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月亮出不来了
天空灰蒙蒙的，明明是晚上却看不到月亮，只有些模模糊糊的光芒透过厚厚的云层映射下来。四下一片断壁残垣，好似经历过导弹洗地。一阵凉风吹过，安琪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喷嚏。
“所以我说你那套驾驶服太露了，你看，要感冒了吧？”艾德说着把自己身上的驾驶服脱下来，“穿上，别废话。”
“谢谢。”安琪脸红红地接过衣服比划了一下，发现得先把自己的驾驶服脱掉，“你转过去，不许偷看！”
“你不会找个隐蔽的地方换衣服吗？让我转过去不是邀请我偷看吗？”艾德转过身走向海瑟斯雷的残骸，“你在这儿换着吧，我去把爱丽丝拆下来。”
之前在被TurnX击中的瞬间，他和安琪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在另一片高空中，米诺夫斯基核反应炉也不知为何无法工作了，海瑟斯雷正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他打开驾驶舱跳了出去，安琪接住他，而高达则是从高空重重摔倒地面上，完全报废。
他们势必要外出探查，既然高达成了废铁，那可靠的交通手段就只剩安琪的Villkiss，为此他选择把爱丽丝拆下来带在身上。经过一番折腾，他终于成功地从驾驶舱里把记录着爱丽丝的主程序和记忆的若干数据盘给弄了出来，接着又翻出一个背包，将数据盘和其他有用的东西整理好塞进去。
这种时候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不如说是件好事，因为这样会被迫思考些别的，就暂时不用思考TurnX的事情，而TurnX思考起来太让人绝望了。安琪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一直故意做出乐观的样子。做完这一切回去的时候，安琪已经换好衣服了。
“胸口好紧。”安琪用力地扯着领口，“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塞进去。”
“别炫耀了，这衣服有弹性的，男女通用款。”看着她突然穿得这么正经，大腿也看不见了，小腹也看不见了，沟也看不见了，艾德感到非常不习惯，“要不你再脱下来？”
安琪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艾德吓得连忙拉住她的手制止她。
“气温这么低，我们得先确保晚上有个能住的地方，还有水源和食物。”他若无其事地转移着话题，“这里本来应该是城市，这些应该不难找。”
“有贼心没贼胆，光会口嗨的男人。”安琪轻蔑地哼了一声，跨上Villkiss拍拍后座，“上来吧。”
艾德熟练地坐上后座抱住安琪，这件驾驶服抱起来有些生硬，并没有之前柔软的手感，启动着Villkiss的安琪也说道：“感觉确实不太一样，要不还是换回来吧。”
他紧了紧安琪，没有说话，安琪也没有深入这个话题。Villkiss飞入低空，用比较慢的速度在城市的废墟上穿行着，二人各自观察着地面，寻找着有用的东西。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中小型城市，地势起起伏伏，地面上满是破败的建筑。
数十分钟过去了，整个废墟像一座死城一样，别说活人了，连人类生活的痕迹都找不到。天快完全黑了，二人已经把城市飞了个对穿，就在准备放弃的时候，眼尖的艾德终于看到一个可疑的东西：“安琪，城外的山那边，飞过去降落！”
Villkiss停到山脚下，艾德带着安琪来到他刚才发现的东西旁。山壁上嵌着一个长方形的巨大金属墙，金属墙的正中间是一个齿轮型的巨大金属门。
他和安琪站到门前，看着门上方疑似摄像头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就有电子合成的语音响起：“欢迎来到第76号避难所，避难所尚未完工，请待工程结束后再行入住。如果您是避难所的员工，请出示您的身份。”
大门边有个显示屏似的东西亮了一下，艾德一边自言自语着“我没带瓶盖”一边走到跟前鼓捣着，电子音不停地重复着：“虹膜、指纹、DNA不匹配，居民，请等待避难所完工后另行造访。”
“安琪，要不你试试？”他对身后围观的少女说道，“虽然也没什么希望，死马当活马医吧。”
“什么嘛，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安琪挤到他跟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鼓捣起来，过了一会儿，显示屏上突然亮起绿灯，“咦，我干什么了？怎么绿了？”
这时那个电子音再次响起：“确认最高权限，避难所全体上下欢迎您的到来。”话音刚落巨大的金属门就缓缓向一边移开，露出里面的空间。
“我突然发现我的智商不够用了。”安琪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着，“我们要进去吗？”
“你的智商什么时候够用过？当然要进去。”艾德默默地站到安琪身后，“你走前面，还有，把枪拿出来，小心巨大蟑螂。”
“那你跟紧，我会保护你的，你自己也要注意点。”安琪拿出手枪做出警戒的姿势，小心翼翼地走进避难所内部，“巨大蟑螂又是什么东西？嗯，不用回答了，肯定又是你随口乱扯忽悠我的。”
进去的瞬间，避难所的大门就开始自动关闭，同时四周亮起灯光，至少看起来能源和供氧系统还是运转的。避难所里面很大，似乎把大半个山体给挖空了，里面同样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很明显还没完工，墙上许多电路管道暴露在外。二人先是找到了一个类似食品仓库的地方，里面囤积着大量密封的纯水和罐装的食物，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接着又发现了一个办公室一样的地方，这里有着他们找到的唯一的一台电脑。
电脑的加密有点麻烦，但艾德花了点功夫还是破解掉了。这台电脑控制着避难所的主系统，包括大门在内的所有东西都归这里管。主板的时钟电池应该是故障过，开机后时间竟然是从0开始计算的，导致当前的时间无法定位。
“这个避难所的建造方是OZ，是为了应对世界大战而修建的系列避难所中的一个。OZ的两位最高领导人是特列斯·休克利纳达总帅和……”他试着拼了拼那个音译的名字，“杨文理博士？！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穿越者！”
“完全听不懂。”安琪无聊地在房间里晃悠着，“你全部弄明白了再告诉我吧，我不浪费脑细胞了。还有这里好热啊，明明外面那么冷。”
“世界大战是什么没记载，可能是避难所修好之前就打完了？那这个城市在战争中毁灭所以被放弃了？”他又努力翻找了一会儿，“不行，剩下的都是避难所的建设计划，没有用。”
“那我们怎么办？”安琪找个位子随意坐下，一副放弃思考的样子，“你比我聪明，聪明的那个负责想办法。”
“现在手上的情报太少了，我能脑补出十几个版本的故事。”他无奈地离开电脑，拍拍安琪的肩膀，“起来，一起找个能住人的房间。今天先住这儿吧，明天白天在城市里仔细探索下，至少先搞明白OZ和杨文理博士是什么情况。”
“哦。”安琪点点头，拿出枪主动地走在前面，“其实我看这里有电有食物有水，Villkiss反正也飞不了太远，如果这附近真的找不到活人的话，我们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当然知道安琪是什么意思，人家一个女孩子舍命来救他，再看不出来就不是一个迟钝可以解释的了。他想到了来历不明的TurnX，一种完全不知道怎么翻盘的绝望情绪涌上心头，冲动之下他脱口而出：“可以啊。”
安琪猛然转过身来，夺目的神采从她脸上霍地绽开，又在眨眼之间化为乌有。她转过身去继续走着，声音变得很消沉：“不要说完让人期待的话之后又马上做出后悔说错话的表情，很过分的啊。算了，说你也没用，我也习惯了。”
艾德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二人一路无话。
一通探索之后，他们终于在完全没建设好的宿舍区里找到了个勉强能住人的房间。两人花了点功夫整理出一张床，虽然没找到被子，但密闭的环境里很暖和倒也不需要。
“已经很晚了，我睡觉了。”安琪说着把身上的驾驶服脱下来，只穿着内衣坐到床里面，留出了一半的空间，“需要我红着脸求你一番，你再假惺惺地客气一下，最后摆出一副你无可奈何情非得已才上床的样子吗？”
“你的智商是不是越来越高了？”他关掉灯，坐到床边顺势和衣躺下，背对着安琪，“这样子我很不习惯的。”
“我的智商本来就不低，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非不信。我可是公主，基因很优秀的好不好，桃香都夸我聪明。”安琪解开胸衣放到一边，也跟着躺下，背对着他，“只是……”
“……只是什么？”
安琪挪了一下身子，光洁的背部和他的后背贴在一起：“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忍不住放弃思考罢了。”
“……”
“我知道这样不对，你有对象了。我可是公主哎，也不是非要倒贴上去的轻贱女人。”安琪的声音有点颤抖，“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啊，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就变得容易炸毛，就忍不住放弃思考，就想和你再靠近一点，就好像、就好像……”
“……”
“但是你也很过分啊，你明明有对象了，明明看出来我陷进去了，明明知道这样不对还来撩拨我。”安琪的声音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哭腔，她翻了个身面向他，“我是控制不住自己没办法，你比我聪明，你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就为了欺负我吗？”
他没有回答，安琪一下子生气地坐了起来，用力将他的身体翻过来面对她。黑暗之中少女的大眼睛闪亮亮的，她抓住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赌气地问道：“反正都这个样子了，要做吗？”
手上传来的美妙触感简直要将他的理智搅碎，他用有生以来最大的定力把手抽回来，同时克制着自己不扑过去。他翻了个身，再次背对着安琪：“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探索呢。”
“我真贱。”这三个字仿佛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安琪重重地倒在床上，没有再说第二句说话。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艾德听到身后终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判断少女应该是睡着了。
“是啊，就为了欺负你，”他对着空气低声自言自语，“爱丽丝说的对，我确实不正常了，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艾德一个人又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各种事情，睡前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轻轻地搭在安琪的肚子上。
“谢谢。”安琪闭着眼睛说道。
第二天一早，艾德和安琪都默契地假装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两人步行前往城市继续探索。一整天下来没有任何收获，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毁坏了，也并未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接下来二人就一直过着白天探索城市，晚上同床而眠的生活。
安琪是习惯裸睡的，每过一天他的意志就变得薄弱一分，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随时会变身禽兽。更可怕的是，他和安琪都没有提出分床睡，两人似乎都在期待着他自制力消耗光的日子，他甚至自欺欺人地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变化发生在第六天早上，艾德艰难地从八爪鱼的纠缠中脱身出来，穿好衣服提前出门。由于一些不方便明说的理由，每天的睡前和早上都是他最难受的时候。被吵醒的安琪也没法睡懒觉了，嘟着嘴开始迷迷糊糊地找衣服。
艾德路过门口的时候，门边的Villkiss似乎有动静——他这几天一直把公频开着以防万一。他快步走跟前，果然公频上在响起陌生的声音，那是一则不断重复的自动播报：“这里是机动战舰伊谢尔伦，如果有幸存者听到请回答。这里是机动战舰伊谢尔伦，如果有幸存者听到请回答……”
“这里有幸存者，听到请回答。”
“哇！活人！”那边的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孩子，语气非常惊喜，“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活人了！你在哪里？就你一个人吗？你们是什么身份？”
“这边有一男一女，我们是……”艾德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说谎但又不好解释，“我们在第76号避难所。”
“原来是避难所出来的，难怪之前没发现。”在他的误导下，那边自己说服了自己，“了解，我们离76号避难所不远，立刻向你那边出发。”
穿好衣服的安琪终于出来了，好奇地看着他。艾德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试探着问道：“请问世界大战怎么样了？”
“你是战争结束前进去的吗？”那边叹了口气，“你做好心理准备啊，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我们战败了，世界毁灭了。”
听到这句话，安琪突然睁大眼睛看着艾德，嘴巴开合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她抬起头望着依旧灰蒙蒙的天空，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露出释怀后的微笑，仿佛认命了一般。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艾德没看到身后少女的样子，专心致志地问道，“我是说现在是A.C.几几年了？”
“A.C.？那是战前的纪年方式，战后改成AfterWar，A.W.了。”那边纠正道，“现在是A.W.42年。”
“那杨文理博士怎么样了？”
“哦，小哥也是博士的粉丝？就冲你这个问题，一会儿我亲自开高达去接你！”那边的小伙子很兴奋，可下一句话又变得很沮丧，“战败就是以博士的自杀为结束的，所以博士已经死了四十二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