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巴达维亚之变

　　对于南洋现存的华人建国势力，林海疆一直又在犹豫不决！

　　林海疆记得兰芳共和国，全称兰芳大统制共和国，是1770年也就是清乾隆四十二年到1885年之间存在于南洋婆罗洲的加里曼丹岛上的华人国家。

　　创立者为广东梅州人罗芳伯，后来被荷兰殖民势力所消灭，根据20世纪的90年代明报月刊某期以台独为专题的一篇记载，是时不少广东人前往南洋谋生。由于广东人擅长经商，因此，不少从事贸易的人都很受当地酋长的敬重。

　　当时由于不少欧洲人前往当地骚扰，所以当地有华人社团从广东省招请团练，来到南洋担当类似保镖的角色，当中势力最大的是南方公司。后来不少酋长都要求南方公司保护他们，所以南方公司当时的老板罗芳伯就在当地成立共和国，并担任国家的大总制。

　　总揽国家的保安及各部族之间的协调工作。而各部族的内部事务，仍然由酋长负责。此外，由于罗芳伯得知洋人对清朝仍然非常顾忌，所以在立国之初就立即向清朝称臣，并派员前往北京朝贡。

　　据说此举果然使洋人大为顾忌，从而停止对当地的骚扰。而另一方面，早期未有加入的部族，看到南方共和国的成功，亦纷纷表示愿意加入成为成员部族。在最高峰时，南方共和国的势力范围占有整个加里曼丹岛。

　　林海疆在地图上按黄涛所指的位置很快找到了兰芳共和国的首都东万津，黄涛随即介绍道：“根据参谋总部直属情报机关调查结果，兰芳立国成立于西元1777年，当年定为兰芳元年。国家元首称大唐总长或是大唐客长，意思是华人作客海外的首长，且国之大事皆众咨议而行，以类似于民主选举和禅让的形式传承，现任大统制为广东嘉应人刘阿生，年号为乾兴，其武装力量非常薄弱，近乎民团组织性质，缺乏专业有效的军队模式，其海上力量多为二、三主桅的风帆炮艇和武装商船，其陆地武装人员大约为五千人左右，海上力量为一万二千人左右规模。”

　　林海疆点了点头，这么短的时间内，新成立隶属于参谋总部的情报机关能够将南洋一带的华人政权的基本情况摸清，他就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这些情报人员都缺乏专业的训练和培训。

　　对于南洋的这些华人政权，林海疆不准备采取武力解决的方式，毕竟同为华夏炎黄子孙，对于内斗林海疆一点也不感兴趣。

　　不过在他的记忆中，历史上1884年荷兰人武装入侵芳共和国，兰芳共和国虽进行了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其残余势力逃至苏门答腊。不过，由于仍害怕清政府作出反应，荷兰并未公开宣称已占领兰芳地区，而是另立了一个傀儡以便进行统治。直到西元1912年清朝灭亡、中华民国成立后，荷兰才正式宣布对兰芳地区的占领。

　　兰芳共和国自立国至灭亡，共经历一百多年，兰芳共和国参照西方国家的一些法制，设置了一套完整的行政、立法、司法机构。罗芳伯这些人，都是大清国的平民百姓，因为在故乡实在无法生活下去，不得已下了南洋。

　　虽然飘泊海外，但骨子里面仍然自认为是大清朝的子民，祖宗坟墓祠堂，以及亲友家眷，都在国内。他们如果自立为王，对大清皇帝来说，仍然属于反叛，抄家挖坟毁祠堂的事皇帝是干得出来的，甚至还会派兵出海，进行征伐。

　　所以，罗芳伯他们不敢自立为王成立国家，只用了一个所谓的公司名义，对外宣称是共和国，起初他们还曾经遣使回国，觐见皇帝请求称藩，想把西婆罗洲这块土地纳入清朝的版图，或者变成藩属国家。清朝皇帝不予受理，根本不理睬这些天朝弃民，或者根本不能容忍南方的汉人在海外建个国家。

　　所以兰芳共和国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悲剧，一个渴望被认可，一个却懒得搭理，自己能否获得兰芳共和国的认可？对于林海疆来说这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林海疆本身推行的军阀独裁制度与兰芳共和国本身的基本准则制度也发生了冲突，林海疆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东南亚，一切不和谐的因素都将被彻底消除。

　　林海疆不能允许自家后院出现任何形式的危机，在他的第一步战略中是统合资源，第二战略是将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这些二流势力出局，而第三步才是对付英国势力。

　　但是林海疆十分清楚，让英国人夹包滚蛋的难度很大，需要一个时机也就是切入点，只有大英帝国本身的战略潜力遭到了极大的削弱，才会出现被迫放弃远东利益，而在印度支那蠢蠢欲动的法国人虽然此刻还没有全面入侵安南，但是小股势力通过传教等方式确实对安南进行了渗透。

　　对于十九世纪新的一轮殖民狂潮，完成了工业革命掌握着坚船利炮的欧洲列强在全世界进行大规模的殖民侵略，林海疆就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急待解决的事情非常之多，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要一件一件的去解决。

　　清晨，一夜未眠的林海疆遥望舰队出港，对于此番惩罚日本，林海疆已经排除代表同在广州城内等待国内答复的达尔豪西和罗瑟夫，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紧张和误会，达尔豪西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刚刚前不久得到增援的帝国远东舰队。

　　自马六甲大海战之后，英国远东舰队已然停止对马六甲海峡的巡防，并且派遣军舰从新加坡的几个尚未完工的要塞中将少量部队和侨民撤退至香港，虽然眼前得到了暂时的和平，但是没人能够确定事件以后还会出现怎样的反复和变化。

　　英国方面非常理智的回避了旧港装甲防护巡洋舰的优势，同时也是利用了林海疆不想同英法恶交到底的心理，英国国会方面始终认为印度才是英国的根本利益所在，而远东则是他们倾销摄取利益的所在，而二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1858年3月的最后一天，按照林海疆的计算他的惩罚舰队应该抵达日本沿海了，林海疆非常清楚，想以区区七艘装甲防护巡洋舰完全的封锁日本式根本不可能的，而且美、俄、法、英、荷等国按次序在日本皆有利益所在，想要彻底的封锁日本就等于要与欧洲列强诸国在日本的利益发生冲突，这也是林海疆现阶段极力避免的，在自己羽翼尚未丰满之前，林海疆对英法俄等国将采取一种被动防御的姿态，在国际政治区域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完全孤立或者独立出体系的，几乎所有的国家都被不同的利益纽带牵扯在了一起。

　　于是在等待日本方面消息的间歇，几日来林海疆都在旧港的克虏伯火炮公司与专家和工程师们一同度过，前往日本的惩罚舰队尚无消息，但是巴达维亚港方面却传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马克林·博托伯爵总督离任了，他的继任者辛克森伯爵根本不买林海疆的账，扬言要彻底的清楚巴达维亚城的华人势力，称华人就是他们圈养的猪羊，白种人奴役有色人种是天经地义的。

　　原马克林·博托伯爵的侍卫长温吐克中校因为看不惯辛克森伯爵的所作所为，也辞职回国，在回国前温吐克中校向林海疆方面透露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那就是辛克森伯爵从荷兰本土带来了二艘五千吨左右的排水量的铁甲舰和二艘三级战列舰以及六艘四级巡洋舰，随舰而来的陆军也多达五千余人。

　　林海疆有点郁闷，辛克森伯爵是不是一个缺乏军事常识的疯子？只有二艘设计火力配系整体落后的铁甲舰就敢跟拥有九艘铁甲舰的自己叫板？

　　林海疆哪里知道，英国和法国在远东的失败在其国内都成为了一个很少人知晓的秘密，在英法各自刻意的封锁下，欧洲没人知道在东南亚的苏门答腊岛的旧港有一股华人势力拥有一支威慑力极强的铁甲舰队。

　　所以才导致了辛克森伯爵跟一个白痴一般的跳出来叫嚣，荷兰也是发觉了附铁舰在克里米亚战争中的优秀表现，才赶工建造了三艘，并将其中二艘派至东南亚，因为荷兰人清楚英国和法国尚未在东南亚部署铁甲舰，希望能够依靠这两艘铁甲舰为荷兰稳固东南亚的局势的利益。

　　辛克森伯爵站在原本属于马克林·博托伯爵的总督府内，趾高气昂的命令仆人们拆除那些他看着不顺眼的东西和雕塑，马克林·博托伯爵在任内将巴达维亚城经营得繁荣安定，缴纳的税收也超过了前任的一倍，而且他本人也是捞得锅满盆满，此番回国也是高升。

　　这一切怎么能不让辛克森伯爵愤慨那！同时也给辛克森伯爵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两人自幼年开始结怨，后来又争夺女友，决斗中马克林·博托重创了辛克森，最终抱得美人归，为此辛克森伯爵的大半生都用来向马克林·博托伯爵复仇。

　　此番毕竟是他利用自己家族的关系上下活动才将马克林·博托伯爵调离，如果在任内他的成绩无法超出马克林·博托伯爵的话，那么辛克森伯爵本人以及他的家族将会成为一个难堪的笑话，同时也很难再受到国会的重用。

　　当辛克森伯爵抵达巴达维亚港的第一天就发觉马克林·博托伯爵对于当地的华人实在是太好了，这让辛克森伯爵长长的松了口气，因为他已经将这些华人视为自己的奶牛了，他所要做的就是从这些富裕的华人身上压榨更多的金钱出来。

　　对于身旁众多的劝告，辛克森伯爵都当做了耳边风，马克林·博托伯爵的手中没有像样的军队和舰队，自然要与所谓的海盗组织来往，而自己拥有的实力完全可以扫平旧港，战略苏门答腊岛。

　　或许是出于对辛克森伯爵的失望，大量的荷兰商人选择暂时性的离开巴达维亚港，不过几乎所有的人在一个问题上都刻意的保持的沉默，那就是旧港林海疆所拥有的惊人武力。

　　由于辛克森伯爵的跋扈和对原马克林·博托伯爵亲近的商人的严厉打击手段，以及几乎翻了五倍的税收让巴达维亚港的荷兰商人空前的团结了起来，他们都想看着辛克森伯爵是怎么倒霉滚蛋的。

　　上午睡了仅仅一会儿的林海疆就被匆匆赶来的本约翰唤醒，作为汉堡造船厂副总设计师，驻旧港造船厂的首席设计师，本约翰在视察了马尾造船厂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要求林海疆另寻一处厂址。

　　本约翰十分气愤的对林海疆道：“马尾所处地理位置就决定了根本不能胜任大型造船厂选址的重任，您到底是需要什么？马尾最多可以造内河炮艇，如果您需要的是装甲防护巡洋舰或者更大的主力舰船，那么就一定要重新选址厂址所在，马尾只能当做一个培养初级技术工人的基地，如果造内河炮艇的话，就不需要我这个旧港造船厂的首席设计师，随便找一个船舶设计师就可以了！”

　　本约翰说得非常之快，一旁的翻译头顶有些冒汗，林海疆耐心的等翻译完毕之后，他知道刻板的普鲁士人在对待工作和事业上的认真负责的精神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比拟的。

　　于是微微一笑，招呼翻译过来道：“不要着急，我说一句你翻译一句。”

　　林海疆命令侍卫拉开作战地图的幕布，指着海南岛道：“本约翰先生，请您看这里，这是中国仅次于台湾的第二大的岛屿，称为琼崖！其岛的长轴呈东北一西南向，长约300余公里，西北一东南向为短轴，长约180公里，面积3.39万平方公里，是我国仅次于台湾岛的第二大岛。琼崖北隔琼州海峡，与雷州半岛相望。琼州海峡宽约20公里，是琼崖和大陆间的海上走廊，又是北部湾和南海之间的海运通道。”

　　林海疆耐心的等待翻译之后又继续道：“岛上有良好的深水港，还有丰富的资源如石碌富铁矿、铜、锰、铝、煤和羊角岭水晶矿等，我计划最迟今年年底在这里建设一座大型的造船厂，同时配套的冶炼、金属加工、机械制造等等也将同时动工。”

　　本约翰围着地图看了一会突然道：“林都督，这个岛屿好像并不在您的职权管辖范围之内啊？”

　　林海疆微微一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那？我们需要就拿过来好了！”

　　本约翰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有了您的承诺我安心多了，等吃过晚饭我会和您一起研究关于你构想的勇士级战舰的构造和梯次炮塔的配备。”

　　送走了本约翰之后林海疆困意全无，可以说本约翰这次是给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他敲响了一次警钟，马尾造船厂虽然在中国近代史上赫赫有名，但是其却不是一个好选择，因为马尾附近缺乏基础配套设施，钢铁、铜、铝、锰、煤等资源都需要外运。

　　而历史上马尾造船厂的真正用途不过是南洋方面对朝廷耗银无数的一个交代，林海疆望着海南的战略地图上的琼崖两个字越发的刺眼了，进攻海南之后紧跟着就是建设海南，大规模的整修、铺设道路，自己在普鲁士定购的设备也将于年底运抵旧港，林海疆觉得似乎非常有必要加快对海南岛的战略部署。

　　相对海南岛的另外一个重要环节就是台湾，对于台湾和海南之间，林海疆首先选择了海南，因为海南远离清廷的能力所及，对于清廷来说琼崖不过是发配人犯的一个去处，去琼崖和宁古塔只不过是一南一北而已，琼崖非但没有什么税赋收入，更需要每年朝廷贴补几十万两，以维持岛上驻军镇压不时爆发了黎乱。

　　所以此刻清廷内外交困之际，失去琼崖也不至于清廷出现过激的反应，再者两广之间与清廷还隔着太平天国，太平军基础虽然对于盘踞在两广的南洋水师无所惧怕，但是其得决策层尤其是杨秀清却深知林海疆的可怕之处，对于杨秀清来说，林海疆就如同一只隐身于迷雾之中的怪兽一般，只有露出獠牙和利爪撕咬猎物的一瞬间才会暴露他的真正实力，况且杨秀清一直有种预感，卖给自己洋枪、洋炮的幕后之人就是林海疆。

　　而台湾对于清廷来说则有不同于寻常的意义，清廷历史上三番二次平台，耗银无数，死伤十几万兵勇，彰显的就是一个所谓的决心，现在福建水师已然成了他的林家军，福建与台海相隔不过咫尺而已，所以何时收取台湾也就是决定于林海疆的战略安排。

　　就在林海疆为海南战略苦苦思索之际，巴达维亚城的辛克森总督却在酝酿一场大规模的排华风暴，而这场风暴的落幕之处正是林海疆所在的旧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