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节 一念捅破窗户纸

    “重九”听说“沈瑶碧”没有回部队驻地，独自登上“报恩古塔”，朝长宁市方向眺望许久，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报恩古塔”才多高？80多米，大约相当于26层楼，市里明明有三四百米的现代化高楼，可以望得更远更清楚，它偏偏要上一座破烂古塔，怀旧？发神经？它究竟在想些什么？


    “沈瑶碧”的所作所为令“重九”不齿，一开始攀附“李瀚”以求自保，及至晋升“长老”品阶，翻脸不认人，弃之如敝屣，凉薄到这种程度，在“寄生种”群体中实属罕见，它怀疑是“沈瑶碧”寄生的那具身体的问题，“寄生主”受其影响，扭曲了本性。


    木已成舟，每一位“长老”品阶的“寄生种”，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李瀚”已经失陷在云溪市，音讯渺茫，这么久过去了，大概率是“凶多吉少”，合川市的“血食”差不多见底了，“长老”就这么几位，无法承受损失，只能捏着鼻子容忍“沈瑶碧”独立特行。


    “沈瑶碧”在塔顶站了很久，仿佛被这个世界所遗忘，没有人在意它。暮色渐浓，弦月如钩，就在它打算转身离开时，长宁市的天空忽然被火光照亮，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烟，如万箭齐发，发动一轮猛烈的齐射。


    “沈瑶碧”的呼吸戛然而止，它下意识望向炮弹的落点，很快估算出敌方远程轰炸的目标正是“游鲲”的炮兵团驻地，它们集结完毕，正准备朝长宁市方向运动，为“应天”的摩托化步兵团提供火力支援，结果提前暴露了行迹，遭受灭顶之灾。它有些好奇，长宁市的人类是怎么找到炮兵团的？相距近百公里，如此精准命中目标，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紧接着榴弹炮又轮番响起，榴弹、碎甲弹、杀伤子母弹夹带尖锐的呼啸，划出一道道完美的抛物线，这一次的目标是行进中的“应天”的摩托化步兵团，相距30公里左右，打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兵团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炸懵了，陷入一片混乱中，丢下装备四散躲避，令“应天”欲哭无泪。


    溃败的消息很快传到指挥部作战室，一场“信心满满”的歼灭战，还没看到敌方的影子，就被远程火力炸了个稀巴烂，几近于全军覆灭，对方的火力如此凶猛，打击如此精准，远远超出“重九”对云溪市战力的预估，它接连摔了好几个茶杯，茶水溅了一地，脸色极其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沈瑶碧”回到作战室，对满地狼藉视而不见，双手抱胸站在地图前，沉思良久才开口道：“摩托化步兵团行动迅速，不等炮兵团集结完毕，就抢先一步出发，直扑长宁市。对方已经注意到炮兵团的动向，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而是等炮兵团集结完毕，才发射火箭弹给予致命打击，此时摩托化步兵团距长宁市30公里左右，进入榴弹炮的有效射程，但车队正处于行进中，较为分散，炮火的直接杀伤效果要打个折扣，很难做到全歼。由此可见，对方的主要目标是火炮团，优先解决远程火力，一次性彻底打残。”


    “沈瑶碧”没有被失利冲昏头脑，表现得冷静而镇定，“重九”嘴里尝到了苦涩的滋味，是的，被炸昏头的该是“应天”和“游鲲”，“沈瑶碧”毫发无损，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减员，它自然可以冷静而镇定，分析得头头是道。“重九”没有以人废言，它仔细咀嚼“沈瑶碧”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摩托化步兵团行动迅速，率先出发，炮兵团为装备所拖累，动作要慢上很多，长宁市的敌军明明握有火箭炮榴弹炮这样的“大杀器”，却放过摩托化步兵团，直到炮兵团集结完毕，才发动远程打击。


    问题在于，对方是怎么掌握部队动向的？炮兵团原地集结，还可以说是“固定目标”，摩托化步兵团正处于运动中，榴弹炮怎能打得那么准？难不成天上有眼睛一直盯着？一念捅破窗户纸，“重九”打了个激灵，幡然醒悟，侦察机，一定是侦察机，只有侦察机才能实时定位，指引炮火精确打击！


    它扭头望向“沈瑶碧”，嘴唇微微蠕动，口干舌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沈瑶碧”仿佛猜到它的心声，摇头道：“对方有侦察机，这仗是没法打的……”


    “重九”深以为然，从枪炮子弹到飞机坦克，军备竞赛不断升级，至于吗？事态彻底失控，它怀疑偷袭长宁市的不是什么人类幸存者，而是“陈素真”麾下的精锐主力。它们究竟动用了多少底牌？该不会打算“毕其功于一役”，拔掉合川市这根“钉子”吧？


    “沈瑶碧”见它备受打击，有些进退失据，心中有几分瞧不起，不过“重九”并没有退到绝境，它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可打，那就是唤醒虫主“郭奎”。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想必“重九”也心知肚明，“沈瑶碧”旋即以“备战”为托词，告辞而去，它的离去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重九”瘫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神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重九”输得并不冤。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其次“把敌人消灭在视野外”，为了这一次偷袭战，“申屠夏”、“丁娃”、“夏云”三位指挥官反复推衍了十几次，把一切可能的变数都考虑在内，舰队出动了一艘052型驱逐舰、一艘054A型护卫舰和两艘072型登陆舰，独立一团出动了ASN-209侦察无人机和飞龙-60A巡飞弹，独立二团更是把压箱底的装备都抖落出来，除了99A式主战坦克和ZBD-04A型履带式步兵战车，还有PHL-191型300毫米箱式火箭炮、PHL-03式300毫米12管火箭炮、PHL-16式370毫米8管火箭炮、PLZ-05式155毫米自行加榴炮、PLZ-07式122毫米自行榴弹炮、PCL-181型155毫米车载榴弹炮，数轮齐射，几乎打空了所有的弹药库存，才取得这样辉煌的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