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奥米茄·卓尔
橡胶工厂墙角的铁管正日夜不断地冒着蒸汽，整间盥洗室里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尸臭混合着橡胶的焦味，在空气中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黏稠味道。
女人站在洗手池前，双手撑着冰冷的瓷沿。
她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完美无瑕，肌肤细腻如瓷，眼角没有半点岁月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拧开水龙头。
清水哗啦啦流下，击打着池壁，溅起的水珠落在她的裙摆与面颊上。
她用双手捧起水，猛地拍在自己的脸上。
冰冷的水流顺着发丝滑落，沾湿了她的睫毛，也打乱了她精致的妆容。
她一遍又一遍地洗着，手掌拍击皮肤的声音在空旷的盥洗室里回荡。
“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在失去我的孩子......”
就在她第三遍清洗时，霍然之间，一道佝偻身躯的阴影从女人身后的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今天上午你去哪了？”
那声音低沉、冰冷，仿佛不带任何情绪。
她一惊，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了奥米茄·卓尔，这位苍老的巫师正站在女士盥洗室的尽头，身上的灰袍被煤气壁灯映得发亮。
“我……我只是回家了一趟，”女人怔在原地，神情慌乱，湿润的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裙摆，“孩子一个人在家，我怕他出事……”
奥米茄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一步步走近，靴底沾染着水渍，在石砖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真的？”
他语调不高，却像寒冰直接压在她的肩上。
女人的呼吸急促，结结巴巴地重复：“是真的，奥米茄·卓尔大人，我绝不敢欺骗您。”
片刻后，奥米茄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唇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
“很好。记住你的位置，不要忘了现在的美貌是谁给予的。”
他缓缓说道，语调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
“不要试图背叛，也不要自作聪明，孩子不过是你成为巫师路上的代价而已，只要把他献给伟大的存在，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地位、力量、美貌……以及新的身份。”
女人浑身一颤，像被寒气侵透，勉强点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我明白，奥米茄·卓尔大人。”
奥米茄·卓尔凝视了她片刻，才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现在转过身去，趴在上面。”
“现在......在这里？”
“没错，怎么，你不愿意？”
女人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回答：
“我这就转过去，奥米茄·卓尔大人。”
“这才像样子，萝拉夫人。”
粗重的喘息声开始在盥洗室内不断响起，萝拉抵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指尖死死攥住裙边。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四周逐步变得安静下来，萝拉整个人几乎瘫坐在盥洗室的地上，双手捂住嘴，泪水从指缝中渗出。
夕阳落幕，晚风吹拂在艾伦菲尔德北城区的街头。
奥米茄·卓尔神清气爽的走在宽阔的大街上，步伐平稳。
他换上了一套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胸口插着一枚镶红宝石的领针，衬衫雪白，袖口的金边闪着细微光泽。
单片眼镜安稳地架在他鹰钩般的鼻梁上，手中握着一根黄金手杖，步履从容，神态儒雅，俨然一位受人尊敬的上流绅士。
街道上，人流渐多。
卖花的少女在吆喝，两旁商贩推着手推车，高声兜售热腾腾的黑麦面包，空气中还弥漫着牛奶、烟草与咖啡混杂的香气。
奥米茄·卓尔嘴角上翘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像一个古怪的老头一样，礼貌地向迎面而来的陌生行人点头致意。
其中一对年轻的夫妻从他身旁走过，男人满脸笑意地扶着妻子隆起的腹部，女人的眼中则是闪着柔光，两个人轻声谈论着未来的孩子。
奥米茄·卓尔脚步微顿，他的目光温柔地停留在他们身上，脸上的神情极为慈祥。
“真是美丽的生命啊……”他轻声喃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些纯净的灵魂，这些正在孕育的生命......”
他抬起头，望向被晚霞染红的天空，煤气路灯依次被点亮，灯光照在他的金杖上，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这些都将成为伟大存在降临的燃料。”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晚风从街角吹来，掀起了他衣角的下摆。
人群依旧熙攘，欢笑声此起彼伏，没人注意到这位优雅的老绅士嘴角那一瞬间浮现的冷笑。
街道尽头的喧嚣渐渐远去。
奥米茄·卓尔拐进了一条狭长的死胡同。
两侧的砖墙斑驳破旧，污水从下水道的排水口滴落，发出“滴答”的声响。
他走到胡同尽头，脚步停下。
回头的瞬间，金边的单片眼镜反射出一缕寒光。
“有趣，怎么快就盯上我了吗？”
他的语气极为温和，甚至是带着极度的礼貌。
下一刻，他脚下的影子缓缓蠕动起来。
起初只是微微抖动，像水波扩散，接着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顺着墙壁慢慢蔓延。
那影子如同有生命的流体，在地面上蜿蜒翻滚，吞噬了他的双脚、躯体、肩膀，直到连那根黄金手杖的金光都被黑暗吞没。
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街角传来。
几名穿着风衣的中年人冲进死胡同，他们胸口的衣襟下闪烁着红色的满月徽章。
“没人？不可能！刚刚我看见他进来的。”
“那个老家伙绝不会凭空消失！”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接下来的回应，忽然有人神色骤变，惊慌道：“等等……你的脚下......”
话音未落，阴影已经在他们脚边无声蠕动，像一张被撕开的帷幕缓缓合拢。
四周的光线在瞬息间被吞没，风衣、鞋子、双管猎枪等事物，全部被黑暗扭曲撕碎，仿佛从未存在过。
短短数秒，整条胡同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唯有地面上，几枚银色的满月徽章静静躺着，在夕阳下泛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