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三章 暗流汹涌
湖心洲，玛门庄园。
愚人会的会员们正聚在宴会厅里，观看无人机传回来的现场画面。
他们所动用的无人机有着很高级的抗电子干扰单元，没有受到现场电磁屏蔽的影响，且拍摄精度极高，各种细节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诺白在地狱猎犬佣兵们的围攻中挣扎，满身疮痍鲜血淋漓，他们纷纷笑得前仆后仰，脸上写满了快乐。
“哈哈哈哈！你们看到她从六楼摔下来那场面了吗？就像有一朵血花在地面绽放，实在是太有艺术感了！”
“我最喜欢的还是她看到那个老太太被威胁的模样，那种不甘、茫然、惨淡的神情，哦~真是个惹人心怜的孩子~”
“会长准备的这道菜实在极品，还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佐料，比如那个老太太最后居然喊她快跑，那种灿烂迸发的人性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哎，年轻人还是太冲动，本来继续挟持住就好了，一枪崩了干嘛。”
“这样才好啊，人跑了，这盘菜才能吃得更久，否则一口吃干净，那也太不过瘾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时，玛门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他虚压手掌说：“大家静一静，我给那小子打个电话。”
大家都安静下来，忍笑看着玛门。
玛门拿出手机接通一个好吗，然后打开免提，故意板着脸说：“路西法。”
电话那头，路西法的声音传来：“老爹，干嘛？”
玛门故作不悦地说：“你怎么回事？这都能让人跑了，你们地狱猎犬干什么吃的？！”
路西法抱怨道：“你们这群坐后面看戏的别逼逼行吗，人家好歹也是传奇佣兵，你以为宰猪呢？”
玛门笑骂道：“叫我们别逼逼？拜托，我们可是金主，赏金全是我们出的！看得不尽兴，逼逼两句怎么了？你还不乐意？”
路西法不耐烦地说：“懒得跟你吵你要不再帮我看看，那妞逃到哪了，我继续去追。”
玛门拍桌呵斥道：“你是佣兵，你来问我？我是观众好吗！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你，让你先行动，已经是帮你开后门了，还想我继续帮你？没门！自己折腾去吧！”
路西法的语气有些幽怨：“老爹，肥水不流外人田，5亿进你儿子兜里当零花钱，总比让别人拿走要好吧？”
玛门呵呵一笑：“我们无所谓啊，叔叔阿姨们就想看个乐子，赏金落谁兜里，对我们愚人会来说没区别。”
路西法骂道：“我去你的吧，一群败家玩意。不跟你们闲聊了，我要继续追人，挂了。”
电话挂断。
大家本来就憋笑憋得辛苦，电话挂断后，笑声轰然爆发：“哈哈哈哈哈！！！”
“会长，贵公子还是那么有个性，实在太可爱了！”
“小小年纪，居然懂得勤俭持家，叫我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属实是个大孝子啊哈哈哈哈！”
“哎呀弟弟型的男孩子真的好可爱，要不是我年纪太大，我就要考虑吃嫩草啦！”
可以看出，愚人会这个以乐子凝聚起来的组织内部气氛很好，没有什么森严的等级制度，乐子面前人人平等。
即使儿子被调侃，作为会长的玛门也不生气，甚至跟着大笑，指着手机欷歔道：“这小子以前天天在家里气我，总算找到个机会气他一回了。”
这时，一名年轻男子小心翼翼说：“不过，会长，贵公子说得好像也没错。与其让别人拿走赏金，不如给他更合适，这也算我们左手倒右手了，能节省不少开销。”
玛门听后，神情变得不悦起来：“你新来的吧？这我就要好好批评你了。”
“愚人会以快乐为主旨，我们都是一群志同道合寻找快乐的人，凡事以快乐为先。”
“今天这道菜，吃的本来就是混乱的口感，谈钱不钱的算怎么回事？”
“如果为了一点点钱，导致结果变得可预见，影响到最终的快乐，那可就完全本末倒置了。下次不许再说这种话，明白吗？”
那名年轻男子赶紧颔首答道：“明白，是我多言了。”
玛门拍了一下手掌，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好了，见外的话就不多说了，让我们继续品尝这道菜，看看它还能带来什么令人惊喜的味道。”
在这个世界，无论哪座城市，佣兵界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态圈，也有一套必须遵守的规矩。
现役佣兵之间可以拉帮结派，可以互相攻击，这个没有人管。
但前提是凭本事。
打不过对家，那你就努力变强。
或者抱一条大腿也行。
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可发布悬赏猎杀同行这种事，在佣兵界是绝对禁止的。
否则大家要都这么玩，今天你悬赏我，明天我悬赏你，这个圈子成什么了？
同样的，佣兵界会保护自己人，外人不得对佣兵发布悬赏令，否则会遭到猛烈报复。
正是由于这种规矩的存在，迄今为止极少有佣兵遭遇过猎杀悬赏。
但这种规矩有个前提——只保护现役佣兵。
佣兵要是隐退，脱离这个圈子，自然就不会再受规矩保护。
所以，隐退在佣兵界是一件很矛盾的事。
因为你作为佣兵想往上爬，就要执行很多委托，过程中会得罪很多人。
得罪的人越多，就越需要圈子里的规矩来保护自己。
而越依赖保护，越离不开这个圈子，离所谓的隐退就越遥远。
这是一个死循环。
没有名气的佣兵，当然说隐退就隐退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杂鱼。
可对于那种混出成就的大佣兵，往往只能在圈子里一直拼下去，拼到死的那天。
这也是为什么，这座被称为「佣兵之都」的城市流传着那句话——新月城的传奇只有一个归处，那就是墓地。
诺白这次遭到猎杀悬赏，就是因为她的隐退。
隐退之后，她就不再是圈里人，不受规则保护。
所以，针对她的悬赏是完全合规合理的，没有人能多嘴什么。
而这次悬赏之所以引发全面轰动，主要在于两点，名与利。
利，这次悬赏的赏金是5亿，极少有人能抵挡这个数字。
名，诺白是大名鼎鼎的「静默死神」，谁能成功猎杀这位传奇人物，则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下一个传奇，他将立刻成为全新月城、乃至全世界的焦点。
就算是遭到反杀，丢人吗？不丢人，能死于传奇之手，也好过一辈子安生、插着尿管死在床上。
正是出于这一系列诱惑，佣兵、杀手、暴力团体闻着味涌向了新月城。
乃至一些有暗网渠道的当局武装人员都偷偷拿起枪，加入了这场猎杀死神的行动。
新月城的新年夜晚仍像以往那样灯红酒绿，却已经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庞大暗流。
当苏默开着黑色方舟赶到诺白住的小区时，这里已经被闻讯而来的治安部队封锁了。
小区里到处都是治安官，还有反暴四课的队员协同镇守，正在对现场痕迹进行鉴定。
警戒线外聚集了很多魂不守舍的小区居民，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还有一些目光阴鸷、一看就气势不同寻常的人，想必都是来取诺白人头的佣兵、杀手、或是暴徒。
苏默戴着鸭舌帽从暗处绕出来，先是看了一眼现场，只看到一具尸体，被白布盖着无法辨别面容。
但从暴露在外的古朴衣物和皮肤上的褶皱看，显然不是诺白。
他沉下心，仔细倾听人群中的动静。
“真的吓死我了，睡得好好的，突然轰一声，我以为地震了。”
“你看清怎么一回事了吗？当时动静太大，我都没敢在阳台露头。”
“我躲窗户边看了，出事的好像是对面2号楼6楼那个姑娘，就长得特漂亮，平时独来独往那个。”
“怪了，那姑娘看着挺文静的，怎么会卷入这种事是谁要杀她啊？”
“反正看装备都是很专业的人，衣服上有三头犬的标志。”
苏默听后眼睛一眯。
三头犬标志，这应该是「太微星」路西法带领的地狱猎犬佣兵团。
果然连新月七星也搅进来了
这件事大有问题，不管诺白身份暴露的源头在哪，悬赏令能把她作为市民的信息全部曝出来，这一定跟治安局有牵扯。
想到这里，苏默不禁冒火，给斯琴科夫打了个电话。
斯琴科夫：“老弟”
苏默：“事情你肯定都知道了，你老实告诉我，诺白的身份暴露跟你有没有关系？”
斯琴科夫：“跟我没关系要不是暗网曝出信息，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苏默：“可曝出来的全是在治安局留档的市民信息。你现在跟我说，你这位总局局长什么都不知道？！”
斯琴科夫：“老弟，我对上帝发誓好不好？我跟这件事真的没有半点关系！我把档案处的人员、监控、设备浏览痕迹全查过了，不是从我们这里曝出去的！”
苏默的眉头紧紧皱着。
假设斯琴科夫说的是实话，治安局这回真的是躺枪.
那么除了治安局相关人员之外，还能随意调动市民档案信息的就只有.
苏默凝重地问：“是巨头企业那些人？他们直接用特殊权限进入治安局公民信息库，拿走了诺白的档案？”
斯琴科夫沉默了许久，这才低声说：“有些话我没法说。老弟，只希望你听我一句劝，别再管这件事了。”
“那些人是新月城真正的统治者，别说是你，就连我，他们说废就能废。你好好过你的生活，千万别上头跟那些人作对，好吗？”
苏默没有说话，默默挂断电话，心也沉了下去。
如果真有巨头企业的大人物搅进来，那恐怕是最坏的消息了.
这些实际意义上的统治者，比以往任何一个敌人都难对付。
现在还不知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对诺白发悬赏。
不管对方想干嘛，至少要先让局势缓和下来，否则以这种高压环境，诺白一个人根本撑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他立刻给德雷斯打电话。
接通，德雷斯轻快的声音传来：“嘿呦，老苏，新年好。”
苏默疾声问：“老D，悬赏的事你知道吧？”
德雷斯：“知道呀，好多人向我买情报，但我手头现在也没干货，哈哈。”
苏默：“帮个忙行吗？去跟你认识的那些佣兵说，不要追杀诺白，给她一条活路，能劝动几个算几个。”
德雷斯：“咦哦.我想起来了，她跟你有交情来着老苏，不是我见外，你这要求我不好办啊。”
“那么多的赏金，那么大的利益，你两嘴一碰，让我跟他们说别干了，这让我怎么开口？”
苏默：“这样，我给你钱。我账上还有好几千万，我都给你，你帮个忙。”
德雷斯传来神秘的笑，意味深长地说：“哎呀，跟你说实话吧，那5亿赏金不仅佣兵们想要，我也想要呀~人都已经派出去了。”
“你！.”苏默气得撰紧拳头。
德雷斯用安抚的口吻说：“老苏，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听兄弟我一句劝，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
“护着诺白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凭你现在的力量，也不可能护得住。”
“所以啊，既然护不住，那就干脆加入吧，一起投身这场猎杀死神的游戏~”
“你也是混出名堂的大佣兵了，总不是那种相信友谊天长地久的笨蛋吧？”
苏默冷着脸说：“诺白是我朋友，这件事上，我还真就要当一回笨蛋。”
“嚯，那随你，我拦不住。”说到这里，德雷斯的语气变得深邃起来，“但是，老苏啊，我劝你一定要看清局势。”
“这件事背后的推手，想必是巨头企业里的大人物。你有点天真的想法可以，但千万千万别犯傻去挑战巨头的权威。”
“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呦，我还等着有一天，你能成为新月城的佣兵之王，到时候带我这位老朋友起飞呢。”
“所以你一定要看清局势，站对位置。你要是在这里踏错一步，那真是谁都拉不住你了。”
“好啦，先说这么多，挂了。有空请你喝酒~”
电话被单方面挂断了，只剩下冰冷的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