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九十七章 虚无之路

　　“你们，是在期盼他死吧？”

　　转过身来，虚王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诡意，轻声问道。

　　一时间，众人不禁一滞，却无人回答。当然，事实上，虚王的话，也完全没有错，这个时候，无论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都不会有人希望方寸能够活着出来。

　　毕竟，说到底这些人对于方寸也都是不怀好意的，如今反正已经没什么希望得到帝剑了，那么让帝剑与方寸一起在这什么虚无之路之中毁灭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视线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虚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即轻声开口道，“我要是你们，就不会诅咒，反而会许愿那小子能活下去，否则，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也不多做解释，轻轻叹息了一声，看着虚空之中那银色的光影消散，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步踏出，虚王刹那之间便融入了虚空之中，再没有一丝气息外泄。

　　这样的手段，若是方寸看到，只怕也得赞叹不已，缩地成寸的手段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且不提，虚王这一番话带给众人的震撼，视线重新回到方寸的身上。

　　那一步的踏出，方寸便感觉到整个人如同融入了一个奇特的空间一般，失去了一切感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漫天的银色，没有参照物，没有尽头。

　　在这一片银色的虚无之中，似乎到处都是一样的，你走或者不走，都不会有任何的差别，也完全感觉不到你是否移动过。

　　没有声音，没有生物，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存在。

　　静到了极点，也空虚到了极限，恍如一片被世界遗弃的放逐地。

　　这一刻，方寸的脑中甚至闪过了一次错觉，以为虚王是故意引自己到这里，将自己彻底放逐掉的。

　　当然这样的念头也就是一闪而逝，转眼之间，方寸便再次冷静了下来，并未仓促的行走，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绝对的理智与冷静，对于刺客来说无疑是不能或缺的。

　　虽然这里的情况，有些诡异，但是想要以此动摇方寸的心志却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切的变化都已经在脑中转过，做出的判断，便是方寸心中认为最佳的选择。

　　而作为一个刺客，一旦做出了判断，就不会再轻易有任何的改变。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寸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沉吟了片刻，这次缓缓向前走去，如果有人注意的话，就会发现，方寸如今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固定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换一句话说，方寸根本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计算距离。

　　银色的虚无没有任何的变化，无论方寸心中烦躁还是平静，似乎都不会因此而由任何的变化。

　　一步，一步，再一步。

　　时间仿佛已经没有了意义，方寸慢慢的前行，无论周围的环境如何，都未曾有过丝毫的动摇，仿佛这么走下去就已经为了唯一的真谛。

　　不同于一般人，即便没有丝毫的参照物，方寸对于自己的控制力与判断力也有着极强的自信。

　　若是一般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无论走多远，最后的结果都会是绕着原地转圈子，这样的道理，并不算高深，事实上，大多数人也都明白。

　　但是，方寸却不然，每一步的方位，距离都经过了完美的计算，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

　　这是一种固执的信念，对于自己的强烈信心，绝不是任何人或者说任何意外能够动摇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寸心中不断的计数，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就这样走出了三个多月，然而，周围的环境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没有尽头的银色虚无，方寸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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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空之中，虚王无声的出现在了一片大殿之中。

　　大殿的中央，隐约坐着一个身影，单手托着下巴，身边放着一根金色的法杖，无论任何人走入这大殿之中，目光都会不自觉的被这模糊的身影吸引，仿佛他才是这大殿，甚至是这世界的中心。

　　“帝君，你真的相信他能够走出虚无之路？”

　　望着正中椅子上那个身影，虚王轻声发问。

　　“这，就是你的问题么？”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死灵帝沉声回答。

　　这世间，能让虚王甘心称一声帝君的人，也就只有死灵帝一人而已。

　　“我只是想知道，近百年的等待，您将希望寄托于这样一个少年身上，是否有些太过轻率？”

　　沉默了半饷，虚王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道。

　　“百年……是啊，转眼百年了。”沉默了片刻，死灵帝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紫色的双眼，透出一股无尽的威严，或许还夹杂着些许沧桑。

　　“谁能想的到……呵，不过，这一切也都快要结束了。”抬起头，那紫色的双眼似乎能够穿透大殿，透过无尽的虚空一般，死灵帝淡淡开口道，“我并非相信他，而是相信那冥冥之中的宿命……”

　　“宿命？”苦笑了一下，虚王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帝君，你应该知道虚无之路的可怕……就算是我，如今去闯，也只有一半的把握而已。”

　　“虚无之路，从来跟修为就没有关系……心灵的力量，是你如今也还无法触及的东西。罢了，这些东西，不是你该想的。”

　　“可是，帝君，若是他失败了……”

　　“没有可是！”双目如电，死灵帝的眼中透出一丝无情的肃穆，森然盯着虚王道，良久这次无力的挥了挥手，“你不明白，终究还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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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两年，三年……

　　方寸心中始终清晰的计算着时间，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也没有丝毫的紊乱。

　　若是常人，只怕如今早就已经崩溃了，然而，直到此刻，方寸的心也依然平静如昔，便如同一口古井一般，任凭花开花落，也不曾有丝毫的波动。

　　似乎有些疲倦了，方寸终于第一次停下了脚步。

　　一口气在这虚无之中走了三年，那种疲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孤独，这才是最可怕的敌人，即便作为一个刺客，早就已经习惯了孤独的感觉，但是，这种近乎绝望的孤独感却依然还是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能够告诉你，你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你只能默默的前行，忍受着孤独一次次拷问心灵，固执的坚持自己的选择，即便看不到丝毫的希望，也依然固执的坚持。

　　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疯狂，疯狂的让人难以置信，也无法置信。

　　这三年来的每一天，方寸都小心的用神念体悟着周围的每一丝变化，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然而，这一切却注定都是徒劳的，除了银色的虚无，你根本无法感受到其他任何东西，周围甚至连空间波动都没有。

　　坐在原地足足有三天，方寸这才重新起身，眉头微扬，深吸了一口气，固执的继续向前走去。

　　无论是速度，还是迈出的步子，都与之前完全没有任何的差别。

　　方寸的脑中不是没有转过其他的念头，但是这些念头在最后却都终究化为了虚无，未曾留下丝毫的印记。

　　心中一边空明，方寸仿佛已经将自己彻底融入了这片虚无之中，再没有了其他的一起念头。

　　整整三年没有吃饭喝水，这一切完全是依靠体内灵力的运转，虽然理论上，地阶的强者已经可以依靠灵力的吞吐也维持生命，但是这一片虚无之中，却是连灵力都无法吸收。

　　换句话说，方寸完全就是在依靠他本身的灵力运转来维持生命。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选择加速飞行的原因，因为，在这片虚无之中，保持灵力的运转，才是活下去最重要的保证。

　　因为得不到灵力的补充，方寸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疲倦，每一分灵力的控制在这些年中，都已经得到了最完美诠释。

　　事实上，若不是凭借帝剑，还能够隐约不断产生出一丝淡淡灵力，方寸或许也根本就活不了这么多年。

　　每一天与帝剑朝夕相对，甚至是依靠着帝剑来运转灵力，无形之间，在帝剑与方寸之间，也已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这种联系说不清楚，但是却又清晰的存在，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方寸才能清晰的感觉到，帝剑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死灵帝。

　　时间飞速流逝，眨眼之间又是三年过去。

　　方寸整个人已经显得异常苍老，所有的灵力都用于维持生命，自然不会有余力来控制自己的容颜不变。

　　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已经变的雪白，方寸甚至能够感觉到身体已经开始退化，力量每一天都在减少，然而唯一不变的是，脚下的步伐，始终没有一丝的紊乱。

　　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方寸能够如此的坚持，即便是感觉到生命不断流逝，也未曾有丝毫的慌乱。

　　虚无之路，究竟是什么是虚无？或许，只有一切归于虚无才算是唯一的结局？

　　无声的叹息，方寸脚下微微一滞，却终究并未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