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癞蛤蟆与天鹅

　　我哥就这样，带着遗憾，带着愤慨，带着失望，彻底的从我生活中消失了，我有试着去寻找他，可终究一无所获，慢慢的，我也放弃了对他的寻找，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只要小玥和栾宇还在这个学校，我和我哥就不可能安生的在这里过下去，我们注定要彼此伤害，如今，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在外面，能好好的活着。

　　失去了这唯一珍贵的亲情，我的情感似乎都被抽空了，整个人就剩一副空壳子，没有思想，没有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学校，我只知道，在学校，有栾宇等着我，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席卷而来，但一向胆小的我，此刻，却没那么害怕了，反而有种舍身赴死的解脱感，也许，对于现在这样残败的我来说，再被蹂躏几下，也根本感觉不到更加的悲惨，因为，我已经够惨了。

　　回到寝室，我没管一切，倒头就睡，放开了各种情绪，人都变得无所谓，进入梦乡也快，没多久我就睡着了，可就在我睡的最沉的时候，室友把我叫醒了，说下面有人找我。

　　该来的总要来，可偏偏来的这么不是时候，从梦中突然被拉到现实的感觉真不好，尤其是被拉到恐怖的现实。

　　我以为自己真洒脱了，不怕了，但真到了这时候，我还是会害怕，会恐惧，我有点不敢下楼，我不知道栾宇会怎么打我欺凌我，我不知道我这残弱的身子骨能不能承受得住，可是，我逃得了吗？我能怎么办？唯一豁出命帮我的哥哥被我气走了，以后所有的痛苦和折磨，我不是都得一个人扛着吗？

　　这样想着，我还是鼓起勇气穿好了衣服，默默的走出了寝室。

　　走到楼下，我怀着不安的心试着搜索栾宇的影子，但，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我搜到的身影不是栾宇的，而竟然是，小玥。顿时，我感觉眼前一亮，好像在极度的黑暗中看到一盏希望的灯，灯光柔和又美丽，我提着的心立即就放下了，伴随而来的是一阵轻松。

　　只是，小玥看到我，再没了任何表情，她直接冷漠的说了句“跟我走吧”就转身径自离开了。

　　我连忙黯然的跟着她，来到了宿舍旁的小河边。

　　这条河是大学校园的护校河，小情侣们最爱来这地方谈情说爱，河边铺着鹅卵石，沿河一路的柳树，我和小玥就站在一棵柳树下，望着河，感受冷风拂面，呼吸着刺激而新鲜的空气。

　　曾经有多少个日夜，我都幻想着，自己牵着小玥的手晃荡在河边，累了就坐在河边的长凳上谈谈天说说地，今天，梦想好像实现了，我终于真真正正的和她一起伫立在河边，那安静美好的画面我可以在未来的日子一直回味。

　　不过我也清楚，这画面虽然美好，但当事人的心境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知道小玥不是来找我谈情的，她是来问罪的，看着她那冷漠的神情，我立马把自己拉回了现实，不等她开口，我直接自觉的坦白道：“对不起，我哥不是我带过来的，他现在已经回去了，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

　　小玥没有立即回我的话，她只是用手指把风吹乱的发勾到了耳后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河面，良久，她才沉着声道：“嗯，没什么，我已经全部和栾宇说清楚了，他都理解！”

　　听到这，我那仅存一丝美好的心又彻底陷入了低谷，我没想到，我狠心伤害了我哥，换来的却是她和栾宇的互相理解，我为了她，失去所有，而她似乎完全看不到我的牺牲，在她眼里，我就那么的渺小，渺小的还不如河面上飘着的那片柳叶，她宁愿一直盯着那片柳叶，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我感觉一阵酸涩，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小玥也没等我说话，继续自顾道：“对了，你和栾宇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他已经答应我，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不过，我也答应了他，这次以后，再不会与你联系！”

　　对我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大好事，我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可以继续在学校好好念书，可是，我真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我很失落，很惆怅，我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都微微颤抖了。

　　我裹了裹外套，然后偏过身，盯着小玥，认真问道：“是不是说，以后我们就是彻底的陌生人了？”

　　小玥依旧没有转头看我，她的视线还停留在河面上，只轻动了嘴唇，道出了一个字：嗯。

　　这一个字比一根针还尖锐，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虽然，我们本来就不算熟人，我本来就装作和她形同陌路，但她确确实实开口说出了这么决绝的话，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我好像越来越感受到，小玥在我心里已经占据了全部的位置，她，就是我对爱的启蒙。

　　我不可能忘得了她，但是，我得尊重她，或者说，我应该和我哥一样，有点自知自明，不要痴心妄想，癞蛤蟆是永远吃不上天鹅肉的。

　　想到这，我只能哀伤的看着小玥，艰难的开口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又是一阵沉默，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河面，而我，则呆呆的看着她清秀的侧脸。

　　许久，小玥突然呢喃了一句：“鱼在河里游，它没有吃那块想吃的鱼饵，它游走了！”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

　　那么的毅然决然，连句道别都没有，我只能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独自哀伤。

　　等到她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内，我才走到她刚刚站立的位置，试着感受她刚才的心境，我用力的吸了口气，闻着她残留下来的少女清香，哪怕能抓住那么一点味道，我也觉得欣慰。

　　很久很久过后，我还一直站立在这，眼睛望着河面，可是，我站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一条鱼，我不明白，小玥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或许，我永远都没机会明白，我只知道，从此往后，我和小玥，再无瓜葛。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轨迹回到了正常，虽然我打心底里不相信栾宇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但他又确实遵守了承诺，没再来找我麻烦。日子真的就很平静了，只偶尔会听到班上的一些议论声，关于我的，他们就是用胆小，可怜，懦弱来形容，而对我哥，很多人就会夸，会吹，毕竟，我哥恐怖的力量确实非凡。

　　当然，这些我都可以不去在意，但紧接而来的事却自然而然的牵引着我的心。

　　新年伊始，班上举行了小型的元旦晚会，学院举行了相对大规模的晚会，学校空前热闹，每个人都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而我，对这些显然没丁点兴趣。

　　不过，当我知道小玥所在的金融学院也举行了元旦晚会时，我还是会去在意，尤其是得知小玥也参加了节目，我更是阻止不了自己，我想，只要能默默的看一下她也好吧！最终，我的脚步跟随着我的心，去了晚会现场，我躲在一个黑暗的小角落，盯着舞台，期待小玥的出现。

　　我裹着薄薄的外套，在寒风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看了十多个无趣的节目，才终于等到了小玥的出场。

　　小玥一登场，我立马就傻眼了，闪烁灯光下的她，美的太绝了，她那一身跟婚纱似的白色礼服完全衬出了她婀娜的身段，礼服的领口比较低，她那胸脯像花一样含苞待放的鼓了起来，诱惑至极。

　　而更让我合不拢嘴的是，今天的小玥，化妆了，我第一次看她化妆的样子，以前在村里当新娘她都没化。今晚，舞台上，妆容精致的她越发的有女人味，妖媚的很，我的视线根本没法从她身上移开，我完全呆了，魂都差点被吸了去。

　　不仅是我，全场的男屌丝，也全部跟吃了迷魂药一样，睁着眼张着嘴一动不动盯着舞台。

　　小玥穿的这么隆重，其实表演的节目也就是唱一首歌，一首情歌，单人独唱，没有伴舞。

　　舞台上的她是那么的迷人安静，她唱歌的时候很投入，眼睛都红了，我以前没听过这首歌，但我能感觉到，这歌很伤感，听的人莫名哀伤，却又自然而然被吸引进去了，唱到深情处，我忽然都产生错觉，感觉这是小玥唱给我听的，因为，共鸣实在太强烈，完全深入了我的骨子里灵魂里。

　　如果我有足够的自信，我有足够的资本，我真的会不顾一切冲上舞台，跟她表白，大声的告诉她，我喜欢她，可现实中的我，只能躲在角落默默的幻想，甚至连幻想都要破灭，因为，随着她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随着台下雷鸣般掌声的响起，这个灯光下的白马公主，迎来了属于她的真正的白马王子。

　　我看到，一身帅气装扮的栾宇，手捧一大束玫瑰，跳上了舞台，在全场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他很优雅的单膝跪地，把鲜花，递到了小玥的面前。

　　这画面，是那么的浪漫，唯美，任谁看了，都不得不感叹，这是多么天造地设的完美一对。

　　全场所有人都不由的站起身，热烈的鼓掌，尽情的欢呼，为他们喝彩，给他们祝福，而我，就这样淹没在热烈的欢呼声中。

　　也许，我真的该祝福她，祝福她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可能只有栾宇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幸福，以前我对栾宇这个人不放心，但今天看他敢在公共场合大胆表白，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不管栾宇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他爱小玥，就冲这点，我也应该彻彻底底放手，从心底里放下小玥，祝福他们。

　　接下来的画面，我不敢再看也不愿去直面。

　　于是，我缩了缩冷的有点发抖的身子，拖着有些发麻的腿，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我没有回寝室，而是去了护校河边，去了我和小玥最后一次聊天的地方，这里有我的痴心幻想，也有我惨淡的回忆，我独自坐在河边的长凳上，痴痴的盯着倒映着月光的河面。

　　四周围特别的安静，静的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让我看清自己的内心，才能清空所有去思考一些问题吧！对于小玥，我还有最后一点不明，那就是，她跟我说的，鱼游走了那句话。在这适合思考的晚上，我把那句话，琢磨了很久很久。

　　终于，我好像通了，小玥跟我说那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叫我别想追她，应该主动放弃她。没错，是这个意思，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出现了泪花，含着泪，我笑了，笑的很绝望，很悲惨，也很了然，一切都该结束了，真的彻彻底底结束了，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要念着，一点都不要念着，放手才是解脱。

　　夜很深了，宿舍门也快关了吧，我也渐渐释怀了，这一回，我是切切实实的下定了决心，和过去的单恋告别，和那懵懂的爱告别，和小玥告别，和栾宇告别，关于他们，都该过去了。说起来，栾宇这个人也挺不错，他为了小玥，还真的能放下对我的恨，真的能不再找我，那么，我也应该放下对他的芥蒂，坦然面对未来。

　　最后再看了一眼河面，我便站起身，回宿舍，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天真，我根本不知道，平静背后的真面目，是你无法抵抗的暴风雨。

　　刚回到宿舍楼下，我就感觉到了异样，今天这栋楼明显比往常吵闹很多，尤其是当我走到我那层楼的时候，我竟然看到，我住的寝室外面围满了人，他们看到我，立马都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我怀着莫名的心情，冲破层层人群，来到了寝室门口，在这里，我更看到，我那小小寝室里面，也站满了人，有学生会的，有保卫科的，他们，都好像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