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驯龙

　　“昆廷殿下，您真不去参加龙女王的婚礼吗？”

　　“不去。”昆廷·马泰尔趴在栏杆上，手中提着一壶红酒，语气中流淌着不甘和愤恨。

　　他的目光望着圣恩神庙的方向，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欢呼声，心中愈发难受。

　　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放弃？

　　两手空空地返回多恩？

　　他的确思念家乡，思念绿血河，思念阳戟城和流水花园，渴望再一次呼吸到多恩的空气。

　　可父亲的嘱托怎么办？

　　还有父亲的仇……

　　之前凯撒来到弥林的时候，昆廷甚至动过刺杀的念头。

　　可惜凯撒并没有在弥林久留，很快便跟龙女王大吵一架愤而离去。

　　听到这个消息后，昆廷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遗憾不能手刃仇人。

　　但凯撒的离去终归是件好事。

　　昆廷还以为自己又有机会娶到龙女王了，可没想到，龙女王居然答应嫁给西茨达拉。

　　他又猛灌了一大口酒，因为喝的太急，呛得咳嗽。

　　身后响起脚步声，盖里斯·丁瓦特爵士小跑过来，在昆廷耳边低声道：

　　“殿下，梅里斯他们准备响应褴衣亲王的号召，去帮渊凯人打开东城门。我们……要去吗？”

　　“帮渊凯人开城门？”昆廷眉头挑了挑，“可城门口都有无垢者守卫。”

　　“他们似乎很有信心，还说弥林城很快就要大乱，无垢者将不再是威胁。”

　　昆廷思索片刻后，还是摇头：

　　“我们不要参与。渊凯人能不能攻下弥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龙女王……”

　　“这恐怕很难……”盖里斯爵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劝说道，“您难道看不出来嘛，龙女王根本不想替她哥哥履行当年的协议。”

　　是的，昆廷沮丧地想着，她不爱我。

　　这不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就能改变的事情。

　　盖里斯爵士见王子情绪低沉，便开口安慰道：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并非世界上唯一的女人，您不必非要娶到她。”

　　“可多恩需要。”昆廷叹息道，“多恩需要她的龙。”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龙？”阿奇巴德爵士突然道。

　　这话让另外两人都愣住了。

　　昆廷晦暗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是啊，我可以直接去找龙！只要能带着龙回去，就能拯救多恩！”

　　“您的意思是……偷龙？”盖里斯爵士表情复杂地问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昆廷的目光渐渐坚定。

　　“可您能驾驭巨龙吗？”

　　“我六岁就能骑马。”

　　“龙可不是马……”

　　“我身体里也有真龙血脉。”昆廷道。

　　这话确实没错，因为当初为了让多恩并入铁王座的统治之下，伊耿四世曾将女儿嫁给了马隆·马泰尔亲王。

　　但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经历了七八代人的传承稀释，昆廷身体里的“真龙血脉”到底还有多少，他自己恐怕都没自信。

　　“我决定了！”昆廷强迫自己下定决心，他决不愿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回去，“我知道丹妮莉丝将两条龙锁在大金字塔的地下室中，趁着她去结婚，我们偷一条龙就跑！”

　　阿奇巴德爵士道：“还有一个问题，殿下，我们怎么绕开那些守卫抵达地下室？”

　　“这个倒是不难。”盖里斯爵士翻出一个包裹，从中取出三件兜帽斗篷、三根短剑以及三个磨亮的黄铜面具——

　　做成了三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形象。

　　“无垢者都被派去保护女王和城门了。”盖里斯爵士道，“现在守卫金字塔的都是兽面军，我们戴上这副面具，就能蒙混进去。”

　　“可兽面军有暗号。”

　　“暗号是——狗。”

　　阿奇巴德爵士深深看了盖里斯一眼：“你确定？这可是拿命去赌。”

　　昆廷也忍不住问道：“你的这些装备还有暗号是从哪弄来的？”

　　盖里斯爵士嘿嘿一笑：

　　“梅里斯给我的，这才是他们敢去偷偷给渊凯人开城门的依仗。”

　　昆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立刻意识到，兽面军中有渊凯人的间谍。

　　这并不奇怪，龙女王在弥林的根基太浅了，想要渗透实在太容易，要不是她掌握了无垢者这种战斗力强又无法收买的变态军队，都不用渊凯人来，弥林贵族自己就能将她赶出城。

　　“那就这么定了！”昆廷下了决心，“我们现在就去，在婚礼结束之前偷到龙，然后就跟去投奔渊凯人！”

　　敲定方案后，三人迅速换上兽面军的装备面具，装作巡逻的士兵，进入大金字塔。

　　青铜大门前，一位带着狐狸面具的士兵拦住了三人，问道：

　　“暗号？”

　　“狗。”昆廷心跳加速。

　　狐狸点点头，让开身体。

　　多恩人暗自松了口气，快步走入大门。

　　大金字塔底层就像一个迷宫，好在昆廷之前来过，记住了路。

　　走入通往地下室的陡峭斜坡，光线渐渐阴暗起来。

　　昆廷只觉得呼吸变得困难，有种头重脚轻的不真实感，像是一个游戏，又像是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终于，他们来到最底层的双开铁门前，门上缠绕着粗长的铁链，旁边站立着两名无垢者。

　　无垢者！

　　不是兽面军！

　　昆廷瞳孔一阵收缩，掌心瞬间全是滑腻腻的冷汗。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一名无垢者问道，语气机械而呆板。

　　昆廷和身边的盖里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便沙哑着嗓子低吼道：

　　“杀进去！”

　　话音未落，盖里斯就已经将火把掷向其中一名无垢者，然后快步冲上去拔剑便砍。

　　阿奇巴德也怒吼一声冲向了另一名无垢者。

　　昆廷拔出短剑，也加入战团。

　　三人对两名无垢者，按理说占尽优势，但无垢者不能用常理去揣度。

　　阿奇巴德明明已经将短剑刺向一名无垢者的胸膛，但那人居然还不管不顾地将长矛刺向昆廷。

　　仿佛宁愿自己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矛尖戳破面具，在昆廷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幸好他闪躲得快，不然这一击会捅穿他的咽喉。

　　阿奇巴德也刺穿了无垢者的胸膛。

　　另一边的盖里斯处境就颇为艰难了，无垢者以命搏命的打法让他完全招架不住，就这么一会儿身上已经添了四五道伤痕。

　　幸好阿奇巴德及时前去支援，两人合力将另一名无垢者也击杀。

　　“快！快进去！”盖里斯催促道，他担心这番打斗的声响已经引起了外面的注意。

　　阿奇巴德在无垢者的尸体上摸索一番，找到钥匙，打开锁链。

　　盖里斯抓住发烫的铁门，向两旁拉开。

　　生锈的门闩发出吱嘎尖叫，一股热浪席卷而来，裹挟着灰烬、硫磺和焦肉的味道。

　　这是龙的味道。

　　昆廷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入门中。

　　前面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多恩王子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黑暗中，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

　　诸神啊，请赐予我勇气。

　　他暗自祈祷一声，缓缓前行，来到深坑的边缘。

　　两只眼睛在面前升起，青铜色的眼睛，如同淬火的铁器。

　　盖里斯爵士跟了上来，将火把高高举起，照亮了眼前的场景。

　　那是一片暗绿色的龙鳞，龙头差不多有马大，龙颈不断延伸，如同一条蟒蛇展开身体，然后是高耸的背脊和烟雾般的双翼。

　　“绿色的是雷戈。”昆廷沙哑着道。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看到巨龙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呼——

　　雷戈忽然张开嘴，光和热一同袭来，犹如倾倒的熔炉，比他们手中的火把明亮百倍。

　　“不是有两条吗？”盖里斯问道。

　　“在那儿！”阿奇巴德指向天花板。

　　昆廷猛地后退一步，举起火把，仰头看去。

　　上面是被龙焰烧得焦黑的砖石拱顶，一个金黄的身影就藏在那里，无数的灰烬飘然洒落，摇摇欲坠的砖块纷纷往下掉。

　　它的双眼犹如熔化的黄金，在黑暗中熠熠闪光，庞大的双翼猛然张开，掀起一阵炙热的狂风。

　　“那是韦赛利昂……”昆廷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要驾驭这种生物？他忽然后悔起来。

　　但此时，他已无路可退。

　　除非征服一条龙，否则别说拯救多恩了，他都拯救不了自己。

　　“拿肉来！”昆廷道，语气颤抖。

　　吃饱的野兽会变得温顺。他这样安慰自己。

　　阿奇巴德将一个巨大的包裹扔下深坑，里面是煮熟的羊腿。

　　韦赛利昂飞下天花板，翅膀在焦灼的空气中掀起一阵灰烬。

　　“这条在吃我们的东西，要不就它了？”

　　“好。”昆廷只能硬着头皮滑下深坑，缓缓向韦赛利昂靠近。

　　雷戈发出一声咆哮，吓得昆廷当场僵住。

　　好在他看到对方被脖颈上的铁链拉住，才放下心来，继续向韦赛利昂靠近。

　　这条黄金龙还在吃着羊腿，似乎并不抵触昆廷的靠近。

　　昆廷胆子大了一些，来到龙的身边：

　　“趴下！”

　　韦赛利昂没理他。

　　“解开他的锁链！”盖里斯在上面喊道。

　　昆廷小心翼翼地靠近，韦赛利昂突然转过头。

　　苍白的火焰如闪亮的匕首般在喉咙深处燃烧，两眼如同熔金湖泊，散发着慑人的光芒。

　　不，我不能后退，不能让巨龙觉察到我的恐惧。

　　就在这时，大金字塔外突然响起了号角声。

　　昆廷心中一颤。

　　“渊凯人开始进攻了！”盖里斯提醒道。

　　昆廷猛地一咬牙，冲上去，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解开韦赛利昂身上的扣锁。

　　炙热的温度让他双手出现烫伤。

　　但龙没有攻击他。

　　昆廷大受鼓舞，再次喊道：

　　“趴下！”

　　韦赛利昂舒展着身体，将锁链甩开，仰头发出一声咆哮，似乎在庆贺自己重获自由。

　　“趴下，韦赛利昂！”昆廷再次大吼。

　　听到自己名字，韦赛利昂猛地低头，双翼拍打，扬起漫天的灰烬和烟尘，接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吼回荡在焦黑的深坑中。

　　“不！”盖里斯和阿奇巴德疯狂叫喊。

　　昆廷茫然地抬起双手，护在身前，但血肉之躯怎能阻挡火焰。

　　他的手烧着了，身体也烧着，全部烧着了，地狱般的火焰吞噬了他。

　　昆廷厉声惨叫。

　　就在这时，又一声号角传来。

　　深坑中的两条龙同时暴躁起来，雷戈展翅欲飞，但被锁链拽住。

　　而被解开锁链的韦赛利昂则冲了出去，速度之快，等多恩人反应过来时，那道黄金色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