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杀出一条血路

    “山鹰”突然站起身，走到单向玻璃墙前，对着麦克风位置，用极低但清晰的声音快速汇报：“目标记忆碎片描述完成。关键点：操作者小指弯月疤确认；第二人存在，特征：右肩习惯性微倾，右手食指中指高频焦躁敲击……与孙强行为特征完全匹配。请求立刻启动对孙强的深度审讯，重点突破其同伙及组织架构！”


    玻璃墙后面似乎有了回应。“山鹰”凝神听着，几秒后，他转过身，看向陈阳，眼神比刚才更加复杂，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陈阳同志，”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提供的信息，价值巨大。现在，我们需要你暂时留在这里休息。我们会安排人保护你的安全，也会提供必要的生活所需。在孙强开口之前，或者我们确认绝对安全之前，你暂时不能离开，也不能与外界联系。这是命令，也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陈阳的心微微一沉。软禁？但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自己指认了孙强，暴露了关键记忆，很可能已经成为那个神秘“蝙蝠”组织的眼中钉。二舅的人把自己控制在这里，看似失去自由，实则是最大程度的保护。


    “我明白。”陈阳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需要我做什么，配合什么，随时叫我。”


    “山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你先休息。”他示意旁边一个手下带陈阳去隔壁的房间。


    隔壁是一个简单的休息室，有床、桌椅和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窗户被厚重的遮光帘挡得严严实实。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房间里异常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陈阳走到床边坐下，身体放松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与孙强的搏斗，高度紧张的指认，以及刚才竭力回忆那些模糊画面的精神消耗，都让他感到一阵虚脱。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外婆苍白的脸，手术刀冰冷的寒光，孙强疯狂怨毒的眼神，还有记忆碎片里那只带着弯月疤的手和刻着蝙蝠的金属丝……无数画面在脑海里翻腾、碰撞。


    那个冰冷的房间……那个嗡嗡作响的声音……那个刻着蝙蝠的金属丝……还有那个肩膀右倾、手指焦躁敲击的背影……


    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会有这些画面？


    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是谁？


    他和那个“蝙蝠”，又是什么关系？


    无数个疑问如同乱麻，缠绕在心头。陈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迷茫。他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了一个窝囊废身上，打打脸，装装逼，利用背景爽一把就算了。可现在，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外婆被暗害，牵扯出精密的杀人装置，神秘的蝙蝠标记，自己脑子里莫名出现的记忆碎片，还有孙强这个潜伏在医院的内鬼……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他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蛛网中心。刚刚抓住孙强这根线头，却发现牵扯出的丝线更多、更复杂、更危险。


    “呼……”陈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但那股冰冷的寒意，却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


    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掌心。这双手，刚刚干净利落地制服了持刀的孙强。这身手，似乎也并非完全来自自己穿越前的记忆。这具身体本身，似乎也藏着秘密。


    他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这身体原来是谁，不管这背后藏着多少秘密，现在，他陈阳，就是陈阳！外婆的仇，必须报！那个藏在暗处的“蝙蝠”，必须揪出来！还有那些胆敢伤害他家人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心底悄然凝聚。他不再是那个只想装逼打脸的穿越者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已经把他逼到了悬崖边，要么粉身碎骨，要么……杀出一条血路！房间里的寂静，浓稠得像是凝固的墨汁。陈阳坐在冰冷的床沿上，后背抵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试图用这点凉意压住心头翻腾的惊涛骇浪。可没用。脑子里的画面，孙强那张因恐惧和怨毒而扭曲的脸，还有那只带着弯月疤、拿着致命金属丝的手，像一群疯狂的苍蝇，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操！”他低低骂了一句，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烦躁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越勒越紧。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脚步踩在消音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更添压抑。


    他停在墙边。灰白色的墙壁光滑平整，空无一物，像一块巨大的、沉默的画布。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画下来！


    这个想法有点荒谬，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需要把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碎片固定下来，看清楚！他左右看了看，没有纸笔。这地方，干净得像手术台。


    目光落在墙角。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垃圾桶，桶沿是那种常见的、略宽的金属边。陈阳几步走过去，弯腰，手指用力在桶沿边缘用力蹭了几下。指尖传来粗糙的摩擦感，一层薄薄的、灰黑色的金属氧化物被刮了下来，沾在指腹上，像劣质的炭笔灰。


    就是它了！


    他快步走回墙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将沾着灰黑粉末的手指，用力按在冰冷的墙面上。


    第一笔，画的是记忆里那个冰冷的房间轮廓。线条歪歪扭扭，不成比例，但那种空旷、隔绝的感觉却出来了。接着，是那盏刺眼的白光，他在光源的位置狠狠戳了几个点，仿佛要把那种令人不适的亮度钉在墙上。


    然后，是核心——那个金属操作台。他用手指勾勒出一个长方形的台面，台面中央，他画了一根极其细长的线，末端，他屏住呼吸，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反复涂抹，画出一个微小的、翅膀张开的蝙蝠轮廓。画得很粗糙，但那狰狞的姿态，却隐隐透了出来。


    画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胸口有些发闷。他盯着那个粗糙的蝙蝠标记，仿佛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恶意。


    接着，他画那只手。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捏着细长的镊子，镊子尖端夹着那根连着蝙蝠标记的金属丝。手套的边缘上方，手腕处，他用指尖重重地点了一个小坑，代表那道弯月形的疤痕。


    最后，是那个靠在墙边的背影。肩膀，他刻意将右肩的线条画得下沉了一点，画出那种习惯性的微倾。背影的右手位置，他画了一个方框代表记录板，然后在方框边缘，他用指尖急促地、连续地点了无数个细密的小点！嗒嗒嗒嗒嗒嗒……密密麻麻，杂乱无章，却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焦躁感！


    画完了。


    陈阳退后一步，靠在另一面墙上，微微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