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贫穷的女人

    六月十六号一早，陈安就坐在了咖啡厅里喝着咖啡看外面的街景，随行的还有刘石给他找的选角导演，也是合作过两次的蒙卫，一名三十三岁戴着黑框眼镜的壮年男人。


    他脸颊清瘦，神情冷漠，倒不是对陈安有意见，而是他性格就是这样，在他面前陈安都显得温和很多，所以说人的气场真的是相对的，不过陈安也只是不喜欢多话而已，并不是真的冷。


    第一个面试者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两人坐在座位上一个神情平淡，一个眼眸犀利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给人家面试的姑娘都吓的不敢过去。


    好不容易迟疑着过去了，忐忑说句：“你好。”


    “你被淘汰了。”蒙卫冰冷说道。


    “啊？”


    姑娘懵了，人家起了个大早，化好妆赶了一个小时的地铁第一个到，刚打个招呼就被淘汰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就连陈安都转头看了蒙卫一眼。


    其实他刚才在心里也给这姑娘点了否，但是这种无情的行为……


    他之前还真没跟蒙卫一起面试过演员，也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的办事风格，不过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了。


    陈安摇了摇头，对对面的姑娘说道：“抱歉，你气场太弱了，压不住角色，辛苦了。”


    算是给了个解释。


    那姑娘下意识说道：“没事。”


    点了点头后转身茫然的离开，直到出了咖啡厅被冷风一吹才回过神来。


    就这么被淘汰了？


    压不住气场？


    她有些茫然，有些不甘，但最终只能咬着嘴唇转头离去。


    咖啡厅内陈安平静的喝了一口咖啡，没有跟蒙卫有任何交流，更没有劝他什么，没必要，对他们的工作效率有好处。


    很快，第二个人来了，第一个妹子起码是个身高外貌都有模特水准的大长腿美女，而这个就差了很多了，甚至看上去还有些魁梧，穿着一身黑色的女士西服，感觉像是在上班之前顺路来面个试。


    “老师们好。”


    这个有些魁梧的微胖女人提着一份豆浆对陈安两人打招呼，陈安点了点头看向蒙卫，蒙卫果然没让他失望，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后说道：“你可以走了，不适合。”


    听到这话那女人脸色马上就变了，厌恶的看了蒙卫一眼后说道：“一个破剧组神气什么，懂不懂尊重人。”


    说完她扭头就走，想来其实她也是知道自己不符合要求，过来就是撞运气，只是被这么直白的拒绝还是有些感觉到被冒犯。


    被骂了蒙卫也不气恼，神情冷冰冰的像是没听到，而陈安就没有蒙卫这么见多识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过在演员工会面试就是会遇到这种情况，什么情况都会遇上，没办法，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然后是第三位，第四位……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网红气质的美女，身形气质都不错，但演技一塌糊涂，这种直接被蒙卫赶走，也有身形气质演技都不错的，但是少了一点贴合角色的感觉，不过陈安还是记录了几个下来。


    一天下来起码面试了三百人，回去的时候陈安记录了九个备选。


    第二天继续，今天来的人比昨天少了一些，但是论起综合质量来还高出一些，起码演技会好一些，到了下午的时候陈安不经意间往外面看的一眼却留意到了一个人，那个女人长发披肩面容淡定，穿着一身手术服跟白色的大褂，站在人群中份外显眼。


    陈安认真的看了她几眼，很明显这就是下过功夫的。


    很快，那个女人就来到了陈安面前，这个人自然是苏婉，前天她出门后直接去了医院，认真盯梢了人家医生护士两天，搞得人家医生忍不住过来关心的问她是不是有病。


    然后她又去斥巨资买了一整套的医生套装，准备了两天后这才过来，要不是担心面试提早结束她还会再观察一天。


    此时，准备好的苏婉站在陈安二人面前认真说道：“陈导好，老师好，我叫苏婉，来面试女主角。”


    她站在陈安面前就有股特殊的气场，落落大方，神情平静。


    陈安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了一下对面说道：“坐。”


    蒙卫没有反对。


    苏婉平静的坐在了陈安对面直视陈安，眼眸没有一丝躲避。


    打招呼的方式，见面后的细节，这些都在苏婉的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她没有背景，能打的牌只有她自己。


    女主角的介绍一共只有十六个字，有用的只有六个字，她把这六个字嚼碎了去理解做到极致。


    陈安也打量着她，先是在内心给她评了一个分，在之前的所有人中，光论第一面的印象分，苏婉是第一名。


    “之前演过戏吗？”陈安淡淡问道。


    苏婉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放在了桌上，同时说道：“这是我之前出演的资料，在《大刀连》中演过女三，是一名特务，在大唐宫阙中演过花魁司寇，还有电影《国术》中演过一名女武者马筱洛，一共出演的角色有十三个，特约龙套跑过上百个剧组。”


    古装，抗战，还有国术电影，演的还挺杂。


    陈安看了看资料，这姑娘毕业院校是上戏舞蹈专业的，专业不算对口，让他意外的是这姑娘还会武术，个人擅长那里什么自由搏击，跆拳道，咏春八卦，形意太极都会。


    也不知道是真的会还是只会点皮毛。


    他也没在意，将桌上的一页台词递给苏婉说道：“把上面的场景演一遍。”


    苏婉点头后接过，这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之前她看前面的人进来没几秒就出去了，现在起码代表她过了第一关，而且让她比较放下心来的是陈安不像是那种色鬼导演，看到她后一双眼睛乱瞟。


    如果是那样，可能她又要把一个导演打住院了。


    拿着台词本苏婉仔细观看，将整个场景在脑海中模拟一遍后放下台词本看向陈安。


    “准备好了？”


    “恩。”


    “开始吧。”


    苏婉蕴量片刻，忽然看向陈安说道：“我相信。”


    本来以为陈安或者蒙卫会接词，但两人都就这么盯着她没有接词的意思，换一般人就尬住了，但她也算有心理准备，顿了一下后没受影响的继续演了下去。


    她目光带着不敢相信的震惊跟试探，迟疑问道：“是因为梦吗？”


    说完后她看着陈安的眼眸瞳孔闪烁，包含着震惊，喜悦，最后重重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


    一句接着一句，后面剩下的一大段台词她都完成的很好，吐字清晰，台词功底没问题，角色的情绪也掌握的很好，最后她将目光看向陈安。


    两人对视数秒后陈安又一次低下头，淡淡说道：“好了，不错，回去等通知吧。”


    “好。”苏婉收了表演，点了点头干脆起身，要走的时候却又犹豫起来，目光看向陈安手里的资料有些纠结。


    “怎么？”陈安看着她皱眉疑惑。


    “陈导，要不我把我的电话给你，你把资料还给我？”苏婉商量着问道。


    陈安眉头皱紧了一些：“为什么？”


    “那个。”苏婉手指点了点陈安手里的资料，诚实说道：“很贵。”


    陈安：“……”


    千算万算，绝对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理由。


    他无语的摸出自己的手机跟那份资料一起递给苏婉，淡淡说道：“把号码存上去。”


    “好。”苏婉如释重负。


    这资料的成本三快钱一张呢！上海这个城市生活成本本来就大，她的工作也不是稳定性质的，所以就非常贫穷。


    以前她每个剧组都递一张，但全部都石沉大海，后来她每次去面试要不就不带资料，要不就面试完顺便拿回来只留个电话，免得被白白扔了浪费。


    反正真正会考虑她的人不会在意这个，不会考虑她的人留下资料也不会考虑，顺便还能试探下那个剧组是不是会真的考虑她，所以到现在如果不是那种连选角导演都见不到，只能通过留下资料的方式博一线希望的话她都不会留资料。


    将自己的号码存在陈安手机上，她甚至都没有利用这个机会给自己的手机打个电话，干脆的将手机还给陈安后拿起资料，说了一句再见后转身离开。


    来时竭尽全力，走时干脆利落。


    为了这次面试她已经耽误了两天，等会她还要去参加别的面试，甚至连车展模特，服装模特，足球啦啦队她都会去，这就是一个贫穷女子的生活……


    这两天她已经推了几份兼职，损失了好几百的巨资……


    苏婉走后陈安查看了一下手机里多出来的那个号码，备注是机遇咖啡，演员苏婉。


    他笑了笑，收起手机转头对一直一语不发的蒙卫问道：“怎么样？”


    蒙卫言简意赅：“不错。”


    难得从他嘴里说出这个评价，陈安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