅周边的资料没显示！我王世重居然被一个舔狗算计了！？

　　内心骂骂咧咧，王世重直起身：“我不知道辛蒂娅在哪里，我们之前的交易很愉快，在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你找我也无济于事，把我的手还我，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刚刚的粗鲁举动。”

　　“骗人！”谁知却被对方直接吼了。

　　王世重多久没被人吼了，结果居然被眼前这个流氓一样的臭虫……！

　　“我的系统……它告诉我就是你干的。你知道抽奖吗？”宋亮歪过头，终于挤出了几分自信骄傲的情绪，“我这个人的运气一直很不错哟，哪怕没有工作，清扫人的活也干不好，但总能碰到好运生活无忧。我的系统就能帮我抽奖，每周抽一次，可以给我很多厉害的东西。”

　　“强劲的体魄，强大的幻想物，甚至是……我想要知道的情报！”

　　说着，宋亮看向王世重的目光再度狠厉起来。

　　“系统说是你就是你！快把辛蒂娅还给我！”

　　刺啦！

　　他脑后天花板上突然刺下荆棘，被宋亮转头快速反应打碎。

　　但他再回头找王世重时，看到的却是一只人形的蛾子。

　　砰砰砰！

　　天蛾人一套连续拳招呼在宋亮的脸上，打得宋亮节节败退，宋亮撑了一会儿后立即尝试反击，天蛾人翅膀一扇调整身形，轻盈地躲开对方的拳头然后一个扫腿将宋亮勾倒。

　　在宋亮倒下的瞬间，膝盖猛撞。

　　砰！

　　宋亮横飞出去撞在立柱上。

　　王世重上前捡起自己的手臂放在断面上，白光闪烁手臂便已经接上，只留下断裂的印子。

　　“你这种臭虫，居然跟我说运气好？”

　　“啊啊啊，好痛！好痛！”宋亮挣扎爬起。

　　王世重一愣。

　　被打了这么多拳居然一点伤都没有！？他的那个系统到底给了他什么强度的身体啊！

　　而且这个精神状况，绝对是吸了吧。不只是臭虫还是一只毒虫！虽然他也有顺便走私成瘾品赚外快，但他自己可不碰这类东西……

　　宋亮哭哭啼啼地，突然从他身上飞出什么东西。

　　王世重只隐约看到像是某种棱形的甲片，旋即就被穿透了身体。

　　“什么！？这又是什么东西！比子弹还快！”

　　给王世重钻了几个洞后，这些甲片在大厅里胡乱飞舞，王世重只能自己和天蛾人化身一起勉强抵挡，狼狈不堪，尤其保护住头部。

　　稍作观察，他意识到了一点：“是精神！他的精神在操纵这些甲片，所以这疯癫的精神状况才会让这些甲片暴走一般飞行！”

　　虽然得到了速度但是准度很一般，不然第一下直接朝着脑门来很有可能重创他。

　　宋亮突然暴起，乱叫着挥舞王八拳打来。

　　滑稽，但是用他的这具身体挥舞的王八拳可一点都不滑稽，拳头掀起的飓风摧毁着这栋建筑！

　　天蛾人与之激烈相对，王世重不能在这里浪费过多力量，但不花费更多力量的话一个化身只能在这个毒虫面前艰难支撑。

　　更致命的是这些甲片！

　　唰啦！

　　天蛾人的手臂被洞穿，动作一顿紧接着就被宋亮打了一拳，被抓住机会立刻便是疯狗一般地猛攻。

　　“哈哈哈！才几抽就这么强，多抽一点我岂不是就要无敌于世间？啊哈哈哈哈！”宋亮大笑着，鼻涕和口水四溅。

　　天蛾人被按趴在地，随着甲片肆虐和双拳乱舞，直接被硬生生打烂。

　　王世重七窍流血，身躯一时间脱力软倒在地，化身被杀死的反噬来了。

　　“我要替辛蒂娅报仇！去死啊！”宋亮扑向王世重。

　　轰隆！

　　大厅天花板猛然倒塌！

　　大量石块将宋亮压倒，却避开了王世重，甚至恰好和他背靠的立柱一起构成了安全的三角区域。

　　“这可是你自己干的……”王世重冷眼看着眼前的石堆。

　　忽然，石堆中伸出一只手，宋亮挣脱而出。

　　理所当然，被坍塌砸到怎么可能压垮宋亮强劲的肉体，只是划破了他的衣服而已。

　　“就这点小倒霉而已！就凭这也想打倒我吗！？”

　　“不，从这个倒霉开始，你就没救了。”王世重调整着呼吸，眼神锐利且冰冷。

　　两个人影随着天花板的坍塌一起失足从楼上摔了下来，短暂遮挡了宋亮的视线。是刚刚那两个帮派路人。

　　宋亮正要抬手打开这两只苍蝇，红色的荆棘贯穿了二者的身躯，撕开二者身上满当当的口袋。

　　露出了里面袋装的白色粉状物……

　　砰！

　　袋子被宋亮下意识地抬手打爆，高浓度的粉尘扩散笼罩了宋亮。

　　“没救？是你因为快死了而搞不清状况了吗？没救的是你啊！”宋亮在粉尘中毫发无伤，神情狂热，“没想到抽奖送的这具身体居然还能愈战愈勇啊！因为我拿到系统了也很少战斗还真是第一次知道，我现在感觉自己简直飘飘欲仙，好爽！好嗨！身体轻飘飘的！无敌了啊！我完全无敌了！我是不是已经可以飞了！我已经飞起来了！哈哈哈哈！”

　　在王世重的眼前，宋亮双手胡乱挥舞着，走了几步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但依旧在地上打着滚，大笑着，口吐白沫。

　　“你的身体很强，但是大都内流通的各类成瘾品中有许多可不是单纯的强壮能免疫的。系统给你的身体没有好到吸食高浓度成瘾品都安然无恙的地步，很显然你自己也该知道这一点，毕竟是个毒虫嘛。”

　　王世重缓缓起身，俯视看着宋亮在地上抽搐，就像是在杀虫剂下进行最后挣扎的蟑螂。

　　“所以我才说，一味地依赖命运也只能成为命运的傀儡。自诩好运者，能死在成瘾品带来的幻想中倒是很符合你这种不求上进的虫子的结局。”

　　王世重转身快步离开现场。

　　果不其然，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警方和处理局的警觉。

　　如果被张雪发现踪迹的话就不妙了。

　　还好至少坐标信息已经……嗯？

　　他瞪大眼睛，伸手一掏口袋，发现口袋破了个洞。

　　什么时候？应该是那个毒虫操纵甲片打得他抱头鼠窜的时候！

　　U盘没了！？

　　他回头望向写字楼，那里已经被团团包围，监控无人机盯住了坍塌建筑的四周，现在要是回去无疑要被抓个正着，这里距离处理局并不算很远，张雪那女人要是发现自己怕是要一个大跳扑上来。

　　王世重心态有点难绷。

　　他不是没有别的渠道，做的准备不止这一份。

　　让他心态爆炸的是，他这次来莫名其妙被一个舔狗毒虫盯上，白挨了一顿打东西还没拿到，现在不赶紧跑踪迹甚至都还有暴露的风险……

　　一咬牙，王世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该死的命运，他一定要将之克服！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