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如梦太匆匆

　　2050年冬，杭城冷得出奇。

　　老白破旧的大衣挡不住严寒，飕飕的冷风吹得他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连自行车把都有些拿不住了。

　　老白是个男人，不过名字起得奇葩了点儿，叫白雪。每个人把他的名字和他的人对上号之后都会哈哈大笑。

　　以雪作名字的男人并不稀奇，比如曹雪芹、李雪健等多了去了，不过名字叫白雪的男人……哈哈，任谁见了也会大笑三声。

　　“见鬼了，南方也会这么冷，还好总算到了。”看着前面那座豪华的写字楼，老白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把自己那破自行车放到地下仓库中，走了上来。

　　“站住，干什么的？”门卫看着这个骑着自行车的人，顿时充满了鄙视。现在是2050年，可不是21世纪初。中国如今是发达国家，人人都买得起汽车，骑自行车的人可以说跟乞丐差不多了。

　　老白可管不了门卫的眼神，要过年了，他连份正式工作都还没有呢，说他是乞丐也不差。他对门卫说道：“我是来应聘的，海沙战队总部是在这里吧？”

　　游戏航海时代是现在世界最著名的游戏，火爆异常，中国的中超联赛则是这个游戏的三大联赛之一，联赛里面各大战队都有无数粉丝。

　　海沙战队是中超联赛的一家战队。在联赛中位于中游，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差，不过作为杭城的本地战队，仍是有无数粉丝。说实话，能进中超的队伍，个顶个的强。

　　很快老白便到了海沙战队经理的办公室。经理一见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战队，是一个成熟的战队，各方面的人员都不缺。如果这次不是慧钰一定要我来面试一下，我才不会来见你呢。听说你和慧钰是从小的朋友？”

　　老白点点头。何慧钰是国内顶尖女选手，海沙战队的主力之一，由于人长得也漂亮，在国内拥有相当高的人气，是名副其实的大明星。

　　严格地说，慧钰其实并不能算他的朋友，只是他妹妹当年的朋友。时过境迁，慧钰早已经不是当年沉默寡言的邻家女孩，而是远近闻名的大明星。而他，却成了一个落魄漂迫的中年男人。老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他。不但主动联系他问他的情况，还帮着介绍工作。

　　“简历带了吗？”经理问道。

　　老白把精心准备的简历交到经理手里，经理仔细地看了起来。

　　忽然间，经理惊讶地问道：“你坐过监狱？有期徒刑十五年……杀人犯？”

　　老白点了点头。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好勇斗狠，说不好听的，就是街头小混混。少年时意气风发，哪曾想过一些事的后果？现在纵然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所以也从不掩饰坐过牢的经历，这也是他找不到工作的原因。他现在急需一份工作维持生活，虽说去年跟哥们龙涛混了一阵子，但是那时他还真不注意工资之类的东西，因为龙涛的处境比他还困难。现在，龙涛更是破产了，欠了一屁股债。

　　经理很快便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然后翻了翻他的简历说道：“你只参加了一年的职业化训练，所在的还是弄潮儿这个三流战队，而我们战队是中超联赛高水平的战队，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老白立即道：“我知道，我虽然刚刚开始玩游戏，但我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今年下半年我已经成了战队的绝对主力，战队的战绩也随之变好了很多，可惜战队后半程才发力，最终结果仍是保级失败，从甲C联赛被淘汰，战队也因此破产。不过你可以看看我过往比赛的录像，技术上我已经具备了职业选手的实力……”

　　经理听完他一通自荐之后，点了点头道：“我会认真看你的录像的，如果能把你安排在我们战队，我会第一时间连系你。不过，说句实在话，我们战队是中超的职业队，与业余联赛的队伍水平差距很大，我想这点你也清楚。所以说你虽然是慧钰推荐的，但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比较好。”

　　看着老白走出门去，经理直接把老白的简历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自言自语道：“居然是跟龙涛混的小混混，还是杀人犯，这种人我们怎么能要？”

　　龙涛是弄潮儿战队的老板，也是道上比较有名的家伙，曾与这位经理有过过节。老白当然不知道这件事。“龙老大”经营战队多年，成绩不怎么样，得罪的人却数不胜数，他自己恐怕都记不清，更何况老白？

　　经理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道：“慧钰，是我，你推荐的那个家伙我亲自面试过了，不过技术水平实在有点过不去啊。你知道，我们战队收人总得讲点技术水平，就算是我，也没法养闲人的，真是不好意思。”

　　从有空调的办公室走出来，外面的冷风又让老白打了一个冷战。他知道没戏了。正准备骑上他那辆破自行车回家，手机却响了。

　　这年头用蓝屏手机的比骑自行车的人还少，老白仍是其中之一。接过电话，正是慧钰打来的。

　　“过来了吗？都来了也不见见我，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电话中的慧钰比他记忆中的那个邻家女孩爱说话，不过老白却是沉默多了。

　　“嗯，来了，不过想想你比较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老白心里很过意不去。人家帮他介绍工作，虽说面试没成，但请人吃顿饭还是应该的。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三百元钱，这是他所有的钱了，还要过年呢。再说，请大明星吃饭三百元又哪里够？

　　然而这时电话那头却说道：“来了就别急着走了，我马上就下班了，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让一个女人请吃饭，是个男人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但是慧钰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慧钰请老白吃饭的地方是一个相当豪华的酒店，老白摸了摸兜里的三百块钱，琢磨着这点钱给服务生小费都有点不太够，但慧钰一上来就点了瓶红酒。

　　老白心中叹气，这顿饭注定只能让美女请了。美丽的大明星坐在对面，但他却觉得无话可说，吃得那是相当沉默。

　　吃着吃着饭，慧钰说道：“你也年纪不小了，有没有女朋友？”

　　老白脸一红，刚出大狱没两年，哪来的女朋友。他低声道：“没有，你呢？”

　　慧钰道：“你也知道我的，和小时候一样，我还是宅女一个，没有人要啊！”

　　老白听了这话，不由得笑道：“呵呵，你可是大明星，追的人可是排成队呢。”

　　慧钰也笑了起来：“是有几个，不过都不太喜欢。”

　　她随手又收敛了笑容，轻轻道：“不过我年纪也大了，很快就到没人要的年龄了，老女人一个。”

　　“怎么会？”老白应了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很快又沉默起来。

　　慧钰不知为何，一直在喝着那瓶红酒，很快便微醉了。老白一直被她让酒，脸也红了起来，他一喝酒就上脸。

　　慧钰忽然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喜欢你的，你入狱的时候，我还哭了三天三夜。”

　　老白望着慧钰有点醉意的脸，尴尬地道：“怎么会，我可没有一点儿好。”

　　慧钰笑道：“那个时候天天和你妹妹在一起，你妹妹总说哥哥怎么样怎么样的好，不知不觉，便喜欢上了你。转眼间，你妹妹也死了十七年了吧，她可一直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听到慧钰说起妹妹，老白顿时心中难过之极。十七年前，在一次斗殴当中，妹妹帮他挡了一刀，却因失血过多而死。他随后也砍了那个杀死妹妹的家伙，却因此坐了十五年的牢。

　　喝酒最怕遇到伤心的事，想起了妹妹，老白很快就喝多了。朦胧中只记得慧钰也喝多了，两人便在酒店里开了个房间，再然后两个人就借着酒劲发生了很多不该发生的事。

　　第二天早上起来，老白万分愧疚。

　　“你这是第一次？”

　　其实老白在这之前也是处男一个，以前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候妹妹总是不准他胡混，出狱后虽然有些哥们邀他一起找小姐，但他想到妹妹生前的那些愿望，于是就推拒了。

　　不过处女第一次会见红之类的说法他还是听说过的，再想到昨晚慧钰生涩的表现，这个结论也不难猜了。

　　慧钰的表情倒是要比老白自然一些，她躲在被子里低声道：“三十多岁的老处女了，你该不会嫌弃吧？”

　　“怎么可能？”老白感到十分尴尬。本以为这么多年不见，慧钰已经变成了一个比较开放女子，所以昨完他借着醉意，也没想太多。可是这居然是慧钰的第一次，难免让他手足失措。

　　看着老白的神情，慧钰心凉了半截，她强笑着说道：“昨天我们都喝醉了，就当是一次意外吧……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我要穿衣服，我该上班了。”

　　老白立刻躲了出去。

　　慧钰穿好衣服，两人便分别了，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老白骑着自己破旧的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却是心绪不宁。他不是不想负责任，但现在慧钰是全国知名的大明星，而他只是一个至今没找到工作的无业游民，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得太远了。

　　脑子里一乱，他连眼前的红灯都没有看清，骑着自行车仍往前冲，紧接着他就被一辆车撞飞了七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