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225章 少女歌剧（四）

　　第225章少女歌剧（四）

　　第一次穿上初中制服的感觉相当奇妙。

　　镜子里倒映出的女孩身着深蓝色的水手服，稍显沉重的红色领结歪斜着垂在胸前。

　　她伸出手把它弄正，又左右转了转身子，让轻薄的袖子落下，之后背上书包娴熟地翻过阳台，潜入邻居家中。

　　但对方今天似乎也起得很早，她推门而入时已经是穿好制服准备上学的状态了。

　　“早上好，小武。”

　　“早上好……”

　　他像是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异常生物一样，露出了茫然难解的表情。

　　明明年龄只是增加了一岁，心灵和身体却都和过往截然不同，仿佛迈进了崭新的世界，所谓的青春期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第一次意识到青梅竹马身上出现了可以被称为少女风情的东西，感到不知所措也是正常的表现。

　　身边传来掺杂着无奈感情的话语，对方似乎放松了下来，开玩笑般推着自己的肩膀向坡道上走去。

　　但梅菲斯特却并没有为此感到欢欣，反而急速后撤。

　　这就是所谓的中二病。

　　在她的身后，升起两排的灯架，耀眼的光线将勇者的影子投射到前方的大楼上，仿佛身处牢笼的犯人。

　　她顿了一下，脑袋里思考着一件事——

　　但是，原理容易看破，要执行却很难，李武也不确定自己的青梅竹马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就想出应对的办法，像梅菲斯特一样得到场地的加持。

　　黑色的单翼拍打着落下几片羽毛，振翼而起的梅菲斯特轻盈地落在呼应她意志而升起的高台上，将手中的长刀遥遥指向下方包围圈中的光。

　　“我想不起来，和伱的战斗中看到的那幅画面之后发生了什么，在当时的那一刻，我确实害怕因为想要像现在这样作为勇者挥剑，遇上粉碎现实的事件，成为和大家不一样的，特别的人而失去小武……”

　　仿佛碾碎甲壳生物般的清脆声响在静默中响起，一道狰狞的裂纹从双手剑的缺口处蔓延而出。

　　很快，答案就将揭晓。

　　如果是的话，现实该多么无聊啊。

　　堀凛光举起新生的法尔西昂，对着敌人发出宣告。

　　呈现下劈之势的长刀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轨迹，如同骤现的闪电般向四周逸散出枝桠状的劲气，精准地击中那之前由它创造出来的缺口。

　　光双手按住剑柄，剑尖触地，将正在不断产生新的裂纹的法尔西昂立于身前，仿佛朗诵独白般在聚光灯下开口：“灰色，灰色，灰色，触目所及的现实皆为灰色。”

　　数声爆鸣像是重合在一起般炸响，围绕在战斗的两人身侧的烟尘落下后，光手中的剑身上赫然多出了一道不容忽视的豁口。

　　总数只有一名的观众猛地站了起来，已经做好强行摧毁护壁的准备。

　　从敌人的行动来看，很容易能推理出，所谓得到舞台帮助的真相——这就类似于通过言语和行为施展的仪式魔法，从而取得战斗上的优势。

　　锈迹完全脱离殆尽，露出内里闪耀的光芒。

　　“和你的相遇为世界染上色彩，我不会放弃那天诉说的梦想，即使面对铁窗向外眺望，也可选择追寻泥土抑或星光。”

　　就像是精准运作的工业机器般，她几乎是以相等的频率和轨迹连续使出四重的突刺，激突的气浪在脚下掀起环状的烟尘。

　　两人罕有地安静出门，直到并肩走了一段路后他才忍不住问道：“光在看什么？”

　　吊灯被破坏后陷入暗色的舞台上，仅留下一人立于白色的光圈中央。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可是，我能一直保持着追求这个梦想的原因，就是在相遇后，在水塔上与小武的约定。”

　　小学毕业之后，就不能“这个样子”了吗？

　　明明去年六月，他们还一起向高塔发起了远征。

　　她举起了手中可疑的黑皮小册子，“据说在高楼的顶端用普通的桌椅就能搭建完成，然后邀请对方出现在椅子上。”

　　“召唤恶魔的仪式法阵……”

　　她罕有地怒吼道，“小武才不会嘲笑我的梦想！”

　　“明明上了初中，结果还是这个样子吗？”

　　“什么舍取、什么最初的友谊弃你而去，不要这么瞧不起我们！”

　　如囚笼一般的大楼布景在舞台的运作下仿佛一群正在合围中的士兵，沿着轨道向位于中央的少女挤压而来，鲜红的火焰隔着窗上的栏杆在室内摇曳燃烧，恍如一只只暗红的眼眸。

　　毕竟不是真正的神剑，被她命名为法尔西昂的武器终究在高强度的对攻中出现了不堪承受的迹象。

　　身处平庸的现实，被层层叠叠、有形无形的壁障所束缚，但仍旧会幻想自己是来自星星的大人物，想象家中幽暗的壁柜隐藏着孤僻的妖怪，渴望遇到不平凡的事件。

　　在登场时聚焦于她身上的聚光灯，此刻忽然旋转着将光柱投向其对手，而她仅仅是在撤离过程中片翼稍稍擦过其边缘，就升腾起了灼烧般的黑烟。

　　以及，自我意识极为高涨地，希望自己能成为独一无二，了不起的存在。

　　魔王的部下唱出诅咒般的诗篇，仿佛一颗黑色的陨石从高处第二次向着勇者坠下。

　　梅菲斯特向着左上方挥出一记斜劈，长刀划过空气近乎迸发出有若实质的鸣音，荡开对方防守的剑势后化斩为刺，幻影般的刀身上缠绕起仅仅目视几乎就要割伤观者的清冽斗气。

　　“光，你也要创造自己的主题才行！”

　　勇者所持的兵刃失去了其力量的加持，露出锈迹斑驳的真容，相持的两人静止在黄金雨中，如同一幅凝固的油画。

　　以光为圆心，舞台上猛地向下坍陷出巨大的凹坑，随着相撞而爆裂的漆黑电光仿佛游走的龙蛇，将降下的吊灯尽数粉碎，闪耀着黄金色的碎屑飘飘扬扬，仿佛一场大雨正落到二人的舞台上。

　　咔嚓。

　　而这也意味着光已经彻底地落入了下风

　　现在的他，会觉得做那样的事不好吗？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有点不满地扭过了头。

　　覆盖在双手剑上的锈块不断脱落，仿佛剑身下一刻就要化作灰烬随风飘散，但光却依旧凛然地站在舞台的中央，注视着台下唯一的观众。

　　“既想去摘遥不可及的星斗，又欲寻觅地上至高的乐趣，须知现实充满舍取；于是最初的友谊弃你而去，唯有身陷囹圄聆听自身孤寂的心曲！”

　　那是在唯心驱动的勇者之力下，被约束成剑的形状的奇迹，纯粹的信念和力量的凝聚体，如同静谧湖面般反射着主人内心的梦幻之光。

　　*

　　业火燃烧的都市中，刀与剑再一次冲撞，铿锵的清响轰然爆裂，如同交响乐最高潮时落下的鼓点。

　　而堀凛光能和现实斗争到现在的理由，只是因为有人愿意奉陪而已。

　　如果按照梅菲斯特的说法，那就是舞台剧的“主题”被改变了，现实的束缚被炙热的梦想打破，要以歌曲作比喻的话就是在转折后进入了上行阶段，属于堀凛光的副歌于此奏响。

　　于是战场的流向也随之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