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白夜的选择

　　公爵府，议事大厅。

　　明亮的六盏水晶吊灯高高悬挂在上方，将整个庞大到惊人的议事厅照得宛如白昼，四周的窗户都被拉上了鲜红的毛毯窗帘，正中间的长方形红木桌边一共坐着八个人。

　　外面的宴会还在继续，不过他们几人却是被利维尔公爵叫到了议事厅中。门口站着神色严肃的骑士扈从，整个走廊里不断有手执武器的士兵轮回巡逻，这里俨然已被当作要地保护了起来。

　　宴会大厅中，贝利他们的尸体很快就被侍女与随从们清理干净了，还要继续玩乐的贵族少爷小姐们还可以选择留在那里，想要休息的则由仆人们带领前往公爵府专门建造的旅客城堡里休憩。

　　不过他们大多人都很好奇公爵把白夜他们叫去的原因，即便是这么一出闹剧，利维尔公爵脸上也没有显露出太大的表情波动，不过消息灵通的一些贵族倒是从他接待过的几位老贵族那里得知——

　　白夜·利维尔殿下可能会成为奥克莱斯王国史上最年轻的男爵，他们是为了此事前去商议。

　　这让那些贵族少爷们分外羡慕。奥克莱斯王国的爵位不同于其他人类势力，是真正的掌权者，在王国里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可以在律法调度范围内实行集权统治。因此爵位的授予非常困难，只有同时满足三点才能获得国王的亲自册封——

　　获得国王以及元老院半数以上的认同。

　　拥有贵族们认可的伟大功绩。

　　必须是来自王国中的豪门或是贵族阶级。

　　因而即使是一名能力突出，功绩卓绝的人物，万一是平民籍，则最多被册封为大臣或是将军，他们很难融入真正的贵族阶级，被这一个圈子所排斥，在身份地位上还是会稍显不如的。

　　奥克莱斯王国数百年的历史上也只有一人打破过这个界限——

　　艾莉诺琳将军，四大将军之首，不败的女武神，唯一从奴隶籍升至贵族阶级的传奇人物，而她的年纪据说只比白夜大三岁。

　　红木桌边，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四周的壁炉熊熊燃烧，火光映衬下的利维尔公爵更加肃穆威严。他端坐在正首位置，目光锐利，扫视了一圈四周，除了他右手边坐着的一名气质容貌俱佳的女人，其他人都纷纷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阿道斯，你这样会吓坏孩子们的。”那个女人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修道服，金黄色的长发披肩而下，轻轻微笑时带上和煦慈爱的目光看着众人。她长得和雯有几分相像，不过浑身透露出的典雅气息和雯有些调皮的气质完全不同，右手边还放着一根模样怪异的木杖，尖端呈开叉状然后在顶部聚拢缠绕着一块发光的紫色宝石。

　　“是吗？我觉得他们的胆子可比我大多了。”利维尔公爵抿了一口红茶，眼神凌厉，恶狠狠的瞪了眼雯，吓得后者立即缩着头趴在桌上，两只手无聊的摆弄着两条马尾辫。

　　坐在她和亚莲中间的白夜尽量不那么刻意的打量着海莉大人，据说她是王国里最强大的光系奥术师之一，和教会的关系非常密切，也担任着王都教会总部的大神官一职。

　　目前白夜一共接触了三名奥术师，神秘镜子里的邪灵奥术师亚斯兰，他的妹妹暗系奥术师雯以及这位深不可测的光系奥术师海莉。

　　书房里对奥术相关知识的缺乏，以及他对这种神秘力量的好奇让白夜忍不住密切关注起了这位气质相貌不亚于任何一位贵族妇人的大神官。

　　似乎是觉察到了白夜的目光，海莉轻轻转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白夜吓了一跳，同时再次使用芯片侦测时仍旧显示了无法解读的提示——这是第二次芯片不能分析人物属性。

　　第一次是在零身上。

　　难道是对方太过强大导致芯片无法解读么？就好像用战斗力上限5000的仪器去测试战斗力过万的人，仪器当然会不能解读。

　　对面坐着的是凯伦、卡奇以及穆勒，连一向随心所欲的穆勒都变得格外拘谨，看来这位大神官的威慑力很大啊。

　　“好啦，好啦。阿道斯你就不要再和孩子们计较了，我们的女儿是一名天生的暗系奥术师，虽然无法沐浴圣光成长为神官，但是也不会堕入黑暗与邪恶中的。这不过只是小孩子的玩心而已。”海莉为女儿辩解着，言语中充满了宠溺的味道，“而且这一次，她的小成果也挺有趣的不是么？”

　　“是呀！是呀！”雯仿佛有了救星，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虽说最后都搞砸了，但她想要的效果也差不多达到了。在来议事厅前已经有不少贵族偷偷派人询问她是否能出售这种药剂了，要不是这一次自己施加在小贝利身上的奥术失效了，展示一定是大成功的！

　　想到自己奥术失效的事情，雯笑容渐渐凝固，眉头微微皱起。

　　“我们还是来说一说正事吧，陛下也委托我作为这一次授勋的重要见证者。”海莉看向白夜，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了穆勒和卡奇身上，两位贵族少爷难得反应一致，都有点后背发凉的感觉。

　　“卡奇·兰多夫，穆勒·凯恩斯，请向阿道斯·利维尔公爵和白夜·利维尔少爷说明你们的来意。”海莉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庄重，她用手握住一边的木杖，用力锤了锤地面，“我，海莉，大神官、宫廷奥术师，愿为今夜的一切作永恒的见证。智慧女神在上，圣洁与我们同在，光明与我们永存。”

　　她说完，仿佛有一束淡淡的光芒照耀在了每个人的头顶，强烈的宗教仪式感让白夜这种思想自由的人感到万分拘束，不过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双手握紧抱住放在鼻子前，像是在默默祷告着什么一样。

　　然后，卡奇先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朝所有人行了贵族礼，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说道：“各位，我卡奇·兰多夫有幸为陛下与元老院的诸位向白夜·利维尔少爷传达这一讯息，陛下已拟准了将白夜少爷册封为男爵的文书申请。这一申请由我的父亲兰多夫将军亲自提交，同时我也代表我的父亲向白夜男爵发出私人性质的邀请，希望您能加入我们的王都联合会。”

　　来了！

　　利维尔公爵瞥了眼卡奇，又看了看白夜，然后微微点头示意卡奇可以先坐下了。王都联合会是王都中古典贵族一派为核心的强大势力，他们控制了王国的农业、工业、商业以及许多重要产业，可以说掌握了庞大的经济资源。

　　“各位，我，穆勒·凯恩斯有幸为陛下与元老院的诸位向白夜·利维尔少爷传达这一讯息，陛下已拟准了将白夜少爷册封为男爵的文书申请。这一申请由莉莉安殿下提出，最后以曼卡顿将军的名义签署提交，同时我也收到曼卡顿将军的嘱托向白夜男爵发出了私人性质的邀请，他希望您能加入铁血战团。”

　　果然。

　　铁血贵族一系的家伙们自然也不甘示弱，他们在得知了古典贵族一派要拉拢利维尔家族时就果断下达了同样的命令，曼卡顿将军与兰多夫将军同为四大将军之一，但他出身于军队，现在也是铁血贵族一系的领军人物。这所谓的铁血战团就是他创立用来对抗王都联合会的组织。

　　在战斗与军事资源上，铁血贵族们尽数占据，这也是他们在相对没钱的情况下还能和古典贵族们抗衡的重要资本。只要黯雅大陆还处于各种战乱，军事力量永远不可能会低估忽视。

　　不过让其他人在意的是穆勒提及了莉莉安殿下的名号。

　　由这位王国王女提出的申请，怎么听味道都有些怪怪的，这仿佛就在暗示她在和白夜示好，而王女却是为数不多的中立派，难以想象她为什么会和铁血贵族们合作。

　　这一场看似简单的册封总觉得阴云密布，疑团重重，但白夜清楚，他可不是什么故事的主角，漩涡的中心。两方势力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男爵大动干戈，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就没啥能力的男爵。

　　他们看重的是利维尔家族的力量。即便白夜最后不会成为继承者，作为家族里第二个被册封的人，他有着天然的优势，一定能率先集结到一批死忠，这股力量才是他们两派势力看重的。

　　万一成了继承者那就更妙了。利维尔公爵的影响力与势力在某些方面还高于他们四将军，并且他的旁系与几位妻子们的家族也在王国中举重若轻，可以说得到这么大一个助力，足以让这一派有能力推翻另一派的根基。

　　所以白夜没傻乎乎的应承任何一个人，反正他已经是拿到好处的人，至于结果，让父亲去决定就好了。

　　看到白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利维尔公爵有点愣了愣，他影响中的儿子可不会这么机智啊，但当他看到白夜一直偷偷盯着自己看时，才醒悟过来，他是在暗示自己可以做决定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机灵了？

　　“咳咳咳，这件事情，既然是陛下和各位元老的意思，那就让孩子他自己决定吧，我一把年纪就不掺合进去了。”利维尔公爵出乎意料的把皮球推开了，不过精明的穆勒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利维尔公爵还没有决定真正的继承者身份，他显然是打算将家族的一切交给那个继承者，这样就不会允许白夜先分出一部分力量了。他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一点，穆勒立即为曼卡顿将军感到惋惜。

　　然后卡奇和穆勒表示出了相同的反应，他们纷纷回避着白夜的目光，卡奇将脸埋进了红茶里，不敢抬头看白夜，心里默念着“不要选我，不要选我”，而穆勒则是干脆把头别过去，对着上面的水晶吊灯吹着口哨。

　　白夜看着他们又好笑又好气，知道得不到利维尔家族的一点助力后自己就那么糟糕么？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块烫手山芋都没人要了。

　　“咳咳咳，我的话，听说陛下让我随意选择寒霜领地境内的一块封地，我想了下打算要雪漫境的莫利亚斯。这是一个中小型城市吧，我看了下男爵封地标准，完美符合啊。”白夜笑了笑，所有人都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莫利亚斯？这是什么鬼地方。

　　如果不翻开地图，他们自然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么一个穷乡僻壤。雪漫境已经是寒霜领地最偏僻最贫穷的地方了，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内的土地作为封地吧！

　　要是陛下听到是雪漫境，他甚至可能会干脆把整个雪漫境送他，当然那已经达到了子爵的程度，不过没有一个子爵会要雪漫境这样的领地吧。终年最寒冷的大雪，没有什么经济产效，就跟当个农村村长一样，说不定还要贴钱，忙得焦头烂额却什么也得不到。

　　“对了，我还决定谁的邀请都不接受。”白夜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连一向镇静的海莉也一脸不解的看向白夜。

　　无论是哪一边，都是一种未来的保障啊。本来人家都不愿意要他，可话抛出来了，只能含恨咽下，现在倒好，他居然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