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尖锐的真相

　　美貌男子比我想象中更顽强，这一拳尚未击中他，这人已经身体一顿，整个人从空中重重坠下。我这一拳立刻挥空，蓄成一点的力量像一道激流越过美貌男子的头顶，笔直没入他背后的湖水中。

　　受神力震荡影响，人工湖中的水浪漫天扬起，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斑斓。我在那些水珠飞溅中再度贴近美貌男子，迎着他反击的一脚也踢出自己凌空落下的一脚。

　　两股毫不犹豫地力量再度相撞。

　　砰地一声巨响后，那些迎风飞扬的水珠被这一击震飞，向着四周散去。天空中的七彩光影重叠交错，我和美貌男子则在这些美丽水珠的飞散中又各出一拳。

　　两拳交错，砰地又是一声巨响。

　　那些还没来得及飞散开的水珠再度被强横无比的力量震开，天空中的水滴被这一次次震荡割裂成更细小的碎片。终于把巨浪化成一蓬美丽的细雨，纷纷扬扬在我们头顶飘扬。

　　细雨飞扬中我才终于稳稳落在地面上，收回刚才那一拳，凝神望着脸上不再有嘲讽笑容的美貌男子。

　　水雾打湿了我们的头发，也淋湿了我们的衣服。我和美貌男子相聚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互相凝视着没有再度出手。

　　这一刻我似乎终于明白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为何如此强烈。

　　看着那个男子一双细产的眼睛，我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个人我和知道的某个人联系起来。可刚才短短几下交锋，这种风格太让人熟悉，也太让人惊讶了。

　　美貌男子盯着我，双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不可思议，可这些惊讶在片刻之后又化成了更强烈的不屑和自信。那股让我讨厌的味道在他身上有强烈地散发出来，让我甚至很想掩住鼻子。

　　“让人意外。”

　　这是美貌男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在轻轻吐出这句话之后，美貌男子猛然瞪起双目，细长的眸子里仿佛有一股强烈的火焰在燃烧。我几乎不用审视这男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刚刚的我一样兴奋起来了，为了这种求之不得的战斗机会。

　　而我还在疑惑这美貌男子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拥有这种实力的人已经不止是“才能”可以解释的了，他应该至少拥有接近“战艺”的水准。在这一刻我看到这个人目光狂热，就知道他似乎是打算用尽全力了。

　　瞪起双目的美貌男子没有再度出拳，而是将自己的双手十指紧扣，瞪着我张嘴喊出了一个似是无声的字眼。

　　我甚至来不及打断美貌男子的动作，一股洪流般的压力扑面而来！我几乎是在美貌男子喊出这个字的同时感觉到四肢沉重，几乎没有任何力量挪动自己的脚步。

　　无数道细线自美貌男子的背后涌出，在水雾尚未散尽的空中微微调整方向，毫不犹豫地朝着我纷纷射来。

　　尽管那些细线如此微小，我依然一眼就能看清，那是无数细小到几乎肉眼无法分辨的金属球，或者叫颗粒更恰当些。这些东西从美貌男子背后涌出，挟着一股激流般的威力朝我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联系到美貌男子刚才爆发出的力量，惊讶地发现这人的“战艺”居然和“才能”一样拥有改变某种物质特性的效果。

　　面对美貌男子的凌厉攻势，我终于没能忍住，右手在空中虚空一招，散发圣洁光芒的艾尔西亚之矛自我掌中浮现。

　　神器一出，美貌男子的表情彻底沉重，他必然能感觉到我手中的东西不同凡响，一双细长眼睛变得愈发凝重，呼吸也比刚才更加绵长。

　　艾尔西娅赐予神力所凝成之矛向前突刺，犹如大船破开海浪，将那些流水般的金属碎片破开，向两旁吹散。

　　美貌男子微带着惊讶哼了一声，双肩微抖，那些漂浮空中的细小颗粒随着他的身体抖动也在空中剧烈颤抖，毫无规律地四处游走，似要将我整个包围起来一样。

　　我手中长矛依旧笔直向前突进，刺向美貌男子的胸口。神力所到之处，金属碎片纷纷向四周散开，却在飞溅后又化成无数道细流，如一道道光芒般在我周围穿梭。像是要结成一个巨大的茧，将我包围在中央。

　　那些金属碎片的废物并未让我有任何触动，手中的神器一往直前，终于在距美貌男子胸口不到数公分的距离感觉到了一股强大阻力。

　　我下意识皱了皱眉，这美貌男子不可能像我一样有神力护体，那是什么？

　　美貌男子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双手骤然分开，那些空中漂浮的金属颗粒在顷刻间朝着同一方向汇聚。竟在空中缓缓凝聚成型。

　　我了个去，这家伙原来不止是能操纵金属碎片，还能融合！

　　我下意识地马上明白了些什么，手中艾尔西亚之矛往前用力刺去，顿时一股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不绝于耳。火花自矛尖与美貌男子胸口的位置溅出，我手中的武器再也没办法向前推进哪怕一分一毫。

　　“透明金属盔甲？”

　　自此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看到这人心中总觉得怪怪的，他的动作为什么那样大开大合。

　　我的猜测终于被证实，对面的美貌男子咧嘴露出一抹冷笑，双手高举分开，顿时那些聚在空中的金属碎片在空中汇成两团黑雾般的存在，贴在他两只手掌上。

　　顷刻间两只黑色的手掌缓缓垂下，泛着妖异反光。我心中那股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美貌男子这一举动更让我确信他的身份。

　　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仍在持续，神力穿透美貌男子的身体一团团炸裂在空中，我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力量滴滴渗入透明金属中，由我击中的部位开始蔓延出一道道裂纹。美貌男子胸口仍没有任何可见的实质性事物出现，却有无数细纹凭空出现，向着他周身一路攀爬。

　　我仍在发力之际，美貌男子的双手已经再度握成双拳，朝着我手中的艾尔西亚之矛重重落下。

　　这两只拳头比刚才更凶狠，更强大，更不讲道理。自空中划出两道黑色光华，就像是一对双重的绝望，笔直砸向我紧握着神器的双手。只是套上了一层黑色金属，美貌男子仿佛获得了极大信心一般毫不犹豫，双瞳里燃着兴奋的火焰。

　　看着那双黑色的拳头重重落下，我在心中犹豫了一刹，终于还是撒开双手，任凭艾尔西亚之矛漂于空中，以双手迎着那双黑色的拳头，疯狂向上招架过去。

　　四只拳头相撞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都跟着停了一下。甚至我和美貌男子的呼吸，都因为这一次相撞而暂时消失。

　　绝对的力量扛上绝对的力量，后果极为可怕。

　　一刹那空气被抽干，两个力量拥有者的身体也像是停止运转了微不足道的片刻，才继续运作。对于我们两人而言，这短短的一瞬间却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样，在我们以纯粹力量制造出的空间中，只剩下了自己和敌人。

　　下一秒钟，力量震荡带来的种种变故才依次发生。

　　地面表层像被吹皱的湖水一样，变得柔软地起伏荡漾，人工种植的草地飞出无数草屑。

　　被击碎的力量无处可去，只能在空中挟着无比强烈的风，自我们两人身边吹出，犹如一簇簇刀光刺向四面八方。

　　在我们头顶，最集中的那股力量冲空而去，竟吹散了头顶漂浮的云朵，在厚厚云层中央穿出一个圆孔。

　　再下一秒钟，这些力量才反应在我们两人体内。我和美貌男子各自后退了两步，我身体摇晃得厉害，觉得自己的五脏器官都像被地震洗劫过一样。对面的美貌男子则更夸张，整个身体都在疯狂抖动，人也几乎要倒在地上一样。

　　我环抱双手，努力用体内的神力平稳自己的身体，冷冷望着美貌男子。内心焦灼的战斗欲望慢慢冷静下来，既然知道了对方身份，注定我没法对他痛下杀手。当然要是这家伙还不知趣的话，我也不介意继续跟他再拼几下。

　　美貌男子身体像抽疯一样摇摆了很久，终于嘴角溢出一点鲜血，身体这才慢慢稳住。

　　在我们身后，簌簌尘土和草屑正缓缓落下。湖面上的水波仍哗哗作响地荡漾着，像是狂风初歇的海面。四散的力量消散在空气里，凌乱的气流缓缓坠下，一切正归于平静。

　　我和美貌男子的目光在这平静中交织在一处，互相以目光锤炼对方。这种对视我经历过无数次，没有一次败下阵来。这一次也不例外。此时此刻胜负虽然未见分晓，我想那位细长眼的美貌男子应该也是没脸继续打下去了。

　　按照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对比，我略胜一筹。哪怕我此刻全身骨骼都在隐隐作痛，我也看得出对方状况比我糟糕得多。虽然不知道拼命的结果会是如何，可我有些忌惮对方的身份，绝对是不敢真正拼命地打上一架的。

　　不管这个人嘴脸有多讨厌，这种近似于偷袭的方式如何无礼，我确实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把他列为那种真正的敌人。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有点不爽，于是我并不等待多久，也不给沉默留白的机会，径直说道：“还继续吗？”

　　美貌男子拭去嘴角的血迹，这个动作无疑表现出他的迟疑。刚才的交手已经证明了一些事，至少我们想要彻底征服对方，各自都得付出相当程度的代价。我清楚这一点，美貌男子必然更清楚。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有机会看清这个满脸傲慢的花样男人，也才发现他的眼角居然有微微的细纹。从这个人的举手投足中我感觉到了一股只有年轻人才拥有的，强烈的自信。可从这个人的面貌上，此刻终于能仔细观察他的我感觉到了一股难抑的苍老。

　　“你很强。”

　　美貌男子脸上依然挂着略带嘲讽的笑容，这种笑容还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不客气。”我甩了甩双手，让自己双臂酸痛的肌肉得以被神力梳理，客客气气地回答道，“这么夸我的人太多了，现在我开始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真的。如果你是你们家里最强的那个人，那咱们还是别指望能在某一天战胜神族了。”

　　美貌男子望着我，神情依旧傲慢中透着藐视，只是在我提及“神族”这个概念的时候，他的双眼飞快地眨了眨。

　　面对我的讽刺，美貌男子没有反击，只是依然倨傲地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他的实力当然不是整个家族最强的。我于是明白了他这种优越感来自于对整个家族的信赖，这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整体感。

　　我当然无法理解，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确定了你的身份，我今天也许会继续跟你打下去。”我继续说道，语气中不再怎么客气，“不一定要不死不休，但我觉得战斗本身就应该是以个人的荣誉相博，只有一方战胜了另一方才算完结。这跟你的家族有多强大，你背后有多少更强的亲友无关。”

　　美貌男子摊开双手，露出黑黝黝的金属手套，那上面依然有强大力量附着。

　　“你要继续？”

　　我嘿嘿一笑，语气骤然一变：“当然不嘛，知道你是谁还要跟你打，也太不给熟人面子了不是？你难道不是因为要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传闻中那么能闹才出现的吗？”

　　美貌男子敛去高傲的表情，眯起细长双眼盯了我一会，才冷冷说道：“这一刻，我可以只代表我自己。”

　　我嘿嘿一笑：“算了吧，收起你那些无用的骄傲如何？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家人，你会来到这里跟我这个无名小辈浪费时间吗？”

　　美貌男子望着我，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反讽，似又在思索我的话。这么望了片刻后，他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叫艾尼。”

　　我冷漠着点点头：“这么生猛，又长得有点像，早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