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月黑风高

    张辽看见敌军暂停了进攻，便下令手下官兵救治伤员，并轮番休息戒备。


    张辽回到后面，叫手下拿来羊皮地图，点起火把，查看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


    不一会儿，张辽便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在渭南以西三十余里处的一座小山岗。


    张辽顿时忧心忡忡。他没想到局势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马腾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今日之局，可以说是非常凶险。如果自己不能坚持到天亮的话，只怕其他人就没有机会退到渭南了，而以渭南为凭恃，坚守待援也就无从谈起了。


    张辽皱起眉头，心里下定决心，就算是拼得只剩下一兵一卒，也要在这里拖住敌军。


    这时，一名军官奔到张辽面前，抱拳道：“将军，伤亡数字大概统计出来了，我军阵亡一千余人，伤近千人，伤亡总数超过两千人。”


    张辽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个伤亡数字，可比他预料的要大了不少。


    没过多久，大地好像轻轻地颤抖起来，隐隐有闷雷声传来。


    张辽心头一动，快步来到山边，向远处眺望。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大地被浓重的黑暗笼罩，只能看见无数的火把组成的一条巨大的火龙，正从西边蜿蜒而来，景象十分震撼。


    张辽喃喃道：“定是牛辅的大军到了。”


    罗昂军看到这一幕，开始心惊胆战起来。他们还未接战，士气便已经被打落三成了。


    张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看见周围杂草丛生，灌木层层叠叠，而从背后吹来的劲风，将他头上的盔缨吹得向前乱飞，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个想法来，便叫来两名军官，然后吩咐了一番。


    牛辅率领大军，来到山岗下，与马腾汇合了。


    牛辅听说张辽所部被包围在山岗上，大为兴奋，恨声道：“总算逮住这个讨厌的猴子了，今日定要杀他一个全军覆没！”


    马腾道：“张辽已是瓮中之鳖，消灭他们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是，张辽明显是留下来断后的，我们若在他的身上花掉太多的时间，必将令对方主力逃脱。”


    牛辅冷哼一声，傲然道：“消灭他们，花不了半夜的功夫。”


    马腾道：“牛辅兄不可轻敌啊！不久前，我借着出其不意的便利发动进攻，那张辽临危不乱，硬是在危急关头化解了我的进攻，还令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们应当仔细谋划一番才是啊！”


    牛辅傲然道：“那是你们。若是我军进攻，此刻早就荡平这座山岗了。”


    马腾听到这话，心中不悦，干笑了一下，抱拳道：“那就让在下见识见识牛辅兄的赫赫军威吧！”


    牛辅听出了马腾话中的嘲讽之意，也不在意，心里暗想道：倒要叫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想到这里，牛辅看向身边的传令官，喝道：“传令各军，于山下列阵，准备进攻！”


    那名传令官抱拳应诺，勒转马头，奔了下去。


    高呼声和马蹄声响了起来。


    牛辅军各部迅速进抵山下，列成这样庞大的军阵。


    黑暗中看不见大军的具体情况，但那无数火把形成的磅礴阵势，却叫人叹为观止。


    不一会儿，号角声响了起来。


    万余名牛辅军步军首先出阵，以盾牌为先导，组成一座军阵，不疾不徐地朝山上推进，同时，一支万人规模的骑兵紧随在步军身后。


    这种战术，是这个时代惯常使用的一种攻坚战术，以精锐步军为前锋，而骑兵作为后应。


    步军当先攻坚，若难以取胜，甚至遭到敌军反扑，则后队骑兵迅速去接应。若步军一举击破对手防线，后队骑兵就顺势发起冲锋，从步军打开的缺口突入敌阵，顺势荡平敌军。


    这种战术在汉军数百年的征战中不断出现，屡立奇功，是一种简单易掌握，进可攻退可守的有效战术。


    牛辅军的步军军阵首先登上山坡，然后顺着山坡，朝山上不断逼近，骑兵紧随在后，与步军保持着五十步的距离。


    不一会儿，牛辅军已经到了半山腰。


    这时，无数箭矢顺着东风，从山上射了下来。


    早有准备的牛辅军不慌不忙地举起了盾牌。


    顿时，罗昂军射出的箭矢都打在了牛辅军的盾牌上，没有给牛辅军造成什么伤害。


    在山下观战的牛辅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罗昂的军队也就只有这点伎俩而已。”


    一旁的马腾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山顶，正猜测着张辽的应对手段。他可不认为张辽仅仅只有这点手段而已。


    山上接连射下箭矢，但这些射下来的箭矢，根本就没法对早有准备的牛辅军造成什么伤害，偶然射中一两个敌军，但那根本就无关大局。


    牛辅军越来越近了。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虽然是在黑夜中，但双方官兵也已经能够看见对方的面孔了。


    负责领军的薛成举起手中的长枪，厉声道：“弓弩手，放箭！”


    盾牌迅速撤掉，军中的弓弩手露出身形，然后对着面前的罗昂军射出一波劲箭。


    顿时，他们射出的箭矢都打在了对方的盾牌上。


    薛成高声吼道：“举盾，冲锋！”


    万余名步军大喝一声。


    盾牌手举起手中的盾牌，护着大军，朝罗昂军防线冲去了。


    与骑兵的浪潮式冲锋完全不同，这种步军整体推进的冲锋，就如同山峰前行一般。


    这时，罗昂军中射出了无数的火箭。


    与之前一样，大部分都打在对手的盾牌上，根本就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薛成轻蔑一笑，嘲讽道：“真是一群笨蛋，明知道无用，却还要浪费箭矢。看我破阵扫平你们！”


    话音刚落。


    这时，惊呼声却在薛成的军中响了起来。


    薛成不禁朝军阵中看去，赫然看见军阵中竟然升起了许多的火头，然后借助风势，烈火迅速延烧开，很快就变成了熊熊火焰。


    此时，东风十分强劲，草木又茂盛，使落到草木中的火箭迅速引起一团团烈火，然后在大风的帮助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蔓延开来。


    片刻的功夫，整片山坡便都燃烧起来了。


    很快，翻滚的烈火将正在往山上冲锋的牛辅军卷入其中，直接烧着了衣服和头发。


    牛辅军顿时慌乱了起来，使整个军阵快速崩溃。


    官兵将士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火魔，顿时惶恐异常，纷纷转身，朝山下奔逃而去。


    山下的官兵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惊骇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很快，山下的牛辅军也感觉到这扑面而来的炽热，不禁连连后退。


    然而，荒野上的草木十分茂盛，大火一边嘶吼着，一边席卷而来，似乎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思。


    张辽站在山巅上，看着如潮水一般急速退去的敌军，心里只觉得侥幸，若不是今夜东风强劲，又处在这样有利的地势，想要退敌，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一众北军将士看着屹立在山边的张辽，心中升起敬仰的情绪来，潜意识中感到只要跟着张辽将军，就不惧任何强敌了。


    张辽转过身，对身边的几个军官说道：“传令下去，立刻往东边撤退！”


    那几个军官抱拳应诺，奔了下去。


    没过多久，张辽和麾下官兵们从没有烈火的东边山坡迅速下山，朝东边撤退了。


    而西边的烈火已经被烧成燎原之势，使逃得慢的牛辅军步军纷纷被淹没于火海中。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正当大火肆虐牛辅军的时候，天空划过几道明亮的闪电，然后雷鸣声随之而来。


    转眼间，暴雨倾盆而下，整个天地就好像变成了海底世界一般，使肆虐的火焰在顷刻间就化作几缕青烟，然后便飘散而去。


    牛辅大感庆幸，不禁仰天叫道：“感谢苍天庇佑啊！”


    众官兵也都欢呼起来，但在这倾盆大雨之中，他们的声音却被完全淹没了。


    不久，损失情况便报告了上来。


    由于马腾大军全都是骑兵，因此只损失了一些物资，并没有人员葬身于火海之中，而牛辅麾下的步兵不少，再加上不久前进攻山岗的那一万步军几乎都葬身于火海之中。


    牛辅怒不可遏，只想把张辽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便不去管马腾，立刻率领众军，去追击张辽。


    马腾见状，也立刻带兵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