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花

　　“西伯利亚大铁路上的列车，不止一班吗？”汤姆从售票员的话语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没错！”售票员大姐非常有耐心开始的给汤姆讲解起了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历史。公务人员热情的给游客讲解、引导，这在俄罗斯可是极为罕见的，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像木头人一样，三句话问不出一个屁来。今天这位大姐如此的认真负责，那还是看在富兰克林和女王的面子上才愿意费这一番口舌的。

　　从售票员口中，汤姆得知西伯利亚铁路居然不是苏联修好的，计划修铁路的是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修成铁路的是他的儿子尼古拉二世，他将西伯利亚铁路分为7个路段同时动工，共派遣7万铁路工和2万士兵，于1916年完工——修好后的第二年他就被退位了。

　　铁路设计初衷并不仅是民用，更多的是运输矿石，维系远东地区，所以在这条铁路上跑的并不仅仅是载人火车，还有货运火车。因而这条线路上的列车，可不止一班。

　　汤姆直接就懵圈了：那哪一班火车才是公会任务需要乘坐的火车？

　　“……金鹰列车就是专门针对游客设立的豪华火车，几个月前刚刚投入运营，这两天刚刚维护完毕，你们来的正巧。”

　　“维护完毕？”汤姆察觉到了这个意味深长的词语，“这火车不是几个月前才实装的吗？怎么这才跑了几天就需要维护了？”

　　售票员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之前运行的时候，有几十个人从车上消失了……警察们判断他们是打算偷渡去车迟，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将列车回收，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安全检查——但二位可以放心，现在的列车是绝对安全的。”

　　汤姆了然，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偷渡，而是魔法！看得出来，金鹰列车就是他们此行的任务目标了。

　　“两张车票——要在同一个包厢，”赫敏抢在汤姆之前，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付了车费，买了两张金鹰列车的双人间车票。

　　金鹰列车的车厢分为三个等级：白银、黄金以及皇家。每趟列车可以搭载120个乘客，还配有专业的厨师和医生。赫敏稍加思考，选择了皇家包厢。

　　豪华列车的套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普通的白银套间只有5.5平方米，和普通列车的软卧没什么区别，就是装饰好看、豪华了一点。黄金套间7平方米，有种留学生宿舍或者小旅馆的感觉。皇家套间足足有11平方米——很难想象在火车上可以拥有一间11平方米的包厢，里面的装饰与五星级酒店无异。采光良好，房间布置也完全不局促，可以极大的提升乘坐体验。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点，不是么？干嘛为了一点钱委屈自己？赫敏是这样想的：只要加亿点钱就能极大的提高自己的旅行体验，何乐而不为呢？

　　舒适的体验带来的后果就是，汤姆看着递过来的发票，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他边上的赫敏笑了笑，“别担心，车票我请了。”

　　“大妹子的大恩大德，约德尔没齿难忘，只能将来给你做牛做马……”

　　赫敏：(﹁“﹁)鄙视。

　　“才不要你做牛做马，做牛马还要管草，我决定了，让你做我的助手，就像福尔摩斯和华生一样——”

　　“芙尔摩丝小姐和她的助手，听起来不错……”汤姆也暗自下了决定，既然赫敏出了车票钱，那这一路其他的花销就由他来垫付了——希望车上收黄金。

　　在两人交谈时，售票员刷完了卡，成功出票。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安利出去金鹰列车的车票，她是能收获提成的，这也是她的动力所在。

　　按理说，售票员最赚钱的路子还是和黄牛勾结，想办法把平价票全卖给黄牛，然后收割车票溢价的利润，可新生的联邦政府这不是赶上休克疗法，经济萎靡不振嘛，哪来那么多做金鹰列车的人？所以提成就很香了。

　　要说这个金鹰列车的提案，也是联邦的一大败笔——经济低迷，试图开发远东的旅游业，结果设计好的豪华列车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坐，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真的想赚钱，可能还要等到政局稳定，经济增长，游客变多才可以——这恐怕要到新世纪才能实现。

　　上座率不景气，使得列车的班次逐渐减少，像汤姆和赫敏这种来火车站买票的是极少数，大部分乘客都是提前预定票的。

　　今天算是赶巧了，正好是金鹰列车发车的日子。汤姆他们要是晚来几小时，可能就与这趟火车失之交臂了。

　　拿好车票，汤姆和赫敏就被专门赶来的乘务员带到了停靠着金鹰列车的车站，金鹰列车的乘务员都是金发碧眼，气质极佳的斯拉夫小姐姐，集体穿着淡蓝色极具民族风情的漂亮制服。在她们的带领下，一辆车厢色调为天蓝色的蒸汽火车出现在二人眼前。

　　“蓝色的车厢，和拉文克劳很配呢，”看着这天空般的颜色，赫敏赞叹了一句。

　　在乘务员的引导下，他们登上了列车。

　　不过在靠近列车的一瞬间，汤姆就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不禁脚下一顿，赫敏也跟着停了下来。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后来才发现，居然是自己脚踝上绑着的脚链发出的声响。

　　汤姆的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他本以为这次任务只是走个过场，真正的大Boss已经被精锐傲罗给清理掉了，可哪成想居然刚到站台就遇见了对赫敏心存恶意的人。

　　可会是谁呢？为什么会有人对赫敏心存不良呢？汤姆有些疑惑。如果是列车上的肃清者残党，知道他们二人是巫师，是来清缴列车的，那肯定会对他们产生敌意——可那也需要他们知道自己是巫师啊！

　　他和赫敏是怎么暴露的呢？汤姆继续迈步，同时大脑飞快的运转：是因为刚刚赫敏说的那句话吗？是“拉文克劳”这个名词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那这两位乘务员就非常值得怀疑了。毕竟，能听见他们谈话的，也就这两人了。

　　“你们会陪我们一起度过这场旅行吗？”在登上车门的那一刹那，汤姆状似无意的问到。

　　“当然，先生，我们会做为车组成员，陪伴您的旅程。”两位小姐姐给出了非常官方的回答。

　　汤姆心里有数了，他决定在车上留意一下这俩乘务员，免得落入圈套。

　　他们被乘务员小姐姐带到了自己的包间。

　　“好大啊！”这是赫敏走进她和汤姆的包厢后的第一反应。这间包间有多大呢？有一个极为直观的看法：一个包间里居然有两扇窗户，每扇都有茶几大小，使车厢里极为亮堂。

　　“真奢侈。”这就是第二反应了。车厢里的基础色调是蓝色，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实木家具了：一张看上去很是松软的沙发床，两张桌子——一张梳妆桌，一张餐桌，餐桌上还摆着鲜花、瓜果和冰镇香槟。

　　椅子、沙发、马桶、淋浴间、浴缸……这些和火车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都出现在了这间包厢里。

　　汤姆和赫敏将随身行李放在桌子下面，然后就听见窗户上传来了“咔哒”、“咔哒”的脆响。汤姆抬头一看，脑子里就冒出了一声“卧槽”：他看见一只火红色的大鸟正站在车窗外面盯着他看，想让他放自己进来。

　　安顿好福克斯后，两人在悦耳的铃声中前往这趟列车的豪华餐车。让他们有些惊讶的是，即使两位乘务员已经远去，赫敏脚链上的铃铛还是伴随着她的脚步不停的响动。

　　“会不会坏掉了？”赫敏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虽然这样说有些打击汤姆的自信心，但他的炼金术水平确实不能让赫敏安心。

　　“呃，也不无道理。”别说赫敏了，连汤姆自己都对自己信心欠奉，毕竟窥镜是出了名的容易坏，赫敏这窥镜走到哪里就响到哪里实在是太离谱了。

　　“回头让我来修修吧，现在先去吃饭。”

　　他们今天还没吃饭呢，肚子早就饿了。等汤姆二人走进餐车时，发现车厢里已经零零散散的坐了好几个人。

　　里面居然还有熟人！之前他们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墨镜男就在和他的那个女伴一起坐在餐车中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边。

　　看见汤姆和赫敏进来，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立马移开了视线，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汤姆也懒得搭理这人。他选中了处于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和赫敏一起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服务员的到来。

　　坐在他们旁边的是一对老年夫妻，都是亚洲面孔，穿着很朴素的灰色衣服。不过既然能出现在这列火车上，那就说明这两人的家底子并不像他们的衣着那样清贫。在老夫妇前面，还坐着一个烫着一头卷发的瘦弱年轻男子，小眼睛，尖鼻子，颧骨很高，居然也是亚洲面孔。

　　除了这几人外，还稀稀拉拉的坐着六七名游客。现在已经是饭点，餐车里却还是只有这十来人。虽然人少，但整列火车的乘客，可能都在这里了。

　　“您想吃点什么？”打扮的和空姐一样的乘务员出现在赫敏旁边，递上了这趟列车的菜单。

　　“先来一份红茶和一块芝士蛋糕吧，”赫敏想吃点甜食，于是点了一份甜点作为开胃菜。汤姆则是选了一份法式焗蜗牛——蜗牛肉被挑出，切成碎块，和奶油、香料、欧芹一起腌制后再塞回蜗牛壳，最后用芝士封口烤熟，这就是这道法国名菜的做法。很精准，适合搭配上切片的法棍面包充当前菜。

　　“请把我们提前预定的鸡带过来吧。”前座的老夫妇并没有点菜，而是要了一份他们预定的食物。

　　挨个点完餐后，侍者去而复返，带回了一车的食物。他先是在赫敏面前摆了一个带有俄罗斯特色彩绘的小碟子和一把宫廷风格的银质小餐勺，然后将一块非常精致的奶油芝士小蛋糕稳稳地放入了这个碟子。在上完赫敏的餐点后，他将装着六枚蜗牛的蜗牛形小盘子摆在汤姆面前，还搭配了一小篮子法棍面包。

　　紧接着，他将老夫妇预定的食物拿了出来——竟是两只烧鸡！被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放在密封的罐子里。等侍者将它们从罐子里捞出，撕开油纸放进盘子后，一股带着点咸味儿的鲜香就冒了出来。

　　汤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鸡和火车可是绝配！

　　或许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老夫妇扯下了一个鸡腿和一大块鸡肉，递给了汤姆。

　　“尝尝吧，这是我们老家的名菜，”老夫妇中的老大爷开口说道，竟是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他盘子里的那只扒鸡，里里外外的裹了七八层油纸，但还是被扒鸡自带的油渗透了。现在在车厢里暴露了一阵子，肉香已经缭绕在几人鼻尖。

　　“正宗的德州扒鸡，用的是农家养了三年的肥鸡，下了足料，炖的也久，香气都浸到肉里去了。”不仅分享了鸡肉，老大爷还很自豪的介绍起了自己眼前的这只鸡的来历，一下子就拉近了自己和汤姆、赫敏间的距离。

　　“德州扒鸡、道口烧鸡、沟帮子熏鸡和符离集烧鸡，是我们那里的四大名鸡，坐火车是决不能少了它们的，甚至有贪嘴的后生为了买鸡而错过火车的……”老大爷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起来四大名鸡的来历和历史故事，“……依我看，扒鸡当属德州扒鸡为第一——鸡肉紧实，绝不油腻，冷吃最佳，而熏鸡则是沟帮子独占鳌头……”

　　他们聊天的时候，侍者在给客人们上菜。等最后一道菜也送上来后，他从小推车底部拿出了一束鲜花，放在餐车的角落里，充作装饰。

　　汤姆看了一眼那束鲜花，只觉得这花极为妖艳，而看起来又非常陌生。

　　“那是什么花？”他戳了戳边上的赫敏，然而赫敏也不知道。

　　在花香里，他们享用起了眼前的大餐。

　　——

　　祝大家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