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隐患

    莫玄羽神智刚见有所好转，就听他猛然喊出这样一句话！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再想细问，却看见莫玄羽面上又重新变回呆滞的神色。


    一滴白狐之血的功效只不过是惊鸿一瞥，一闪而没。


    萧羽紧皱眉头，强忍着心中把一整瓶白狐之血都倒在莫玄羽头上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莫玄羽神智稍有起色，第一反应就是提醒萧羽当心鱼幼薇。


    鱼幼薇在醉仙楼内不知以何种妖法攻破莫玄羽道心，那日二楼之事，只有他二人知晓。


    萧羽思前想后，也只能是在心中告诫自己警戒鱼幼薇的一举一动。


    不过这瓶白狐之血对莫玄羽的神智恢复的确是有所作用，看来在这件事情上，鱼幼薇并没有骗他。


    萧羽摇了摇头，本以为这日清闲，难得无事。可是莫玄羽突如其来的一句警告，又让众人心中添上了几缕沉重。


    想在这国都中过上一天清净日子，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几人又坐下攀谈了一会儿，天狼子等人都说明天要去给一剑宗观战助威。


    这次一剑宗仅仅只派了段世誉一人独自前来，一剑宗虽不喜张扬排场，但天狼子极力提议，要去壮大声势。


    用他的话讲：“萧羽在白马书院一战成名，我们再不趁着这个机会去露露脸，风头全让你这臭小子抢去了！”


    其实萧羽清楚，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也担心关键时刻白马书院使出什么花招，一剑宗捉襟见肘。


    他们的宗门虽然彼此之间互不服气，争锋相对也是常有之事，但这几名弟子之间如今已种下深刻的羁绊，再难分割。


    萧羽一颗坚硬的心也不禁柔软了几分，过去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弃如敝履，他自己也是对其毫不客气。


    然而现在，萧羽可以为了苍云和莫玄羽在醉仙楼内大战四名武师，天狼子等人也可以为了萧羽挺身而出。


    这，就是朋友。


    萧羽心中唏嘘，从最初他独自一人在外门殊死拼搏，到进入内门逐渐结识了一批真挚好友，再到与曾经的敌人化干戈为玉帛。


    这中间历程，实属不易。


    他自己也从最开始的冰冷，一点点地悄然改变。


    众人聊到兴起，又是酒酣歌畅，直至深夜才肯罢休。


    对于明日的殿前斗法，几人心中都无太多顾虑。


    只是鱼幼薇的事像是一片阴霾，虽然只是一片小小的灰色，却深深地刻在萧羽心中某处角落，消失不掉。


    待莫梁二人把烂醉如泥的天狼子拉回房去，萧羽舒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段雨惜：“我们也回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时自己也是一愣，这话里的意味倒像是夫妻之间的亲密之语。


    然而这话是他由心而发，脱口便出，全无半点犹豫迟疑。


    段雨惜眼帘轻抬，瞅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跨出了房门。


    萧羽摇头笑了笑，其实他和段雨惜还有幼时定下的一纸婚约，严格意义上来说，段雨惜的确是他还未过门的媳妇。


    只是萧羽并不想用这一张白纸拴住段雨惜，他更加愿意去尊重段雨惜自己的想法。


    他虽然心中喜欢段雨惜，但若是段雨惜心中还有别的心思，那他愿意去争取，却绝不会强留。


    二人迈出房屋，萧羽将门关好，一转身，发现段雨惜还未回到自己屋中，正驻足静静地注视着他。


    萧羽心有所感，温和地说道：“你这几日一直在照看苍云他们，辛苦你了。”


    其实萧羽他们在蓝星虫巢中拼死搏杀，要说辛苦，哪里是在客栈望天观云的段雨惜能够比拟的。


    然而在萧羽心中，似乎段雨惜做什么事，都是辛苦的。


    段雨惜听了他的话，望着他温柔的目光，不禁眼帘微垂，掩了自己的神色。


    只有在自己面前，萧羽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萧羽没有察觉到段雨惜的心思，继续关怀地说道：


    “细细算来，你还是整个一剑宗年轻弟子的大师姐，虽说你心中念着宗门情谊，照顾他们也是无可厚非。但还是不要过度操劳的为好……”


    他话音未落，就被段雨惜出声打断：


    “谁念着宗门情谊了？”


    段雨惜直直瞧着他，冷冷说道：“一剑宗那么多弟子，难道每个断手断脚的都要我去照料不成？”


    萧羽愕然：“那你为何还总是往这屋子里跑……”


    自从苍云和莫玄羽受伤以后，萧羽每天都会去他们的屋中看望，每次推开门，他都会瞧见段雨惜站在窗前，静看云卷云舒。


    他一直以为段雨惜是出于大师姐的身份，念及宗门情谊，才甘愿照看苍云和莫玄羽。


    哪知现在听段雨惜口中的意思，倒像是还有别的原因？


    段雨惜淡淡瞟了萧羽一眼，刀削般的嘴角忽然翘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她脸上那堆积着亘古不化的坚硬寒冰，悄然融解了一角。


    “你猜。”


    段雨惜美目轻合，莲步款款，转身回自己屋中去了。


    留下萧羽愕然地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自己屋中，段雨惜将门合住，娇柔的身段轻轻靠在门背上。


    她的屋子冷得渗人，像是一个充满肃杀的冰窖。


    她想起萧羽那温柔的目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你不来找我，我也不愿去找你。


    只好经常待在你常去的地方，默默等待。


    哪怕只是一瞬的目光相对。


    哪怕只是一刻的擦身而过。


    段雨惜缓缓蹲下身子，将头迈进臂弯。


    那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落，上面似有璀璨的紫色星辉。


    这屋里太冷了。


    她抱紧自己，兀自颤抖。


    ……


    迷茫，萧羽再一次感到迷茫。


    他就如身处在一团迷雾的中央，分毫感觉不到自己的方向。


    在层层迷雾之外，实则是一个热闹繁华的花花世界。


    正北方是一栋三层高楼，太后居中而坐，掩藏于珠帘之后，国主乾丰易并没有前来。


    太后身侧，静静坐着大皇子乾丰宇，看他双目微合，神情淡漠，想来对即将开始的殿前斗法毫无兴致。


    久未出面的二皇子乾丰杰端坐在太后右手旁，他神情淡然，早已没了往昔的阴翳深沉。


    剩下的几位皇子与重臣分坐于太后两旁，张景则侍立在太后身后。


    引人注目的是，鱼幼薇正端坐在乾丰杰身边，风华无双。


    主楼两边，各有一座二层高的侧楼，上面坐着文武百官。


    这三座高楼正对着一片广场，广场东西两侧各搭着一个木棚，里面分别坐着一剑宗和白马书院的武修。


    一道道敌视的目光不断从东首木棚中传来，落在萧羽等人身上。


    但在萧羽的神识中，那些敌视的目光穿过重重迷雾后，就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根本引不起他任何反应。


    恍惚之中，萧羽觉得自己似乎正与身边的段世誉堂主在谈笑着什么，可是奇怪的是，谈笑的内容也完全进入不了自己的意识。


    在他心中反复响着的只是乾丰宇那一句“既然没有这个心，非要来凑这个趣，真是何苦来哉？”


    这次殿前斗法总共分为三个环节，比武、斗法、斗宝。


    两边一个是乾丰国泱泱大宗，一个是声名赫赫的高等学府，先由双方各推出一名年轻一辈弟子上台比武，再由各自道法精妙者下台比试道术，最后斗宝这一环节则是看双方的底蕴。


    其实这次殿前斗法与萧羽没有太多的干系，比试的法宝乃是由段世誉专程从一剑宗携来，斗道术的是段世誉，年轻弟子比拼斗法，下场则是清冷高绝的段雨惜。


    他这位一剑宗的少宗主只是去下了一封战帖，再无琐事。


    既是如此，那自己还坐在这里干嘛？总得为着些什么吧？


    萧羽只觉得心中疑惑难解，在这重重迷雾之中，他的思绪正在逐渐的慢下来，仿如昏昏欲睡的感觉。


    然而就在将睡未睡之际，他肌肤上某一点忽然一紧，就似被一枚利针给刺了一般，激痛刹那间使他清醒过来。


    他非常熟悉这种感觉，这是对极度危险的直觉。只是这危险来自于哪里？


    萧羽尽全力提升灵觉，在迷雾中探索着危险的来源。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对面木棚中白马书院的人在他灵觉的全力探索下变得越来越虚幻模糊，一阵白雾浮过后，主楼上的一个身影跃入萧羽的眼中，并且不断变得清晰起来。


    望着那一双千娇百媚的眼睛，他只觉得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原来还是鱼幼薇！


    醉仙楼上鱼幼薇力破莫玄羽道心，后来又主动面见萧羽，献上殷勤，还承诺会治好莫玄羽，不想和萧羽产生嫌隙。


    然而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无人知晓。


    也许她是乾丰杰派来假意迷惑萧羽，也许她自己心中另有图谋。


    这位二皇子身边的王妃骤然出现，毫无征兆地就闯入了萧羽和乾丰杰之间的斗争中。


    莫玄羽短暂清醒的那一句嘶吼，在萧羽心中微微荡起一丝涟漪。


    经历过醉仙楼一劫的洗礼，他本以为自己心志已静如潭水，再难激起波澜。


    然而又是一个鱼幼薇闯了进来。


    萧羽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可能自他刚踏进国都开始，就已经沾上了无数暗流的浑水。


    但他马上又恢复了冷傲的神色，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


    正在此时，一阵急骤的鼓声传来，敲碎了所有的迷雾。


    萧羽微微一惊，凝神望去，才见殿前斗法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