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167章 五等分的辉夜姬（完）
第167章五等分的辉夜姬（完）
在以前阅读到建御名方的故事时，李武一直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一个被人比试时捏断条胳膊逃到诹访地区的家伙，是怎么冠以武力之神的名号被人供奉的？
“除了你被建御雷神赶到诹访的传说外，其实也有另一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被火炎烧灼的藤蔓迅速从土地中再生，试图堵住封锁的缺口。
“那就是记载在《诹访大明神绘词》中，描述作为外来之神的建御名方和诹访的本地神明洩矢神分别手持藤蔓和铁轮，为争夺统治权而开战，最终征服了这片地区的传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凡人？”
虽然在龙的脸上分辨不出表情，但建御名方的语气已经变得急躁了起来，原本停歇的风暴再次被祂召唤出来，尖啸着拉长成白色的螺旋，如同一支支巨大的箭矢，开弓拉弦指向中央如同被锁链系住的火球。
“我想说在你丢人的黑历史中也有类似的要素，伱和建御雷神竞力的时候，后者的手突然变成了剑刃，因此你大吃一惊，之后才被反过来捏断了一条手。”
“建御雷神由十拳剑斩下火神、迦具土神的首级后根部沾染的鲜血所生，是剑魂之神。剑刃和铁轮，在你最为知名的两场战斗中，敌人都具有代表改造自然力、斩杀龙蛇和怪物的钢的属性。”
风暴之失在射出的瞬间拉出一道真空的走廊，咆哮着与猛然膨胀一圈的青焰相撞，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状地扩散出去。
“再加上你曾经作为风神，又具有龙蛇之神的神格，还被当成农业丰收和狩猎的神祇被崇拜，使用藤蔓作为武器这些特征——建御名方的本质其实更贴近自然神一类，你与建御雷神、洩矢神间一负一胜的角斗其实反应的是文明改造自然的冲突！”
武力之神的称号并非来自被建御雷神打败的经历，而是篡夺自被打败的洩矢神，代表了诹访地区对其的敬畏。
虽然输给过剑魂之神，但也曾凭借藤蔓战胜钢铁，因此建御名方既对那些挥舞着利剑的英雄有克制之力，同时也会被其所克制。
不动明王法相所化的智慧之剑随着对敌人本质的认知加深而进一步解放了输出的力量，富有针对性的剑焰舔舐过代表建御名方自然神一面的藤蔓，使其如同被钢斧砍伐的枯树一样干朽。
钢铁和火焰，这就是人类最初用以挑战生育自己的大自然的倚靠，也是为什么建御名方会特意强调“和这把锻造出来的钢之剑一起在此衰颓”的原因。
就像裁缝刀捅破白纸，从愈发松散燃烧的藤蔓团中探出一道剑尖，上挑着划出一道青色的弧光。
周围的藤条纷纷化为干瘪的零碎坠落向大地，龙首人身的神明怒吼一声，显现出比岛屿更为庞大的龙躯。
小仓岛就像一块小木筏一样被探出的龙爪左右抓住，绵延出的蛇状躯干大半部分没入海水之中，搅动出一个个白色的旋涡，巨龙昂起头颅，张口迎接从天而降像是一粒落下灰尘的李武。
“终于进入了变身阶段——”
迎面是迅速拉进的深渊大口和刀刃般的气流，脱困而出的李武将俱利伽罗剑交还到左手，“我期待了很久了！”
在获得【屠龙者】的文字之后，这还是正儿八经地第一次遇到真正的龙类!
“铁为干草，铜为烂木，曲行深渊墟底之蛇，因那诅咒之日已至，行走于水上！”
以来自神话中的言灵作为呼唤，从建御名方搅动的旋涡中升起另一个黑影。
还在开口等待敌人自投罗网的巨龙感觉背后猛然一痛。
从白沫中上浮，形如鳄鱼、蛇类和蜥蜴的混合体的海龙伴随着缠绕周身的沸腾洋流和雷光压在了猎物的背部，一口撕咬住龙脊的位置。
坚若磐石的鳞片被翘断分割，大量的鲜血强劲地喷薄而出，将一大片海域涂抹成红色。
被偷袭的建御名方痛叫着扭动身躯，卷起连天的海浪，所幸祂似乎并不想夺去辉夜姬的性命，以至于双爪中的小仓岛反倒是成为了两只巨兽搏斗的安宁之地。
奈何祂这长条状的身体和利维坦那种粗壮的四足巨兽近身搏斗本就不占优势，被前肢突然按住脊背钳制住后更加难以发力，一时间不但挣脱不得，甚至被咬住的部位还被活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而掀起的风暴也因利维坦的介入而逐渐紊乱平息，原本昂起的脑袋在海龙的压迫下被按到了地面上，李武安然无恙地落在顶部那比他人还大的五色宝玉面前。
“住手！我可以将那东西给你！从此除了这里不会再到他处！”
从神话里发现自己打不过就果断求饶这一点就能看出，建御名方并不是什么有节操的神明。
甚至连求饶的台词现在都没有变过。
“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拿。”
利维坦像是骑乘在祂身上一样，将拖在小仓岛上的小部分龙躯拉进了海洋中，建御名方绝望地用力抓住岛屿的两端，在巨力的拉扯下构成基石的岩柱猛然断裂，跟着被扯进了海里，只剩下一个被压住颈部的龙头躺在岛屿剩余的部分。
从天空往下俯视，好似被压在了断头台上的囚犯。
“汝即为龙。”
钢铁自空气中生长，最终铸就屠龙的圣剑。
阿斯卡隆的体积随着需要而扩大，李武将其剑刃上用于破开龙鳞的凿子对准了五色玉。
“你要做什么？”
看不到头顶情况的建御名方内心发毛地叫喊道，而身后的海龙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凶悍地将前爪深深刺入伤口之中，揪住了暴露出来的白色筋络。
于此同时，垂下的圣剑轻点龙首的鳞片，像啮碎螃蟹壳一样发出咔嚓的轻响，随后毫不留情地深深贯入其中，恰好将便于挖掘的弯钩卡上了五色宝玉的边缘。
吼叫声掀起的声浪在海面上回荡出遥远的距离，伴随着一人一龙的同时用力，被按住的建御名方先从背部溅射出道道血箭，一条白色的胶状物夹在利维坦的前爪之间，被生生地抽离，而脑袋上的五色玉也同步被大力翘起，从龙首滚落。
享受了一把异国传说中的龙三太子待遇的建御名方在面临绝境时也激起了好歹作为武神被供奉的凶性，海洋中的龙躯像是巨蟒一样缠上了利维坦的躯干，一时间竟然有脱离束缚的架势。
“如果你早一步拼命，也许还能改变现在的结果。”
站在龙首之上的李武脚下传来地动山摇般的触感，他抬起钢块般的巨剑并灌入忿怒之炎。
剑刃向上延伸扭曲，形成类似枪尖的形状，真红色的火焰围绕其旋转，灼热的旋风将创口边缘的鳞片卷入其中，令它们像是被烤得酥脆的饼干一样迅速布满了裂纹。
他在如波浪起伏的龙首挣扎中稳住自身的重心，双手握持阿斯卡隆，正对挖出五色玉后暴露出的伤口。
然后，就是全力突进！
形成十字之型的火焰汹涌地煮沸龙血，已经粉碎的龙鳞被进一步刺穿，剑身自上而下地没入龙首之中，并在内部如同一丛荆棘般狂暴地生长。
肌肉和神经被切断，骨骼在不断扩大的钢铁挤压下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碎裂声，并迅速地被淹没在愈发低微的龙吟之中。
对于兼具龙蛇和自然属性的神祇来说，在自身体内生长的屠龙钢剑无疑是如同扩散的癌细胞一般的存在，建御名方的垂死挣扎愈发的无力，甚至连翻滚搅动的海水都平静了下来，渗出被血液染成的绯红。
最终，随着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李武双手按住暴露在外的剑柄，将其深深地按入了创口之内，肆意扩大的剑刃传递来捅穿某种柔软物质的触感。
痉挛的龙身像是断了电的机械造物一样不动了，血液混合着粉色的液体从龙的口中流出，在岛屿上制造出一条色彩奇异的河流。
天空旋涡状的黑云随之散去，阳光重新洒落，李武遣散应召而来的利维坦后，从低伏的龙躯上跳下。
在地貌彻底改变，甚至一部分都被剥离的小仓岛上，只剩下一处四面坍塌成大坑，留下中间一根石柱的地方尚且完好无损。
从平地莫名地变成了高塔的岩柱上，被困住的公主探出了脑袋。
“我捡到它了！”
辉夜姬捧起手中的五色玉，朝着下方挥了挥，“快上来！”
“说不定你跳下来更快。”
击败敌人拿到“通关道具”，心态放松下来的李武逗着这位即将告别的村姑型大小姐。
这家伙应该又会生气让他别开这种玩笑吧。
“那我跳了，你要接住我啊，李武君。”
“……啥？”
穿着黑白熊猫服的女孩紧张地抱成团从石柱的边缘滚落了下来。
顾不得遣散利维坦后深深泛起的疲倦感，他迅速赶到坠落的辉夜姬下方，然后猛地踩踏坑底的地面，高高跃至和她高度差不多平行的地步。
在两人相对速度大约一致的时候李武伸出手，拦腰截住了对方的躯体，随后才安然无恙地落到地面上。
“你蠢吗？！”
作为打手，利维坦的素质不可谓不强，相应的召唤的条件不但限定为海域，每次使用消耗的精力也极为巨大，因此这次一不留神就要闹出战后队友减一的笑话了。
“明明是李武君叫我跳的！”
她扭动着身子，委屈地转过头，扶好歪掉的镜框，这才发现现在这个自己被公主抱的状况。
“难道说，是想把握住打败了要把我带回去的神明大人因此信任度上升的这个时机，追加制造出高空下落的心脏危机，最后成功公主抱提高好感度？！设计得太刻意了下次请再试一次！”
李武面无表情地将拳头放在了她的太阳穴上，换来了辉夜姬的连声求饶。
把她放下来后，辉夜姬从熊猫装内掏出了缩小到寻常珠子大小的五色玉，交给了他。
“接下来我们要回去吗？”
李武原本以为得到宝物之后这个可疑的幻境应该就会停止才对，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因此才询问道。
“回……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辉夜姬的脸突然变红了，“你这么心急吗？其实在这里安家也可以的。”
“……？”
他意识到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不过既然取得了五色玉，确实也要先向父亲提亲才是。”
“啊哈哈哈，其实说不定不止我拿回了宝物，其他四个人也可能成功了说不定？”
“不用担心！”
她向前走几步试图握住李武的手，“你还记得临行前我的父亲说过的话吗？诚意其实和宝物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大。”
“喂，那可是你自己出的难题！”
“实际上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说出来。”
辉夜姬抬头望天，“那就是这次从五个婚约者中选出我真正夫君的原因。其实在五年前的京都，我和你们中的一个相遇了，并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突然增添了毫无意义的天降青梅设定！”
“但是当再次碰见时，我已经分不出那个人是五个人中的谁了。”
“你脸盲吗？！我们又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五胞胎！”
“总而言之，一起旅行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知道了该嫁给谁。”
辉夜姬展露出温婉的笑容，倒真的有了几分文学少女的气质，“当神明大人提出要把我带回去的时候，李武君没有屈服，也没有被宝物迷惑了心智，我愿意相信这样的男儿。”
“我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所以这样的五色玉，我已经不需要了！”
黑白相间的可笑玩偶服被扔开，露出身着粉黑色浴袍，粟色的头发在脑后盘起的少女，她优雅地伏下身子，也不顾尘土沾染到衣服之上：“从今往后，劳您费心——”
“我已经有恋人了！”
李武尝试打断。
“那又如何？我本来就知道啊。”
辉夜姬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幻境结束的条件应该为何，实在不行就使用星川葵最喜欢的暴力破解法把地图给砸了。
总得来看，虽然不知为何有奇怪的家伙介入了幻境，但它的立意应该是让参与者体验竹取物语的过程，既然要考验能否拥有宝物，应该是扭转原传说中五个人都失败的命运，那么结束的最后一步是……
他立刻将五色玉塞到了辉夜姬的手里：“我还是将它交给你吧！就作为我们订婚的约定！”
“诶？”
辉夜姬的脸上刚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就随着流水般散开的空间一起扭曲了。
龙首玉绽放的光芒逐渐和现实中的珠子重叠，等世界再次清晰下来后，喧哗的里·稻荷大社广场重新映入了眼中。
“第一个人出来了！”“他好像已经获得了五色玉的承认！”
星川葵在他的面前挥了挥手，担心地问道：“李君，你怎么愣住了？”
“那个狐狸脸刚刚不是说幻境的内容是竹取物语的故事吗？我看他说不定是被辉夜姬的美色迷惑了，星川同学，你要小心啊。”
白鸟真衣——现实中的白鸟真衣推了推眼镜调侃道，被满面羞红的魔法少女捶打了一下。
看到她的脸，李武差点本能地退后一步。
“你刚刚一直在这儿？”
“没有啊，中途去那边看了看巫女跳舞。”
白鸟真衣脸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