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古仙

    龙门窟地下，黑暗无尽。


    进入地下后，林言眼前渐渐发黑，黑得看不到任何光亮，黑得逐渐看不见离他最近的白山羊。


    林言想要呼唤白山羊，然而发出的声音被黑暗吞没了，而白山羊像是听到什么，仰起头，仔细倾听，又晃了晃脑袋重新低下头。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头脑越来越昏沉，身子不受控制的抽搐往下坠落，像是坠落湖底的石头。


    他的身体在黑暗里剧烈的蹦跶两下，最终平静下来，五感都被封闭了，但没有明显的窒息感。


    最终，林言安静了。


    黑暗中像是有一抹亮光，照亮林言眼前的黑暗，他睁开眼睛，四周是沉沉皑皑的白雾。


    林言瞪大眼睛，努力的看向四周，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轻盈得像是不存在一样，白雾像是一粒粒雪白细腻没有任何重量的沙，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冰凉冰凉的。


    片刻，他落地了，落在柔软的泥巴上，他踩在地上，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又冰又凉的水从鞋尖溢出来，像是踩在湖底。


    白雾始终萦绕在他的眼前，他往前走，白雾渐渐变得稀薄，变得稀薄的同时，四周也渐渐变冷了，冷得像是深冬的寒潭。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龙门窟地下。”


    雾气中传来很多声音，各个方向，各个角落，到处都是微者发出的声音，不知是回音还是其他什么古怪的东西缘故，这声音听得让人发毛。


    白雾中传来脚步声，林言循声看去，是另一个身影，这是一个穿着古代大红喜服的女子，面色很苍白，失魂落魄的走来。


    她的脖子血淋漓，走着走着鲜血便从脖子的一道缝隙中涌出来，将红色的大红喜服染得更加鲜艳。


    她是一个鬼新娘，上吊自杀的鬼新娘。


    鬼新娘从林言的身体里穿过去，林言只觉浑身一冷，像是坠入了冰窖中，冷得直发颤。


    “咯吱，咯吱！”


    白雾中又传来了声音，这次不是脚步声，而是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很快一辆染血的玩具车从白雾里缓缓驶来，车上的小男孩面容模糊的，浑身染血，四肢垂落，他张开嘴，发出猫一样细弱的声音。


    “娘亲，娘亲……”


    鬼婴从林言的身体里穿过，林言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冷，刺骨的冷，像是有人用冰冷的针管扎入骨髓。


    白雾中，鬼影憧憧。


    “相公，家里来人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下。”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在雾气中响起，说话的是那位身穿大红喜服的鬼新娘。


    而当林言再次见到微者的时候，它已经不是没有面孔的黑影，而是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


    白山羊率先开口，“你们要撒狗粮，可以回去再撒，这龙门窟地下不应该是这样吧！”


    微者牵着鬼新娘的手，抿着嘴笑，“这里当然不是龙门窟地下，这里是我家，你们要去的地方还在我家下面，很抱歉，那个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是禁区，去往那里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那你们带我们来你家做什么？”白山羊瞪着微者，明显有些不高兴，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就连它都一直打喷嚏，不得不拿老烧酒来暖暖胃。


    “当然是邀请两位来寒舍做客，吃过饭在前往你们要去的地方。”微者说道。


    林言一怔，这里能有什么吃的？


    “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我们不吃了，赶时间。”林言毫不迟疑的拒绝。


    鬼新娘开口，像是说话，然而林言此刻却又什么也听不见。


    她开口，像是说话，然而陈实什么也听不见。


    它黯然低头，脑袋却突然跌落下来，落在地上，滚到林言的脚边。


    脑袋上的死鱼眼睛瞪着林言，它开口道：“这位官人，麻烦你将奴家的脑袋捡起。”


    林言蹲下身来，捡起鬼新娘的脑袋，递给它，道：“放好了，别在掉地上了。”


    鬼新娘又开口了，这次林言听到了声音，它说：“很抱歉，吓到你了。”


    林言强笑一下，道：“没事。”


    鬼新娘道：“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说着，鬼新娘提着脑袋走进白雾里。


    微者领着林言与白山羊来到寒铁锁链的地方，道：“顺着这根铁锁下去就是了，记住只能看看。”


    微者在三叮嘱，告诫林言与白山羊，得到林言与白山羊的保证后，这才抱着它的孩子离开。


    周围游荡着人形雾气，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看着生前便是有权有势的人，穿金戴银，有一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气魄，然而此刻却颇显落魄，身上被捅了不知多少刀，伤口处还在汩汩流血。


    尤其是腹部，满肚子肥肠流了出来，拖在地上。


    他费力的双手托起自己的肠子，游荡在林言与白山羊的周围。


    林言与白山羊顺着寒铁锁链往下走，遇到了迷雾中更多的“人们”，他们各有各的死法，有缺胳膊少腿的，有脑袋凹下去一個大洞的，心肝爆裂的，遍体流脓的，还有的被炸得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有被烧成焦炭的，他们或坐，或站，或游荡，他们都在雾里注视着林言与白山羊，面露好奇与震惊，仔细打量，细细看来，像是在鉴赏什么了不得的大宝，随着二人的往下走，越来越多。


    终于，脚落地了。


    白山羊从怀里掏出老烧酒，仰起头，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哈！”的一声，喷吐而出，暗红色的酒水夹杂着弯弯曲曲的咒语，如一条细线般朝前方激射而去，很快，白雾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了一条可供一人行走的道路。


    “快点跟上，这坚持不了多久。”白山羊大声说道。


    林言不敢怠慢，连忙紧跟在白山羊的身后。


    “轰！”


    有浪涛翻腾声传来。


    一路上，白山羊与林言见到一些传闻中的修道画壁，都盘坐孤岛上，画壁上的修道者像是活过来一样倏地睁开了眸子。


    他们看着白山羊与林言闯入，脸上有怒容浮现，然后站起身，朝着二人出手，各种术法激射而来，有雷电，有火焰，有冰霜，然而却都在靠近二人的时候，被老烧酒喷吐出的酒水融化。


    白山羊大声吼道：“酒赶鬼，鬼赶人，诸位道友，还请让让路，让我二人借个道。”


    “古仙？”画壁上有修道者惊疑不定的开口，盯着白山羊，脸色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