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见怪大叔

    七岁是个劫，杨玲兰还没能劝说慧娘带着她们姐妹俩个逃遁，她就满七岁了，第二天就被张妈妈带去了主院。终于还是跨进了那个华丽的笼子，杨玲兰的心情很不好。她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张妈妈身后，也不说话。张妈妈见她一句话不说，以为她害怕紧张，便安慰她道：“囡囡别怕，一会进去了，只管听夫人的。五夫人是个和善的性子，最是好说话。她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只管实话实说就行了。”


    在这样的大宅院里的女人，会是良善之辈，她要真是信了，那就是真傻了，她默默跟着，也不吱声，心里打定主意装傻充愣。当杨玲兰心里数到第五个垂花门的时候，终于听到张妈妈说到：“清姑娘，老婆子把今年满七岁的小姑娘领来了，你看，就是她，她叫囡囡，是个老实的小姑娘，你可得多照看一下。”说完，张妈妈把身后的杨玲兰推到了清姑娘面前。


    杨玲兰低着头，只看见对面唐姑娘脚上穿着一双缎面绣鞋，绿色的缎底上绣着粉色的桃花，显然是年级不大的小姑娘会穿的样式。果然，头顶上传来一个淡淡的，明显未成年的软嫩女声：“跟我来吧。”


    然后杨玲兰继续低着头做她的跟屁虫。又进入一道垂花拱门后，来到一个屋子前，清姑娘停下对杨玲兰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这会儿夫人在跟少爷叙话，等少爷走了，夫人会传见你的。”说完也不管杨玲兰，径自走开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杨玲兰就被凉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叙什么话要聊这么长时间，他们到是有吃有喝的，不知道还有人在外面等着吗？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那个五夫人和少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这样一想，更加坚定杨玲兰离开杨府的决心。


    正当杨玲兰在心里把五夫人和少爷虐了千百便，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姨娘，我就先行回府了，你自己多保重身体。”一个藏青色的身影就从屋门内走了出来。杨玲兰一想，不就是昨天在山上碰见的怪大叔吗，一着急，左右瞧瞧连棵大点的树都没有，一片打理得很整齐的花园跟本藏不住人。


    就在杨玲兰急得脑门冷汗直冒的时候，来人已经发现了她。“是你？还我的朱果来。”一个白皙的手掌伸到杨玲兰眼前。杨玲兰一急，高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个怪大叔要拐小孩了。”


    本来空无一人的院子，片刻间冒出来一圈人，拿着扫把、锄头、菜刀、赶面杖等等武器，把杨玲兰和呆愣的大叔包围了起来。


    “少爷，少爷。”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你们快保护少爷，别被匪人伤着了。”人群让出一条路来，杨玲兰终于看见一个中年美妇，被两个丫环搀扶着走进了最里面。


    “匪人在哪儿？”美妇站到怪大叔身边，向四周看去。


    “小丫头片子呢？”那蒙圈的怪大叔终于醒过神来，四处找起杨玲兰来。


    杨玲兰同鞋却早已乘机跑出两道垂花门外了。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感叹，还是围观党的力量大。现在去哪儿，看到小道边一棵大树，她熟练地爬上树梢，把自己藏到了茂密的枝叶后面。这下安心了，别人看不见她，她的视线也被遮挡了个严实，看不见周围的情况。下面去哪儿，回去慧娘那里不合适，去找五夫人更加要命，她两手一摊，那就只有等，等那个可恶的怪大叔走了后再说。


    话说，在五夫人院子里的杨少爷，眼看着那小丫头滑得跟泥鳅似的，再次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气得直跳脚。


    “那个小丫头是哪个院子里的，给本少爷把人抓过来。”他气急败坏地对五夫人吼道。


    “少爷，你别着急，容我问问清楚。”说完，她看向周围的人群，“你们谁认识那个小丫头？”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见状，五夫人咬咬牙说道：“你们谁提供线索，奖银百两。”


    听见有银子拿，周围的嗡嗡声响了起来。“夫人，我想起来了。”一个懦懦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向发声的人。是个穿着淡绿色素裙，梳着两个螺旋发髻，扎着同色系发带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如果杨玲兰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姑娘就是带她到这里来的清姑娘，也是早她几年到主院来的三个小姑娘之一，小草姑娘。


    “你说。”杨少爷高高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清姑娘。


    “她是今天到主院儿来的。叫囡囡，是我领来见夫人的，当时夫人正在与您叙话，我就让她在这里等着了。”小清软软地说完，充满希翼地看着少爷和五夫人。她知道少爷和夫人很是忌讳她们那些小院儿里出来的丫头，对她们很是不喜，所以，她不敢说得太清楚，只含糊提及是今天来的，五夫人应该就能清楚是谁了。


    果然，五夫人的脸色变了变，看向杨少爷。杨少爷的脸色更是难看，他想了想却嘿嘿冷笑一声，说道：“姨娘，把那个丫头送到府里来吧。”


    这个府里当然是指京城里面的杨府，而不是这个城郊的别院。五夫人的脸色白了白，眼睛眯了眯，点点头：“少爷放心，明天我就把那丫头送到府里去。”


    听到这话，清姑娘的脸色白了白，一双眼睛充满了嫉妒，府里，那是她们这些人都想去的地方，没想到她竟然帮了那个小丫头一把。想当年，她们三个人一同进了主院，才知道，原来这个主院不过是个郊区别院。对京城里的杨府来说，她们什么也不是。于是，从那时起，去京城的杨府，过上大小姐的生活成了她的目标。


    可是，今天，她却亲手把自己的机会送给了别人，她不甘心，于是大胆地抬头看着杨少爷：“囡囡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请少爷夫人允许我陪在她身边。”


    杨少爷轻蔑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不少。如果真是那么看重那个小丫头，就不会把她供出来了，还亲妹妹，说得那么义正言辞，好像她是一个多么爱护妹妹的好姐姐，不过是一百两银子的廉价亲情，他倒想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想到这里，杨少爷笑了，“好。”简简单单一个字，就定了清姑娘的前途。


    听到一个好字，清姑娘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藏在树上的杨玲兰，一直等到天黑了，才慢慢从树上滑下来，顺着院墙，往来时的方向摸去，她觉得，还是回去找慧娘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一起借机逃出杨府。可是，她已经转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走出去。她记得主院儿没那么大，怎么会出不去了，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路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