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灵言

董成一度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的意义。在无法安寝的梦里，董成曾无数次的诅咒身处的世界和时代，诅咒身边的一切，想要回到曾经生活的地方，至少那边还算安全，无需终日和死亡约会。

距离传送室越来越近了，董成觉得自己的脚下不是战舰内部坚实的地板，而是带着微笑吞噬一切的泥潭，他的每一步都步履艰难。董成突然想要逃走，申请改换传送地点，不去约顿海姆，不去朱尔丝的房间，他想当一名逃兵，转到其他地方。人类世界四处都有战争，但总有安全的地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

就算有人找到也不怕，董成对自己灵能力量有自信。灵能，董成的天赋，也是他的诅咒，是他勇气的来源，也是懦弱的依靠。进入这个世界后，他就是凭借强悍的灵能才一次又一次的在凶险的战局中活下来的，在逃离战场后也应该一样能如此。

不对，我不该如此，董成试图驱散脑海中萌生出的卑劣的念头。

“对邪恶渴望，向黑暗靠拢，恐惧、不安、迷惘、彷徨，你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时代，不属于这世界，你的未来，看不到的未来……”

贝因都先知的话又一次在董成的耳边被反复咏唱。是他的恶意，邪恶的灵能，依然还在，在董成稍有松懈或产生怀疑时，就会浮出来，试图腐蚀着董成的心智。

“你还好吗，中尉？”

一个清晰明亮的声音，如黄钟大吕一般驱散了董成的困扰。他发现自己并不在通往传送室的走廊，而是已经到了特勤上校朱尔丝·斯卡雷特的房间。

传送已经完成了。

朱尔丝手捧着触屏电脑坐在办公桌上望着扶墙站立的董成，电脑上播放着董成与雪花在理疗室内的对话。

“你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了，当然，每个人都有很多需要学，虾米也有，我也有，包括团长，司令部的将军们，都需要不断的学习。”

董成的声音清晰的从电脑播放器中传来了出来。

“你一直在监视我吗，上校？怀疑我的勇气害怕我逃跑，还是觉得我缺乏严守秘密的自制力？”董成觉得，一定又是她暗中下手，把自己的思维搅得一团糟，又害怕藏着内心深处的卑怯被她看个精光，不由得有些怒气。

“我确定你不会逃跑或泄密。”朱尔丝把手中的电脑放在办公桌上。她现在的样子与在卡恰耶夫上将面前时完全不同，只穿着迷彩运动背心和短裤，肩上搭着毛巾，似乎刚刚做过运动。

朱尔丝的美，却丝毫未受影响，甚至变得更为真实和立体了。脱下了之前的从头到脚，把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色军风衣，朱尔丝身体的曲线毕现，胸前高耸的山峰把短背心撑起，露出了平滑的腹部，未加修饰的双腿即使穿着平底运动鞋也能展现出身材的高挑挺拔。

“事实上，通过观察，我发现你有很多我没想到的优点，中尉。”

“我也是一样，上校。我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换脸手术？”董成向四周看了看，在房间里没有找到手术台或类似的东西，也没发现其他东西。房间空荡荡的，除了董成和朱尔丝，还有她坐的办公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一眨眼的功夫，连朱尔丝刚刚放在桌上的电脑也没有了。

朱尔丝似乎也被董成问了一愣：“换脸手术，那是什么？”

“我们不是要伪装成已经死去的林昭和阿卡丽吗，不需要整容成他们的样子吗？”董成疑惑的问道。

“哦，老大，你在说笑话吗，我觉得那一点都不好笑？”

“虾米？”

朱尔丝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和虾米一模一样，不对，是她变成的了虾米。她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事实上她的语调和说话方式也没有任何改变，但董成就是认定了她就是虾米。明明知道虾米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董成也一时改变不了自己的认知。

“还需要我变一次雪花吗？”就像是魔术师的表演，机动部队的准尉虾米“消失了”，特勤上校朱尔丝·斯卡雷特重新回到了眼前。

“不需要了，技术展示的话，一次就足够了。”董成的精神有些恍惚了，花了好一会儿脑内的眩晕感才消失：“这是什么骗术，似乎直接扰乱了我的认知，我居然把你当成了虾米，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只是灵能的一种运用方式而已，依靠这样的能力，我们不需要任何换脸手术。”

“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你和虾米的微妙不同，那种无法忽视的违和感。”董成回忆着刚才的情况，提出疑问，“万一出问题，不会是会直接导致行动失败吗？我们的重返巨人花园行动。”

“你的违和感来自三个方面。”朱尔丝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的说着，“你是很强的灵能者，我对虾米并不完全熟悉只是在观察你的时候匆匆扫了一眼，我和虾米之间的差异，比如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之类。如果不是同时有这么多问题，你根本不会意识到，虾米和我之前的联系。”

“依靠灵能的力量做到的？”

“这是一种叫做灵言的能力，算是灵能的一种防御型应用，当然，这种叫法，是与直接释放灵能闪电或灵能火焰等攻击型应用，还有星语、导航等传输型应用相对应的叫法。”董成注意到，在说明或指点时，朱尔丝显得格外的神采奕奕。

“我都不知道，灵能还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就像你对雪花说过的，你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尤其在灵能方面，我觉得你都没有入门，你的战斗就像是身负万贯家财的人，遇事直接用钱把人砸死，即奢侈又浪费，还没效率。”朱尔丝翘起手指指向董成，“我有一个疑问，你系统的学习过灵能的使用吗？”

也许替换身份之前的董成准尉学过，可现在的董成中尉真的对灵能几乎一无所知，他只是在不断的战斗中摸索和掌握，在实践中演练而已。他很老实的说道：“没有，完全没学过。不过，我也有一个疑问，直接关系到行动的成败，你的这个能力，灵言，之前有人识破过吗？”

“有过，不过只有一次。”朱尔丝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我们不许要担心他，此刻他在银河的另外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