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配剑出鞘
独孤一鹤说到那笔债的时候，嗓音沙哑涩然，与平时身为峨眉掌门的正派威严截然不同。
可以说，独孤一鹤自带艺以男子身份入峨眉派来，一切行事都堂堂正正，对得起正道大派的名声，诸事无愧于心，但唯独此事，是他一辈子萦绕心底挥之不去的愧疚。
身为金鹏王朝遗臣，受到先王重托，带着大量财富来到中原，却并未履行自己辅佐皇子复国的使命，此事压在他心底已经几十年。
虽然独孤一鹤所拥有的财富不算多，因为当初绝大多数都被霍休骗去了，自己只带了一小部分。
“你怕了？”
前方厅堂中，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虽然光线暗，但独孤一鹤能看清对方的样子。
霍休，也就是当初金鹏王朝与自己同殿为臣的上官木！
几十年不见，霍休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遍布皱纹，看样子已经老了，五官眉目间却让独孤一鹤依旧感觉熟悉，精神依旧矍铄，而身上的气质更加内敛，比起当初同殿为臣之时，多了几分阴鸷与深沉，连独孤一鹤都看不透他。
这些年来，独孤一鹤听说过霍休和阎铁珊的名字，他们都已经变成了这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却都默契的从未联系或见面。
若不是得到消息，说陆小凤带了西门吹雪前来讨债，估计他们要将这秘密一直带入棺材里面。
“你难道不怕？在我来之前，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已经去珠光宝气阁杀了阎铁珊，下一个肯定就是找你我了。”独孤一鹤发问。
“我何怕之有？他们要找的，是当初金鹏王朝的上官木和平独鹤，与我霍休，与你独孤一鹤何干？我们的基业，都是靠着能力打拼出来的，不欠任何人！”
霍休从厅堂中的阴暗处走出，笔直站在台阶上。
虽然都做出了相同的事情，但霍休和独孤一鹤截然不同。
独孤一鹤一直良心难安，而霍休则丝毫不觉愧疚。
“若是他们来，我自然也有手段。”
霍休说着话，脸上满是自信，自信到独孤一鹤都感觉奇怪，他哪来的这些底气？
“不过现在，我有其他事情要解决。”
霍休说到这里，眼睛眯了起来。
“而且很快就会有另一位人物到此，有他帮忙，西门吹雪也不足为惧！”
另外一边，燕鸣一行人已经到了城外不远处。
越是靠近此处，独孤一鹤留下来的痕迹越是明显，想必很快就能找到对方所在了。
不过燕鸣也好奇，独孤一鹤为何会来这里，之前陆小凤已经说了，他们去珠光宝气阁杀了阎铁珊，独孤一鹤想必也听到了消息。
回头看看跟着自己的何铁手与任盈盈，何铁手倒是还行，一脸凑热闹的神态，但任盈盈忧心忡忡，显然还在担忧父亲。
正行走间，前方小路上跃出几个身影，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抬头望去，竟是四名美貌的妙龄女子，均手执长剑，身姿矫健，看样子有武艺在身。
“你们是何人，来此何干？”
为首的一名妙龄女子执剑满脸警戒的询问。
燕鸣看了看她们身上粉红色的衣服，已经衣襟上的统一标记。
几人都是峨眉派弟子？
燕鸣又仔细打量她们的容貌，果然发觉很熟悉，之前见过。
当初在七侠镇，莫小贝接任衡山掌门的仪式上，独孤一鹤也曾带人过来观礼，而这几名女子，就是当初在独孤一鹤身后站着的几人。
独孤一鹤为峨眉派培养出了三英四秀等杰出弟子，而眼前这四位美女，就是四秀。
那就意味着……
燕鸣看向了为首的那名女子。
之前在七侠镇时，听有人介绍过，她名叫孙秀青。
若是自己没记错，孙秀青在原剧情中，便是西门吹雪未来的老婆！
燕鸣视线瞄向了西门吹雪，果然，一向冷漠的西门吹雪，现在竟然目光直勾勾看向孙秀青。
与此女视线在空中交错，二人齐齐一愣，随后心底浮现出异样的情绪，似乎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吸引力。
好家伙，这就是缘分的力量吗？人群中多看一眼就互相瞄上了？
燕鸣看着他们两人似乎看对眼了的表情，被小喂了一把狗粮。
孙秀青从西门吹雪这位奇男子身上收回了目光，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敢问几位……”
还未说完，身旁师妹便奇怪地指着燕鸣：“咦，你不就是燕捕头？”
孙秀青一怔，仔细看去，果然也认出了燕鸣。
之前在七侠镇，燕鸣大发神威，以一敌多，打出了威名，峨眉派弟子作为旁观者，印象深刻。
“燕捕头，您怎么到这来了？”
孙秀青的语气更恭敬了。
燕鸣如今的名气，比当初更上了几层楼，已经到了江湖中无所不知的地步。
孙秀青甚至都记不得有多少邪派高手倒在了他的手下，再加上其公门背景，更是不敢怠慢。
“有点事情，四处看看。”
燕鸣含混着说道。
他感觉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一见面就要跟独孤一鹤干起来，不好说的太明白。
孙秀青露出了为难之色。
“燕捕头，实不相瞒，我们是奉了家师之令，在这里……”
还未说完，孙秀青就眼皮一抬，望向了远处。
燕鸣、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也回头看去，黑夜中，一行骑马身影出现，飒沓着朝这边而来。
虽然距离远，但能感觉到其气势不凡。
一开始，只是隐约能看到这一行人的身影轮廓，但随着逼近，任盈盈身躯一抖，似乎发觉了什么。
“向，向左使？”
任盈盈隐约看清了，来的人当中，有日月神教的左使向问天。
向问天前段时间救出了任我行，正在被日月神教四处追捕，那他身边的……
任盈盈激动了起来，不自觉地向前两步。
一行人马愈近，逐渐显露出了面容。
果然，其中一人是向问天，他旁边靠前几步，便是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的是一位气质桀骜的老者。
“爹！”
任盈盈声音颤抖着叫了出来。
即使记忆已经模糊，但血脉中的亲和依旧让她一眼就认出了任我行。
虽然之前便已知道任我行没死，但现如今真的父女相见，任盈盈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
同样的，对面的任我行也是满脸复杂表情。
他当初丢了教主之位，被东方不败囚禁的时候，任盈盈还只是一个小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长到了亭亭玉立。
虽然眉目间看出了两人的相似，可这么一个大姑娘站在面前，任我行还是产生了浓浓的不真实感。
但任我行一代枭雄，心性要稳重的多，表面并未展现出失态，而是目光扫视一圈。
看到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时候，他目光一凛，显然没想到此处竟然有这两位高手，随后目光停留在了燕鸣身上。
“可是你挟持我女儿？”
“这位想必就是任教主了，听闻任教主成功脱困，得以重见天日，可喜可贺。”
“我问你，是不是你挟持我女儿？”
任我行不理会燕鸣打得哈哈，语气愈发严厉。
任我行？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上任魔教教众任我行？他没有死？
听到这个名字，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以及峨眉四秀都是讶异。
任我行脱困的消息目前为止还只在日月神教小范围中传播，江湖上并不知晓。
峨眉四秀脸上表情都凝重起来，在她们的认知中，这位上任魔教教主的形象早就已经被妖魔化了，堪称无恶不作的化身，现在一见果然霸道，几人纷纷握紧了剑柄。
而西门吹雪则流露出兴趣盎然之色。
因为传闻任我行在剑道上也是有所钻研的，并且实力不弱，只不过是他其他方面更强。
对于一切剑术上有所造诣的家伙，西门吹雪都非常感兴趣。
见任我行不给面子，燕鸣也就不再客气了，脸上笑容隐去。
“是又如何？”
“放人，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任我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他知道东方不败派出力量四处搜捕自己踪迹，因此不想耽搁时间。
哪知燕鸣并不生气，只是多打量了他几眼：“任教主，你是不是在地牢里面呆久了，哪里憋出毛病了，还以为现在是你叱咤风云的那些年呢？”
“如今的你，在地牢里蹉跎了这些年，在江湖上早就已经数不上号了，可怜你尚且不知，还摆着这种谱，真当人人怕你呢？”
燕鸣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感慨。
任我行当即两条浓眉倒竖。
“你说什么！”
任我行被囚多年，其实当然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忌讳别人说出来，之前向问天说东方不败武功大成，任我行已经不是对手，便已经让他发了一通火。
现在燕鸣当着这么多人言明，无疑令他脸上无光。
“好小子，口出狂言，老夫怎能放过你？”
说完，任我行就要动手，然而却被旁边的向问天及时拦住。
“教主且慢，此人厉害！”
向问天神色有异，显然是已经认出了燕鸣的身份。
关中神捕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已经变成了诸多邪派中人的噩梦，向问天自然也看过他的画像。
“黄口小儿，就算他打娘胎里开始练武，又能厉害到哪去？”
任我行想要甩开向问天。
然而在这节骨眼，西门吹雪上前了一步。
“听闻任教主当年剑法超群，不置可否赐教一二？”
“嗯？”
任我行上下打量西门吹雪，同样不认得，西门吹雪是在近些年才声名鹊起的，当年任我行被囚时，西门吹雪还在练剑。
但任我行注意到西门吹雪同样年轻，还一脸很拽的表情，比燕鸣看起来更讨厌。
“好好好，一众黄口孺子，不知天高地厚，便让本教主教训你们一二……”
任我行一掌挥出，旁边一名手下的身上佩剑径直被他吸入掌中，旋即任我行腾空而起，直冲过来。
“好剑法！”
西门吹雪赞了一声，同样长剑出鞘，一抹清冽寒芒划过，接下来任我行急冲而来的剑势。
随着西门吹雪的出剑，包括燕鸣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一阵入骨寒意卷来，几乎要将他们吞噬，浑身汗毛也倒竖了起来。
实力稍低的峨眉四秀，甚至感觉眼前一阵刺目光亮，在强大的剑势威迫下，不敢直视。
他们尚且如此，更别提作为对手的任我行，西门吹雪一出剑，任我行便呼吸一窒，体内真气疯狂跳动，似乎面对极大危机。
“铛！”的一声，任我行的剑法被西门吹雪给接了下来，随即寒芒袭来。
那是快到极致的剑尖，直逼任我行的要害之处。
任我行大惊，混没想到西门吹雪厉害到这种程度。
对方只是一剑刺来，便已然破了自己的剑招，并且对方剑尖上，似乎附着多重剑势剑招，后手连绵无穷，令自己无法应付。
任我行身影硬生生在空中急刹，随后手腕急抖，接连变换剑招，都是任我行平生剑术精髓。
他被囚禁的这些年，时间充足，也没少抽空琢磨剑法，自问已经天下顶尖。
然而，他无论怎么努力，刚刚起势便被西门吹雪轻松破之。
“不行！”
西门吹雪眼神中闪过失望，但剑尖已经将至任我行前心。
剑还未到，凌厉的剑意便已经将任我行心口处灼开了一个小洞。
危急关头，任我行也不及思索，更不及托大了，手上直接习惯性地使出了吸星大法。
刚刚是西门吹雪主动要求和任我行比剑，任我行托大之下便答应了，可如今发现剑法解决不了问题，便使出了最擅长的绝招。
随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剑身上传来，西门吹雪剑身上的气势陡然被消解大半，可这依然不够。
任我行直接弃剑，身形急退，总算在吸星大法的加持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西门吹雪的攻势。
长剑叮当落地，任我行双脚沾地，又接连倒退出去许多步，总算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
西门吹雪长剑主动挑回，随后眼中闪过浓浓失望。
“你的剑，太不纯粹了，和我作对手差远了，唉……”
西门吹雪看着手中剑：“你并未配得上我剑出鞘，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