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大人物

    狱卒愣住，心想这小子戏怎么这么多？


    “怎么会呢？这可是知府张大人亲自下的指令，就是再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徇私舞弊啊！”


    “那就叫你们张大人来跟我说吧。”萧羽往牢外 阴影中那一双双靴子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狱卒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看到萧羽已经闭上眼睛，不由急得抓耳挠腮。


    半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您在这儿等着，我去给您叫张大人。”


    狱卒神情哭丧，走出了牢房。


    阴影中传来一阵骚动，有几双靴子焦急地跺了跺脚。


    过了一会儿，没了声响，从阴影中踏出一双底绣云纹的靴子。


    靴子的主人是个圆滚滚的胖子，小小的眼睛，穿着大红色的官服，想来就是那个狱卒的上级知府张大人。


    “呵呵，萧少侠您找我？哎呦哎呦……”


    张大人侧着身子，好不容易从牢门中挤了进来。


    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堆起和先前狱卒一模一样的笑容。


    “萧少侠有什么要求？外面轿子都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咱随时出发！”


    萧羽微微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去哪啊？”


    “瞧您说的，当然是回您下榻的有间客栈啊。或者您要是有旁的想法……怡红楼、醉春苑，甭管什么地方，您尽管挑，这些地儿我都熟得很！嘿嘿，嘿嘿。”


    张大人以为自己揣摩透了萧羽的心思，正值青春年少，哪有少年抵得住那温柔乡的诱惑？


    他胖脸笑起来两只眼睛都眯成小缝，犹如一颗臃肿的橘子。


    “不急。”萧羽随意地摆了摆手，问道，“张大人啊，我有些事情还不太明白，麻烦张大人你给我解解惑吧。”


    “您说，我听着！”张大人赶紧垂首，竖起耳朵。


    “我是因何关进来的啊张大人？”


    “这……”他微微沉吟，讪讪笑道，“抓错人了，抓错人了。”


    萧羽眯着眼睛盯着他，“咱乾丰国官吏向来都是刚正不阿，怎么会抓错人呢？好好想！”


    张大人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称是。


    他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答道：“都是因为……因为我手下那些狗奴才嫉妒萧少侠的英俊勇武，心生歹意，想要陷害萧少侠啊！”


    “不对。”萧羽合上双眼。“继续说。”


    张大人愣了愣，又想了想，面上一喜说道：“我知道了！定是那些奴才敬佩萧少侠的盖世武功，这才把您请到咱这儿来做客啊！”


    “不对。”萧羽从鼻子里哼出这两个字。


    “那……那是因为他们认出萧少侠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痛哭流涕，想要给您尽孝啊！”


    这个张大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他素来一套拍马屁功夫使得炉火纯青，过去在官场上无往不利，这才得了一副知府的顶戴。


    哪知这招到了萧羽面前，却犹如遇上了铜墙铁壁，根本不知道哪一句才合这个萧羽的胃口。


    急得张大人汗如雨下，不停跺着小脚。


    “下官……下官不知啊！”


    萧羽睁开眸子，看到他这幅焦急的模样，不由嗤笑一声。


    他坐直身子，看着张大人的眼神逐渐森冷起来，“张大人，你真的不知道？”


    张大人不敢看他的眼睛，慌张地瞟着地上腐烂的稻草，哪里敢将实情说出口，“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萧羽身上的阴沉气息越来越重，一点点朝张大人压去。


    “真的不知？”


    “真的不知！”


    “当真？”


    “当……当真啊萧少侠……”


    张大人肥胖的脸上汗水如瀑，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那我就替你说了吧张大人。”


    萧羽目光如电，浑身上下散发出重如山岳的气势，


    “我犯了乾丰国的律法，在醉仙楼打了永亲王府的小王爷，狠狠扇了四皇子李渔十几个耳光，更是根本不把白马书院的两名武师级别学首放在眼里。我犯的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当属穷凶恶极，罪无可赦！”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天牢内，荡起幽幽的寒风，在这阴森渗人的地方显得分外恐怖！


    “现在你把我放出去，是打算让我继续为非作歹吗？我如果出去再杀几个王爷或者皇子，你张大人是不是陪着我一起杀头啊？张，大，人？”


    萧羽看着面前的这个胖子面色苍白，努力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对自己说道：“萧少侠哪里的话，误会……都是误会！”


    萧羽重新合上双眼，淡淡说道：“你走吧，去找真正做得了主的人来跟我说话。你一个小小知府，还不够资格。”


    张大人擦着胖脸上的细密汗珠，点头哈腰地退下，艰难地从牢门又挤了出去。


    这次阴影夹杂着低声的呵斥与咒骂，萧羽眯着眼睛，望着正中那双镶金带玉的华美靴子，微微冷笑。


    过了好久，从牢门才又走进来一个人。


    只见这人头戴二品乌纱帽，身着暗紫金蟒袍，腰悬琉璃碧玉带，脚踏旭日东升靴，眉毛胡子已是花白，眼中却是闪烁着深沉的精光。


    一看就是纵横朝堂官场的老辣人物！


    他走进萧羽的牢房，没有像前两人那样故作谄媚，而是对着萧羽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沉声说道：


    “在下水师提督常威，见过萧少侠！”


    来了个大官。


    环山六国中，只有乾丰国一国倚靠江水。


    江水浩浩荡荡，上游绵延千里，便是朱雀王朝。


    这水师提督一职负责统辖整个乾丰国的水路军队，位高权重，是当之无愧的封疆大吏。


    此刻这位常大人屈尊来到阴暗幽深的牢狱里，小心地在地面上找着可以落脚的干净地方。


    “萧少侠出身一剑宗？”


    常威看了看肮脏杂乱的地面，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还是选择站着说话，“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依老夫看，萧少侠日后成就定是不可限量。”


    萧羽看着面前这只老狐狸，微微笑了笑：“常大人，大家都是聪明人，有话就直说吧。”


    常威微微惊讶萧羽神色中不符年龄的沉稳与老练，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微笑着说道：


    “萧少侠快人快语，老夫也不故作姿态了。请少侠这就随老夫离开这里吧，这牢房就这么大的地方，哪里够你大展拳脚？”


    萧羽作沉思状，摸着下巴，“这里确实不够。让我想想……醉仙楼怎么样？”


    常威嘴角抖了抖，想到面前这个少年犯下的杀孽，强作镇定道：


    “萧少侠说笑了，醉仙楼已经拆了，那里现在已是一片废墟。”


    “那倒也是，可是哪里还能让我再大展拳脚呢？不如……永亲王府怎么样？”


    萧羽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瞧着常威脸上的表情。


    永亲王的儿子被萧羽打成重伤，终生无法生育。


    萧羽竟然还放话要到他府上“大展拳脚”，着实胆大包天！


    常威抚着胡子的手狠狠一颤，竟揪下一撮胡须。


    他却似乎毫不知情，一双鹰一样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这个狂妄的少年。


    萧羽目光分毫不让，甚至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良久，常威叹了一口气，眼神软了下来。


    “萧少侠……”他想说什么，却见萧羽挥了挥手，对他说道：“常大人，你站的太高了，我仰着脖子痛。你坐下了和我说话。”


    乡野宗门的弟子，竟敢这般同朝廷命官讲话，常威久居高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萧羽的话。


    他看着地上腐朽的稻草和老鼠的粪便，愕然道：“这，这坐哪啊？”


    “你要是不想坐着，蹲着也可以。”萧羽伸手拉住常威，认真地说道。


    这位常大人一愣，竟鬼使神差地由着他拉着自己蹲在地上。


    权柄滔天的水师提督蹲在萧羽面前，像个受训的小孩子一样抱着双腿，他身上那件昂贵奢华的紫金蟒袍下摆粘上了地上的老鼠屎，想来回去他是不会再穿了。


    “这就舒服多了。”萧羽看着此刻比他还矮了一头的常威，满意地笑道，“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常威苦笑了一下，正色道：“萧少侠，你为什么不愿随我离开这鬼地方？”


    “我不是犯了法吗？我不得接受制裁吗？”


    “国主亲自下的命令，特赦你的所有罪状。现在你已经是清白之躯，赶快随老夫离去吧！”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一个小小一剑宗的弟子呢？”


    “你能被特赦，全是你们宗主亲自写信好言相劝，这才求得国主的原谅！你再不识好歹，岂不是枉费了你们宗主的一片苦心吗！”


    这位水师提督常大人吹胡子瞪眼，咬着牙说道。


    为了能让萧羽离开这里，他不得不把萧羽的宗主也搬了出来。


    只是他说的话有点不尽其实，独孤傲是给乾丰易写信了没错，但可不是在求着乾丰易放人。


    他以为这样说会让萧羽回心转意，哪只面前这个少年狠狠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可能！”


    萧羽冷哼一声，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客气：“宗主他深明大义，行事光明磊落，断然不会容忍我犯的罪行。我一剑宗从来都只讲究‘以理服人’，绝不会徇私枉法！”


    他说“以理服人”的时候冷冷一笑，体内剑海旋转，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威压。


    这位水师提督常大人年过半百，没有半点修为，萧羽身上散发出的威势不由让他汗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