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恐惧前夕（4000字）
“居然是这种东西……不对，它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本不该？”卡洛斯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伟大的主人，这是深渊憎恶巨人的分泌物。以纯净人类灵魂炼制，用来唤醒深渊恶魔的材料之一。但是‘深渊’在这个位面，已经至少六千年未曾出现，按理说它的召唤配方早该失传了才对。”
卡洛斯瞳孔微微一缩。
他原以为那只是某种魔药残留，或某类未知魔法的侵蚀产物，从未想到竟会与深渊牵扯在一起。
灵界之上，那瓶黑色凝胶仍悬浮在半空，表面微光游荡。
而在那抹微光的最深处，仿佛有一个目光，正无声地回望着他。
难道守尸人教派，是要用仪式唤醒传说中的深渊恶魔？
午夜将至！
晦暗的夜色笼罩着北城区的另一侧。
这里是旧工厂工人居住的联排出租屋区。
里面的房子大多老旧破败，木门被潮气侵蚀，铁锁生锈，玻璃上满是裂纹。
狭长、密集、潮湿的巷道在这片区域纵横交错，像是一张铺在地上的蜘蛛网。
每一层楼都弥漫着浓厚的霉味与陈年的腐败气息。
而那些劳工为了生活，不得不拥挤的住在这里。
弗兰德走在最前方，伊芙丽雅紧随其后。
他们脚下的石砖被湿气侵蚀，偶尔能借助煤气壁灯释放的光华看见暗红色的污迹。
“就是这里了。”
弗兰德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周围阴影密布的建筑房。
哪怕隔着红砖墙壁，他都能感觉到那股异常的“死气”。
这不是普通的腐败气息，而是一种灵性层面上的污染。
把整片区域都笼罩了进去。
伊芙丽雅轻轻皱起眉头，她的灵性敏感度极高，刚一踏入这里时，她的胸口就被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所笼罩。
“这里……很不对劲，不单单是疾病在肆虐，还有别的。”
“没错，你跟紧我。”弗兰德沉声道。
说完，他抬起手，灵性在指尖蔓延。
透明的波纹从他们脚下扩散开来，笼罩在周围一片廉租房区域。
灵视展开的瞬间，世界变了。
原本昏暗的巷道在灵性视界中扭曲成一片病态的灰绿色，空气中弥漫着大量游离的灵魂碎屑与负面能量。
那些看似普通的出租屋，灵性结构却像被“掏空”一般，墙壁、门框、甚至地砖上都附着蠕动的猩红色的暗纹。
更可怕的，是里面的人。
透过灵视，他们清晰地看见每一间屋子中都有人居住。
他们有的蜷缩在床上，有的则是躺在椅子上，还有人靠在窗边喘息。
但这些人的身体，全都不对劲。
在灵性视野下，他们的肺部、气管、甚至心脏，都长满了溃烂的疮口。
有的疮口还在蠕动，往周边扩散，侵蚀健康的器官。
这不是单纯的疾病了，更像是一种赘生物。
“太可怕了，他们都还活着，可他们的器官都......”
伊芙丽雅的声音发颤，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弗兰德则沉着脸，伸出手指在空中勾勒出符文。
片刻后，一道充满灵性的符文记录像是烟花一般冲向了星空。
“守尸人教派居然偷偷摸摸在我们眼皮地下干了这么多事。”
他声音低沉，“必须将这里全部报告给莱恩。”
“我们现在是离开，还是继续深入？”
一般来说，能够发现这么多隐秘，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但谁也无法肯定，深入调查会不会发掘更大的秘密。
不过这通常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一旦对方有中等巫师的情况下，那他们简直和找死毫无区别。
弗兰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看向远处那栋最深的废弃厂房。
那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窗帘半掀，似乎有人在里面注视他们。
“伊芙丽雅，我想，我们还真有可能摸到了他们的核心区域了。”
弗兰德索性又发出一道传讯符号，融入进刚才的符号内，将他在这片区域看见的一切都拓印了下来。
“我们要过去吗？”
“我已经通知莱恩了，在他们过来之前，我们先小心一点去看看。”
伊芙丽雅点头，她的神情不再是怜悯，而是冷静、克制。
二人一步步朝着那栋废弃厂房走去。
......
北城区深处。
一栋被岁月掩埋的废弃橡胶仓库。
仓库墙壁上爬满了晦涩的血色符文，仓库顶端则是吊着一排排不同外形的腐朽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燃烧橡胶的臭味与腐烂血肉的甜腥气息。
十几名身披黑袍的巫师围坐在长桌两侧，他们的脸藏在兜帽阴影里，只能看到眼眸中散发出的幽暗绿光。
桌面中央，摆放着的是一枚雕刻着无数骷髅簇拥在一起不断啃咬的血红色徽章。
长桌最上首旁边坐着的那个身形佝偻、指节细长的老人，正是奥米茄·卓尔。
他缓缓抬起手，黑色指甲敲打桌面：
“瘟疫魔法已经扩散完毕，北城区的劳工感染率达到九成以上……灵性渗透层稳定，传播形态已成自循环。”
他顿了顿，嘴角牵出一抹干枯的笑意，露出如旧黄纸般的牙齿：
“凡是吸入瘟疫魔法的麻瓜们，他们的灵魂都会一点点剥落，化为我‘主’的祭礼。”
对面，一名中年女性巫师抬起头，她的眼睛早已失去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黑色气息。
“那……‘燃料’呢？”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裂开的陶片，“到现在那个叫卡洛斯的家伙还没有抓住，还有那群该死的女巫，怕惹上麻烦居然敢单方面撕毁协议？”
“不必担心，五妹。”
奥米茄·卓尔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几天据我观察，那小子的灵性纯度过高，我想只有做成实验材料才不会浪费，如果当做仪式燃料的话，很容易出现反噬的问题。”
“我主降临在即，那我们要换谁做燃料？”
“新生的婴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地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名巫师轻轻吸气，脸色浮现出似是兴奋，又似疯狂的表情。
其中一个国字脸，戴眼罩，将头发绑成古代巫师一样发髻的老头，发出干枯沙哑的笑声：
“老三不容易，居然能够想到婴儿。”
“毕竟婴儿的灵魂最纯净……他们的灵性尚未染上人性的自我防御。作为燃料，他们能让‘主’更容易苏醒。”
另一名巫师给予回应：“在南城区的育婴院里，那里面的婴儿已经被我秘密污染了三分之一，只等仪式开始，可以直接取用。”
“很好。”首座旁最老的巫师缓缓点头。
“现在各项准备都差不多了，也不枉费我们兄弟姐妹从南大陆过来，只要此役成功，我卓尔家族在教主心中的地位，必能压过霍尔家族，真正跻身守尸人教派的高层地位。”
他忽而侧目：“对了，三弟，那个麻瓜体内的圣胎种植可曾完成？抛开燃料，圣胎也极为重要，这关乎到我主能否成功降临的根本。”
奥米茄·卓尔淡淡一笑：“放心吧大哥，圣胎已完全种下。那个蠢女人至今不知她的‘美貌’是我‘主’赐予的。按照时间推算，最晚不超过三天，圣主便可借住她的躯体降临。”
“好，好啊，辛辛苦苦布局这么久，终于迎来收获了。”
众人齐声大笑，笑声干裂嘶哑，在血色符文与满是吊尸之间回荡。
忽然！
其中一个巫师止住了笑声，他抬起了头，望向黑漆漆的窗外，那片廉价的联排房区域。
“老三，你处理的不干净啊，有老鼠跟过来了。”
“看来，永夜教廷的狗要比我们想象中来的要快。”那名女巫师低声冷笑道，声音低沉中透出一丝阴冷的杀意。
奥米茄·卓尔缓缓抬手，掌心猛地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映亮那张狰狞枯槁的笑脸。
低沉的咒语声随之响起。
“我以腐烂之名，封闭此地空间，此地静止信号魔法释放。”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整个地下空间的灵性波动被完全封闭，仿佛与外界的现实断绝了联系。
另外一个巫师的声音如蛇信般阴冷，“还真是勤勉的老鼠啊，为此这个就当做奖励吧。”
他抬起枯槁的手，在他的中指上，一枚雕刻心脏的戒指闪过红光。
与此同时！
正走在破败出租房巷道里的弗兰德，眉头猛地一皱。
“……你感觉到了吗？”他低声问。
伊芙丽雅轻轻颔首，她的瞳孔中闪烁着金色的光华。
“周围的环境一瞬间被未知魔法给禁锢了。”
“没错，我猜测他们释放了禁止魔法，幸亏先前我们发送了信号，有此等先见之明，这也多亏了先前那群女巫，是她们让我懂得了援助的重要性。”
话音未落，一阵低频的震荡从地下传来。
地面上的石砖微微鼓起，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
“跟紧我！”
弗兰德刚刚开口，一股粘稠的阴雾从地面上喷薄而出，化作扭曲的影影绰绰的扭曲尸体。
那些尸体在半空蠕动，面孔不断变换，逐渐拼成了一个纯粹由尸体组成的聚合体。
霍然间，伊芙丽雅抬起手，露出指尖悬挂着的怀表吊坠。
一道清冷的声音吐出：
“它们的弱点是？”
青铜怀表开始不断做顺时针旋转，于第七圈时给出了一枚代表着心脏的符号。
“心脏，这些家伙共用一颗心脏，找到它破坏掉就可以了。”
“没问题，这可是我的强项。”
弗兰德大笑一声，一步上前，右臂猛然绷紧、握拳直冲。
“奥利哈刚，重压之拳。”
砰！
银白色光辉覆盖在弗兰德的拳头上，与尸体拼凑出的聚合物正面硬撼，冲撞到了一起。
灵光坠地，炸出无数细碎的尸体碎肉。
尸怪聚合体嘶吼着被逼退，但被打碎的地方仍不断聚合着新的尸块。
“它们没有生命，不打到心脏是不会消失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一拳轰碎，如果一拳不行，那就两拳。”
弗兰德沉声道，他再次举拳蓄力。
顿时，一轮银白色的月光从他脚下升起，在那月光的照耀下，整个出租房巷道被彻底照亮。
他一脚踏破地砖，灵性化为锋锐的拳风递了出去！
轰！
两边的出租屋瞬间被灵压震碎，砖瓦飞溅，碎石在空气中悬浮片刻又急速坠落。
......
圣索菲亚教堂！
位于教堂主厅中的莱恩抬起头，一道宛如流星般的亮光划过天际！
是传讯符文。
他蔓延出灵性，摄取到那枚符文，稍微感应了一下后，神情瞬间一变。
“北城区出事了。”
“主教，北城区怎么了？”
艾莉刚刚带领守夜人回到教堂复命，便看见传讯符文闪过。
再结合主教的神色，她隐约猜到了有大事将要发生。
“快，用铜哨联系卡洛斯，然后带领所有守夜人去支援北城区。”莱恩的语气沉稳吩咐道。
“是，主教，我现在就过去。”
艾莉拎起铜哨，转身快步离开了大厅。
等艾莉和守夜人离开之后，他立刻展开一张古老的羊皮纸卷轴。
借助羊皮纸上磅礴的灵性，将弗兰德传讯符文上的内容重新传递了出去。
......
西城区，某化工厂内。
安德莉亚·奇克正站在通风管道口，无聊的看着下方仓库中被丝线切割成无数碎片的守尸人教派信徒。
片刻后，那名身穿白金巫师袍的女执事抬起头，她的灵性精准接收到那条来自索菲亚教堂的羊皮卷信息。
这羊皮卷本是是记录用的，现在却被临时拿来传讯。
安德莉亚的表情瞬间由平静转为了凝重。
她低头看向仓库萨斯玛特·索加，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短暂交汇。
“找到了，动身。”
瞬间！
两股强大的灵性波动同时在化工厂爆发，他们的身体像两道撕裂夜幕的闪电，消失在了夜空中。
......
格兰区的夜晚一片寂静。
月光顺着窗帘缝隙洒入室内，落在地毯与书桌上，映出一层冷白色的光晕。
二楼卧室中，卡洛斯平躺在床上，神情安稳，呼吸平缓。
但下一刻。
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一瞬间，灵性在他体内疾速流转，仿佛某种预警本能将他从睡梦中拉出。
他的视线迅速聚焦在房间一角。
书桌上，一枚刻着永夜教廷徽记的铜哨正在剧烈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