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冬日来临

    因为有了周兴的加入，这天早上，父子三人用拖网，总共捕获了将近两百斤鱼。


    吃过早饭后，周大生自去镇上卖鱼不提，周兴则把周隆留在家里，给他说了一番知心话。


    “你不好好读书，那初中毕业以后就得走上社会参加工作。你倒是说说看，想从事哪一个行业？”周兴问道。


    “我我我，我还没想好。”周隆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他确实还懵懵懂懂，对于人生职业规划缺乏一种明晰的认知。


    “要不就跟着老爸种田，农闲时捕鱼捉虾，收入也还行。你看老爸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越干越有精神？”周兴笑闻道。


    “可是我吃不了这种苦啊。”周隆苦着脸说道。农忙时需要早出晚归，干各种重体力活，他是早就领教过了的。


    周隆还嘟囔道：“天天在土里刨食，连腰都直不起来，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那你想过什么日子？”周兴反问道，“岭南的电子厂正招人，包吃包住，每月能攒下不少钱。流水线工作简单，只要手脚麻利——”


    “不去！”周隆猛地站起来，惊飞了檐下啄食的麻雀，“听表哥说，在厂里连撒尿都得打报告，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我受不了那份约束！”


    周兴笑道，“那要不这样，镇上的徐道士缺个徒弟——”


    他斟酌着开口说道，“你学些风水堪舆、驱邪画符的本事，将来走街串巷也自在。”


    周隆的脚步戛然而止，脸色发白：“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这些……上次在坟地附近那块田地，帮爷爷奶奶采摘棉花，我吓得腿脚都发软了。”


    “那跟着表哥做泥水匠呢？”周兴的声音带了几分急躁，“现在盖楼的多，工钱给得足，学会砌墙贴砖，总不会饿肚子。”


    “我恐高！”周隆几乎是喊出来的，“站在脚手架上腿都发抖，还怎么干活？”


    他突然泄了气，跌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喃喃自语，“大哥，我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是不是特别没用？”


    周兴沉默良久，随后说道，“你听说过房地产和汽车吗？”


    他压低声音，“城里到处在盖高楼，马路上的汽车比鸡还多。做房产销售能拿提成，学汽车修理永远不愁没生意。这两个行当，往后一二十年都是风口，只要投身进去，混个小康生活没问题。”


    周隆疑惑道：“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周兴拍了拍周隆的肩膀，鼓励他道，“是不是这样，你也可以一边走一边看。不过，你现在年龄还是太小了，这么早走进社会，难免要吃许多亏。我的建议是，你还是要好好学习，普通高中考不上，总得要考上一所公办中专吧。到时候三年中专读出来，你对这个社会的认知也就越发深刻，到时候就可以确定将来走那一条道路了。”


    “考中专？”周隆说道，“中专是容易考，但家里哪有钱读？你现在学习成绩赶上来了，明年很有可能考上大学，这个学费便不便宜。妹妹周珊明年铁定能考上公办高中，花销也不低。再加上我读中专学校的话，父母亲怎么供得起？”


    “钱的问题好办。明年暑假我来想办法。”周兴保证道。


    “那行吧。”周隆同意道。


    他现在也是无路可走了，如今家里三兄妹，大哥周兴和妹妹周珊都一心学习，显得他周隆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连带着他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他如果再不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岂不是每逢周末，就要被老爸给拉壮丁干活？


    成功做了弟弟周隆的思想工作，帮助他往正路上引，周兴还是十分满意的。


    但是这个周末，也很快就这么过去了。


    吃过晚饭后，周兴便带上书包，向学校走去。上次周末，他因为迟到，被门房大爷给拦住了，这次他务必要去得早一些，不能重蹈覆辙。


    来到学校后，周兴在女生楼下，碰到了理科重点班的李晶。


    “周兴，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一件衣服送给你。”李晶看着周兴，笑意盈盈地说道。


    “你送我一件衣服？”周兴感觉莫名其妙道。


    “是啊？上次去榆州县城，你不是送了我一本牛津高阶大词典吗？我爸妈看了上面的定价，居然需要将近一百元钱，都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占你一个便宜。有心想给你一笔钱，又担心你拒收，便从店里拿了一件男士羽绒服。恰好冬天到了，你穿上正合适。”


    李晶的母亲正在做服装生意，一件羽绒服，也算是对方长辈的一份心意了。


    “这有些不好吧，你妈妈做生意也不容易。而且，上次那本牛津高阶大词典，也不是我送你的，是蓝色季风教育书店的老板送给你的，与我可没有太大关系啊。”周兴解释道。


    “啰啰嗦嗦个什么？要不是你周兴出面协调，别人老板知道我李晶是谁？再别说这种话了，我要连这种道理都不懂，岂不是书白读了？”李晶很认真地说道。


    周兴还想着如何拒绝，李晶却不由分说地叮嘱他道，“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上楼去给你拿这件衣服。”


    周进不禁哑然失笑，看来站在此地不要走动的梗，已经传遍整个学校了。


    很快，李晶拿着一个白色包装袋走下楼来。


    “你先穿上，看是否合身。”李晶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周兴也不扭捏，拆开蓬松的包装袋，一件炭灰色连帽羽绒服滑落在掌心。


    周兴指尖拂过细腻的哑光面料，防水涂层在朦胧的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充绒饱满的衣身沉甸甸坠着手腕。连帽处藏着可拆卸的毛领，柔软的貉子毛像团蓬松的云朵，内侧暗扣设计让拆卸方便又隐蔽。


    “90%白鸭绒填充，充绒量足足260克。”李晶踮着脚展开羽绒服，两侧斜插袋缀着磨砂质感的金属拉链，下摆抽绳能自由调节松紧，“这个立体剪裁特别显瘦，袖口还有防风雪的螺纹设计。”


    周兴套上羽绒服的瞬间，被骤然包裹的温暖惊住了。长度刚好到胯骨，双臂活动自如，后腰微微收紧的剪裁衬得身形挺拔。


    他对着窗户玻璃上的反光照了照，炭灰色沉稳又百搭，和牛仔裤、休闲皮鞋意外相配。


    “比我想象中更合身。”周兴摩挲着胸前简约的反光条装饰，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冰晶。


    李晶狡黠地眨眨眼：“那当然，我量了你所有外套的尺寸呢！”


    寒风呼啸吹过，而这份带着体温的暖意，正从蓬松的羽绒间漫进周兴心里。


    这让他倒是有些为难了，眼前这个李晶虽好，康绮那里怎么办呀？


    “现在天还不冷，我先把这件衣裳收起来，等天冷了再穿。”周兴向李晶打着商量道。


    “衣服既然送你了，那就由你做主。还和我说做什么？”说罢，李晶便向周兴挥了挥手，快要上晚自习了，她没有时间继续和周兴闲聊了。


    周兴心情复杂地把这件羽绒服脱下来，塞进包装袋里，他暂时不想回男生宿舍，而是径直向班级教室走去，免得到时候迟到了，就有些不好了。


    周兴刚坐下，前排的康绮就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周兴一眼。


    周兴心里有些发虚，便假装问道，“这次周末数学作业里面，有一道数学题很有难度，不知道你做出来没有？”


    “做出来了，是李晶告诉我的。”康绮笑道。


    “李晶数学确实不错，以后还要向他多加学习。”周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随着一阵叮铃声响，晚自习正式开始，班主任王求老师踩点来到教室。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急剧降温，甚至有可能下雪，请同学们一定要注意防寒保暖，不要为了风度不要温度。另外，明后两天举行高三月考，请同学们做好准备。”


    王求老师这番话，在教室里引发轩然大波。


    “什么？要下雪了？为什么不早说？我这次周末回家，没有拿棉衣过来啊。”


    “怎么又要举行月考啊，感觉天天都是考试，烦死个人了。”


    ……


    听到同学们的议论纷纷，王求老师很不高兴道，“都高三了，还不会看天气带衣服？难道这也要怪老师没有提前提醒？至于高三月考次数多了一点，这也是为了帮助大家查漏补缺。每次月考，我们任课老师出卷、监考、批阅试卷，一分钱辛苦钱都没有，还不是为了让大家在考试中多考几分？你们有什么好抱怨的？”


    发了一通火后，等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后，王求老师便前往学校会议室，参加教职工每周例会去了。


    刚开始，教室里纪律还好，但随着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隐约可要看到无数雪粒子从天空中坠楼下来，教室里很快变得嘈杂起来。


    “下雪了，下雪了，我最喜欢下雪了。”


    “卧槽，怎么还真下雪了啊？我那条被子是一条薄被，厚被子还没有带到学校宿舍里来啊。”


    “冻死了，快把窗户和门关上，不然教室里温度上不来。”


    “幸亏上周校运会时，温度还比较高，要是延迟到这周举办校运会，那就有点好玩了。”


    在这些声音中间，肖劲松的嗓门最大，他在向众人炫耀自己身上那件新买的羽绒服。


    为了吸引身边同学们的注意力，肖劲松故意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随后，他把双手插在米白色羽绒服的口袋里，蓬松的白鸭绒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胸前醒目的品牌logo像枚勋章般熠熠生辉。


    "最新款极地系列，意大利设计师联名款。"他扯着衣角，特意站起身来转圈，羽绒服下摆扬起的弧度精准掠过前排女生的课本，"知道吗？光是这袖口的防风扣，就用了军工级的先进材料。"


    前排的女生默默把被蹭歪的水杯往内侧推了推，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墨痕。


    肖劲松这种嘚瑟行为，自然让许多人看不惯。他的情敌陈卓把篮球往地上重重一砸，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你这衣服能防弹不？"


    肖劲松瞬间涨红了脸，故意提高声调："它防弹是不行，但防水性能却极好。早上我洗脸时打翻水盆，溅了自己一身水，结果羽绒服上面连湿气都没沾！"


    他说着突然凑上前来，向陈卓追问道，"你爸卖甘蔗，得卖多少捆才能买回来一件羽绒服？"


    “你也别得意，要不是周兴，你们家橘子也卖不了这么好。”陈卓郁闷地说道。


    这件事确实与周兴有点儿关系。送你橘子的梗在榆州县七中传开以后，又很快通过电话，传到位于榆州县城的榆州一中、二中等学校，以至于引起了一阵橘子销售的小高潮。


    利用这个机会，肖劲松他老爸将自家橘园里的橘子全部销售出去，小赚了一笔。心花怒放之下，肖劲松请求老爸给自己买一件羽绒服的提议，便很快通过了。


    相比之下，陈卓家的甘蔗生意，却始终有些不温不火。他想买一件最新的羽绒服，自然得不到家里长辈的响应。


    陈卓在父母那里受过气，又看到肖劲松这么得瑟，自然看不惯了。


    两人因为这个原因，在教室里吵闹不休，班长毛君前来制止，也同样效果甚微。


    最后还是周兴忍无可忍，他站起身来，当着班上同学的面，穿上了李晶送他的那件羽绒服。


    “可以啊，周兴，你身上这件羽绒服也不错。”肖劲松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班上只有他一个男生穿羽绒服，他自然是想怎么得瑟就怎么得瑟，现在周兴也有了羽绒服，而且非常低调，他便觉得自己不能再如此高调了。


    但他仍旧不死心，便问了周兴一个问题，“你这羽绒服多少钱一件？“


    若是价格比他肖劲松身上的这件羽绒服更便宜，他自然可以拿这一点来说事。


    但周兴的回答，却让肖劲松浑身不是滋味。


    周兴说，“不要钱，是李晶送我的。”


    肖劲松彻底无语了，这真是太打击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