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开心和开心

　　一个人在沐河码头边上站了一会，苏亦凡发现自己挺傻的，那边的一个保安好像正在探头探脑看着自己。

　　大冬天零下的气温，哪有自己一个人跑这来玩的？

　　苏亦凡正想招手打车，怀里电话开始激烈地震动，让他想起那个有点低级的老笑话。

　　——“我想你想到右手脱臼！”

　　——“我想你想到手机进水！”

　　这台iPhone只有一个联系人，号码连苏亦凡自己都没记住。能打来电话除了按号段四处网罗用户的保险公司，就只有苏小轻了。

　　掏出电话，果然看到苏小轻的名字在上面轻轻闪动。

　　“吃过晚饭了吧？”苏小轻在那边笑得很开心，“又一次被美女请客感觉如何？”

　　“……”苏亦凡不知道这姐姐是怎么晓得自己行踪的。

　　“我刚才去学校了。”苏小轻都不用苏亦凡问，解释道，“有个男生很好心地告诉我你好像是跟程水馨走了。”

　　苏小轻所谓的“有个男生很好心”当然是调笑，以她的情商，怎么会不知道青春期小男生看见美女就头晕脚软话多的特点？

　　“轻姐我……”

　　苏亦凡本来想解释两句，却挺被苏小轻打断了。

　　“你在哪呢？我听见风声了，一个人在外面？”

　　“我在沐河码头。”

　　“你在周围随便找个店进去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那边挂了电话，苏亦凡干脆继续站在原地等着。

　　就算这么冷的天气，依然有一些路过的情侣。看着苏亦凡一个人拎着书包站在路边，就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在等着见网友吧？”

　　“傻了吧你，哪有这日子在外面见网友的？”

　　“省钱啊……”

　　“……”

　　苏亦凡把衣领拉起来，既是挡风，也是想把自己的脸挡上。

　　没用等多久，在苏亦凡下定决心要找个什么店进去买点东西之前，黑色宝马呼啸而来，停在苏亦凡身边。

　　正边走边嘀咕着苏亦凡是不是来见网友的一对情侣顿时傻眼了。

　　这网友见的也太牛逼了吧？不光是黑色宝马，车上美女开车门露出那半张精致面孔也是极品得让男人拼命盯着看，女的拼命嫉妒。

　　“这车得几十万吧？”一个小姑娘问自己男朋友，口气酸溜溜的。

　　小姑娘的男朋友很没风度地吐了口唾沫：“几十万？也就能买五分之一这车吧……这是新款的顶配，全下来得小三百万！妈的老子最恨有钱人了……”

　　车里暖风开得很大，苏亦凡搓了搓手，刚想把手放在暖风口上，苏小轻的右手已经握过来了。

　　“冻坏了吧？”

　　温柔简单的询问，让苏亦凡觉得心中暖意一下子升起来。

　　“轻姐……”苏亦凡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窝囊的人啊？”

　　“哪有？”苏小轻微感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苏亦凡的左手被苏小轻握着，让他有点不敢看身边这个美丽又睿智的姐姐，低头说道：“刚才我和程水馨，还有一个叫陈欣的男生一起吃的饭。”

　　苏小轻眯起眼睛：“陈欣，那个家里挺有钱的？”

　　“轻姐你怎么也知道他？”

　　“上次吃饭的时候程水馨提过一句，当时你去洗手间了。”苏小轻解释道，“这个人想追求程水馨很久了吧？”

　　“很久很久了。”苏亦凡说，“从我进文学社开始到现在，一年多了。电视上好多明星都离婚三次了。”

　　苏小轻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也开始说怪话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么爱说话。”

　　“受了点刺激。”苏亦凡老实回答说，“我以前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就是在你面前才敢说。”

　　“受谁的刺激？”苏小轻问，“陈欣？”

　　苏亦凡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他看着车窗外的路，低声说道：“陈欣今天先送的程水馨回家，然后拉着我来沐河码头，跟我说以后不要跟程水馨走得这么近。”

　　苏小轻眉头微微耸动，眼神中闪过一身厌恶：“是不是跟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苏亦凡没有隐瞒，把之前的对话向苏小轻描述了一遍。

　　听完苏亦凡的描述，苏小轻眯起眼睛，声音变得有些冷：“陈欣的目的恐怕要比你想的更阴险一些。”

　　“什么？”

　　“陈欣不过是希望向程水馨证明，你是一个懦弱的，不敢承担责任的人。”苏小轻说得轻描淡写，声音里仍透着一股冷劲儿，“如果你今天屈服了，陈欣会拿这件事不断在程水馨面前嘲笑你，让你在未来的两年高中生活里一直抬不起头。”

　　“……”

　　苏小轻继续说道：“陈欣应该是感觉到你的变化，想要试探你。如果你能对他屈服自然最好，不行就按他的思路，找些人来找你麻烦再让你屈服，他的成本也不会很高。”

　　苏亦凡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觉得有点惆怅。

　　“陈欣开始着急了。”苏小轻很冷静地说，“他想利用你来宣誓自己的决心，他开始修正自己之前的追求方式了。”

　　“什么？”

　　“陈欣觉得自己风度翩翩那一套没有效果。”苏小轻耐心地解释道，“他可能意识到了，想要让程水馨这样的女孩折服，需要更强烈的进攻性，更压倒性的展现自己的优势。”

　　苏亦凡立刻想起眼前这位美女对程水馨的分析。苏小轻也说，程水馨需要一个在各方面都让她叹服的男人。这种男人又不能年纪太大，因此这件事难度很高。

　　“轻姐……”苏亦凡不无惆怅地问，“难道一个男人真的必须展现他的攻击性，才容易被人重视吗？”

　　苏小轻淡淡一笑：“人生就像选秀，你不上台来唱一首歌，别人怎么会认识你？攻击性未必是必要的，适当的表达，恰如其分的表现，这些都很重要。”

　　苏亦凡点点头，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这两天他说话比平时多，果然引来很多关注。

　　先不说自己是否喜欢这种关注，至少和以前的默默无闻是不太一样了。

　　苏小轻又说道：“你也不用想着到底怎么变得充满进攻性——只要有别人对你发动威胁的时候，你知道该如何应对就行了。”

　　这个结论跟苏亦凡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发现最了解自己的人居然是苏小轻，不由得又有些感慨。

　　看看自己还被苏小轻抓着的手，苏亦凡脸红了：“轻姐，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那么软弱的。”

　　听到这句话，苏小轻欣慰地笑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

　　苏亦凡看着这个绝世美女的侧面，苏小轻依然在专心开车，她专注的神情里散发出一股让人不由自主被吸引着的魔力。

　　看着苏小轻，苏亦凡由衷地说：“只要能有轻姐你陪着，我已经很开心了。”

　　苏亦凡的声音很轻，说得无比诚恳，这是他的肺腑之言。苏小轻不过在生活里出现两三天，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新鲜。

　　听到苏亦凡这句话，苏小轻双手一抖，车子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刺耳的急刹车摩擦音，停在路边。

　　苏亦凡惊讶地看着女神姐姐，在他的印象里，苏小轻从未表现得如此失态过。

　　“对不起，走神了。”苏小轻笑了一下，握紧拉着苏亦凡的那只手，“看到你开心，我就很开心。”

　　宝马车又发动起来，苏小轻拉着苏亦凡去了秘密基地。

　　空荡荡的大房子，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学校，要什么有什么。冰箱里塞满了运动饮料、各种高热食品和冷饮，厨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厨房里调味品种类齐全。

　　只要苏亦凡想，他随时能在这里开火做饭。

　　“欧拉的功课，你以后在这里做吧。”苏小轻拉开另外一个房间，里面竟是一整套健身器材，“前提是你自己愿意。”

　　苏亦凡想起今天陈欣对自己露出的轻蔑姿态，神情凝重地点头。

　　“轻姐，我不会让你失望。”

　　苏小轻眯起眼睛笑：“是啊，我知道。”

　　大概是因为苏小轻在缘故，苏亦凡先从深蹲开始做起，然后是三组俯卧撑，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欧拉规定的功课做完之后，苏小轻又让苏亦凡上跑步机上慢跑了三十分钟。

　　做完这一切，苏亦凡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立刻被赶着去洗澡。

　　“快去，一身臭汗。”

　　“可是我没换洗衣服……”苏亦凡为难道，“不如我回家洗吧。”

　　苏小轻拉开主卧的衣柜，露出了让人吃惊的一整排新衣服：“这里有你平时穿的款式，也有按照你身材定制的，你自己选好了。”

　　顿了顿，苏小轻又指着衣柜旁边的抽屉说：“内衣在那里，你自己拿吧……”

　　说完，苏小轻扭头去客厅玩游戏了。

　　苏亦凡挠挠头，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选了衣服带到浴室里。

　　洗了澡出来，苏亦凡看见屏幕上的一个壮汉端着枪正扫射，苏小轻这样的美女居然喜欢玩《战争机器》这种纯爷们游戏？

　　“洗完了？”

　　“嗯。”苏亦凡面对姐姐大人的时候智力直降一百点，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不要双打？”苏小轻把无线手柄递过去，“我记得你喜欢玩这个游戏。”

　　苏亦凡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摇摇头：“不了轻姐。现在太晚了，我怕家里着急。”

　　“那我送你回去。”

　　“谢谢轻姐。”

　　“以后不要跟我说这种话。”苏小轻拍拍少年肩膀，“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挺开心的。”

　　苏小轻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那个陈欣如果真的要找你的麻烦，你就告诉我。”

　　苏亦凡的倔劲儿已经被勾出来了，他立即回绝道：“不，轻姐，这件事你先让我自己解决吧。”

　　苏小轻看着苏亦凡，忽然叹了口气：“保持尊严总需要付出代价，这真是一个让人难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