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章节660 无懈可击

　　拥有第二次机会是一种幸运，对生活抱有希望也是一样。庄续腾很想现在就回去，一边寻找莫甘娜、庄菲菲她们的下落，一边对公司展开复仇。但是他明白必须克制住情绪上的冲动，首先把出去之后的行动方案好好谋划一番。公司只是不知道他活着，而不是自己死了。

　　“巫妖大师，现在距离我被安祖打死有多久了？”

　　“这很难说。复活过程中，我和你一样没有任何意识。这是你的第一次重组复活，我也一样。一般来说，巫妖通过命匣复活需要一两天到一两个月不等，但重组你的身体肯定更复杂。至少要几个星期，说不定一两年。”

　　“一两年？”庄续腾双手抱头，说道：“不会有这么倒霉吧？如果他们还活着……”

　　“他们肯定会悼念你，但是最好赶紧忘了你。如果他们任何人有为你报仇的想法，便不可能活过这一两年。”巫妖大师摇摇头，劝道：“如果你不能解决公司的威胁，你和他们的重逢不过是再制造一次死亡的别离，让他们倍增痛苦。”

　　庄续腾仔细想了想，痛苦地压抑情绪，逼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你说的不错。必须得先把公司干掉。我的复活只是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是对公司来说并非不可想象。那个安祖被我用崩解效应融了，居然都能复活，我相信他会防着我这么一手。”

　　知道有能让人复活的影从能力，自然就得防范别人使用这种能力，这个道理不难理解。庄续腾仔细琢磨一会儿，突然对莫甘娜还能幸存多了一分信心：为了防范复活，为了能让可能复活后的庄续腾再落陷阱，有必要留着人质——庄续腾认为若是自己在安祖的位置上，就会这么做。

　　“干掉公司，让它永远不能再威胁我，这是目前唯一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庄续腾对巫妖大师说到：“之前我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准备不足是其中最大的一项。再和公司实际冲突前，我首先暴露了位置，然后被多种影从法术影响，从智力到情绪控制都被虚弱，最终鲁莽行动而覆灭。巫妖大师，这有什么好办法吗？”

　　“一项一项来：他们如何追踪你？”

　　“影从器或者植入体。安祖说我所用的一切装备都是公司出产。嗯，现在不是了。我只要避免使用影从设备，然后再化妆易容改变步态，就不怕他们追踪，这个问题没有了。那么情绪和智力压制该怎么应对？”

　　巫妖大师摇摇头，说道：“这可难了。我有上百种制造这类效果的方法，只能针对地防御，没有普遍的方法。你不可能花上几十年来学习每一项，所以你还是好好躲着吧！”

　　“行，那就以易容潜行破坏为主。”庄续腾说道：“首先要端掉那个百手情报中心，然后再用崩解效应一个个摧毁他们的网络基础设施、工厂、仓库和办公大楼。我应该像个幽灵一样行动，收走他们的力量……”

　　“你准备用多长时间来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巫妖大师打断庄续腾的话，问道。

　　“不知道。可能一两年，可能十年。只要公司还活着，就一直不停地干下去。”

　　“那你不会成功的。”巫妖大师摇摇头并解释到：“你现在有了一点优势，如果公司不会进步，不能从你初期造成的失败中学习并找到解决方法，那么你的计划确实有可行性。诶，问一下，你们世界发生过很多次公司战争，有没有以突袭开始的战争？”

　　庄续腾皱起眉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学校不教授这方面的知识，公司战争的详细过程是个秘密，应该被公司刻意隐藏了。我只知道每一次都是什么时间开始的，什么时间结束的，前几次战争中有哪些邪恶的公司被所谓正义消灭了。”

　　“好的，战争的技术是保密的，说明公司很重视，对不对？”巫妖大师见庄续腾点头，便继续说道：“既然重视，那么公司一定会大力研究，就像他们对其他重视技术的那样。你的世界有偷袭和突袭这两个词，那么就有人这样做过，包括在公司对公司的战争中。我问你，以公司的力量对另一家公司发起突袭和偷袭，能取胜吗？”

　　庄续腾明白巫妖大师的意思了。如果公司对公司的偷袭都不能保证胜利，那么他想着突袭百手情报中心就能确保胜势的想法就太幼稚了。

　　他站起来，开始在石柱大殿踱步，思考自己的战术和战法。

　　“把身体还给你。”巫妖大师见庄续腾摆脱了冲动和鲁莽的陷阱，便放心让他一个人静静思考。“当你想好之后，再来找我聊。”

　　“不管怎么说，总要好好说个再见。上次确实太匆忙了。”庄续腾闭上双眼，结束冥想。随着一次深沉的呼吸，庄续腾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接下来他要尝试掌控胜利。

　　胜利谈何容易。之前他还笑话园丁组织，说他们只知道搞爆炸，根本不可能撼动公司的生产经营，更不要说推翻公司的统治了。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过是规模更大的一次爆炸。

　　如果发挥全力，庄续腾确实可以同时杀死数百人。往复进行几次，或者趁着一次机会不断追加伤害，只要不碰上安祖或巴登堡那样的顶尖强化人，一个百手情报中心肯定不在话下。但是庄续腾就怕自己的手段暴露后被公司学习、破解、应对，从此类似的袭击效果会逐渐变差，直到公司发现自己的行踪，再次开始追杀，重复上一个阶段发生的事情。

　　“安祖被我打成那样也不会好受，但他的改造率超过百分百，只要还有备用件，给他换上之后，战斗力肯定能恢复。”庄续腾握握拳，皱起眉头：“我就麻烦一些了……卡霍之眼没了还好说，合金骨架没了这可太别扭了。没有合金骨头支撑，骨盾术的效果就只剩下一成。别说安祖了，就是巴登堡过来用他的完美武技不断切割，也能把我变成碎片。”庄续腾在法师塔里东翻西找，发现了几件刀剑兵器和法杖的收藏。他询问巫妖大师这些是否能当做锻骨术的材料，巫妖大师愿意将它们给庄续腾用，但也告诉他效果不会好，肯定比不上庄续腾之前找的那种材料。

　　“不如不用。”巫妖大师摇摇头，说道：“你的问题不是战斗能够解决的，好好思考吧！”

　　巫妖大师又开始这样了。看样子他知道该怎么做，但是问他也不说，只让庄续腾自己想。那庄续腾就只好自己想……他开始了相当规律的生活，三餐喝营养粥，每天思索如何对付公司，一旦脾气上来就去锻炼身体，把肌肉力量耗光，顺便也加强法力强度、提升法术技巧。

　　他很确定法术解决不了问题，因为但凡能够毁掉公司，巫妖大师肯定不会有保留。庄续腾感觉解决之道在钱老板留给他的那根柱子上，因为钱老板离开的时候明显很厌恶公司，他是有动机的。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庄续腾的记忆没之前好了，模模糊糊记得钱老板的白旗杂货店被公司排挤，不能在这个世界继续经营下去。庄续腾也不确定自己的理解对不对，这件事更应该像是公司一旦发现白旗杂货店，就有可能强买强卖，通过白旗杂货店获得其他世界的力量，从而变得更加邪恶、强大。钱老板不希望看到那种事情发生，因此一直保持在黑市做生意，远离公司的力量。当最后的“自由贸易净土”面临消失时，他也只能撤出这个世界。

　　庄续腾以“推翻公司统治”为视角重新仔细阅读柱子上的文章，还真让他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如何分析局面，如何组织斗争，如何从战略上扭转不利局面……庄续腾如获至宝，认真、仔细阅读下来。他带入到文章里面的视角，努力理解作者要面对的环境和困难。等几个月后他逐渐读懂了，却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一个问题：时机已经不存在了。

　　公司已经利用安全蓝、梦雾机、低廉的温饱和社会公共工作点驯化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并利用教育筛选机制，将人群中拔尖的那批全都提前摘了出来，掌握到自己手中。

　　人们已经麻木了，不仅是精神和思想上的麻木，更是身体机能上的麻木。安全蓝和梦雾体验机给他们送去了便捷、廉价的欢愉与享受，剥夺了他们感受痛苦的能力，进而让人失去了对远景威胁的警惕和恐惧。大家都吃得饱、穿得暖、玩得爽，那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推翻这一切呢？

　　如果把人当做牛马不断压榨，会有反抗；如果把人变成宠物好好养着，反抗哪里会来？再退一步讲，就算有人愿意跟着庄续腾干，连命都不要了，就只想掀翻公司的统治，那么从组织能力、资源调配能力——甚至都不需要比较资源的积累——哪一项比得过公司？

　　反抗组织可以小，但不能比要推翻的组织更加松散和低效吧？

　　庄续腾头疼了，彻底头疼了，他越是理解理论，越是不能理解如何推翻公司……公司显然已经完成了布局，控制了作为生产者的人，控制了生产资料，连生产关系也已经布置好了。他在生产运转中将人的因素进行了隔离，实际操作机器的是执行傀儡以及其身后的算力网络，这就让罢工、游行示威成了一个笑话。再加上公司不遗余力地研究把人放进罐子里终生劳动，可以想见他们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任何露出苗头来的反抗者。他们已经从力量上完成了封锁，任何小打小闹都只会让他们更加成熟和强大，变得越来越有经验。

　　“帕洛维奇说过园丁组织很不容易，需要不断筛除公司派过来的卧底。不行，完全没办法保证组织的纯洁性，更不要说组织度了。设立反抗组织已经在公司的预料之中，不是人人都能像我一样复活一次，因此任何组织都不存在试错和成长的空间。”

　　通过将人从劳动者变成生产工具，公司获得了极大的稳定性。庄续腾挠挠头，他发现自己如果想要通过建立组织来推翻公司，似乎应该建立以执行傀儡为核心的组织，否则对公司毫无威胁。想到此，他郁闷了，彻底郁闷了，一连几天就坐在法师塔里，饿了吃点粥，困了就闭眼，整个人的思绪就在原地打转转，不得解脱、不得进展。

　　“总不能让我去研究执行傀儡的算力网络，想办法夺取控制权吧？我一个人战翻四大公司所有的技术员和安全防护设备，我？”庄续腾双手抱头，苦闷不已。“真就没有办法了吗？公司真就无敌了吗？”

　　他也想过，如果四大公司发生内讧，再进行一场公司战争，或许还能从混乱中寻找机会。但它们现实中已经完成了利益分配，形成了统一的整体，短时间内肯定看不到内讧产生。巫妖大师预计一百多年后随着叹息之墙倒下，公司世界被倒灌而来的衰朽力量毁灭，在那之前四大公司不太像能产生分裂。

　　“就算分裂了，我就一定能利用上？”庄续腾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最擅长的只是潜伏、杀人。想到杀人，庄续腾挠挠脸，突然产生一个想法：“能不能一下子把公司的人全都杀干净？”

　　他认为这种想法源自巫妖大师，那可是毁灭世界的专家。通过超级法阵，用海量法力构建灭世法术，一下子笼罩并横扫世界，清除掉世间的一切。法术就记载在石柱上，庄续腾随时可以查看。不过他相信巫妖大师的判断，没办法施展出来的东西，没必要浪费时间。

　　“我不相信公司是无敌的！”即便在最灰心的时候，庄续腾也在用这句话鼓励自己。安祖也觉得自己的无敌，可他先被自己打死了。那家伙在战斗中调用了全世界的力量，有人给他侦查、有人给他出主意，还有个网络给他提供能量。换句话说，让安祖用他本体的力量和庄续腾斗，他一定……呃，也不一定，庄续腾也用了首都宪法城居民的力量，同样不是一个人作战。

　　但是能不能用一下全世界的力量，直接把公司的人一口气杀干净呢？

　　反正也没有其他思路，庄续腾就先看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缩小范围，降低到一个城区，看看能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肯定可以做到，直接用采集的怨气慢慢灌，区域里的人就都得死。他原本就计划用这个办法对付百手情报中心的人。如果同时对世界上的所有角落使用这种方法，那将会造成一场人类大灭绝。人都死光了，公司也就不存在了。

　　“这不还是毁灭世界吗？我怎么越来越像巫妖大师了……”庄续腾苦恼了片刻，甩甩头抛弃情绪，对自己说道：“先看看技术上能不能实现吧！如果我有毁灭世界的办法，巫妖大师或许就会重新产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