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人的名

    “论实力对比，我们现在的力量，跟沁州城内的佛域僧人已经不相上下。真人境、地仙境、天仙境的修士数量都差不多。安王实力强横，地仙境不是对手，在当前局面下，已经是能够打破平衡的存在。”圣婴接过李晔的话头。


    圣子沉吟道：“唯一的变故是飞鸿大士。她是特殊人物，佛域有名的大能，不能以常理揣度。虽说如今伤势在身，无法发挥太多战力，但谁也不敢保证，真惹恼了她，让她不计代价出手，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十八罗汉已经损失惨重，如果安王继续屠戮地仙境的佛域僧人，只怕飞鸿大士不会坐视不理。”


    南宫第一皱眉道：“飞鸿大士这么厉害，等她伤好了，我们岂不是都要完蛋？要我看，就得趁她病要她命，寻机将她引诱出来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南宫第一的提议并没有得到众人支持，虽然他的道理很正确，众人都很认同，但要面对一个鱼死网破的飞鸿大士，众人半点把握都没有。李晔也是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南宫第一见众人优柔寡断，不禁恼火道：“怕有什么用？不解决飞鸿大士，就无法击败李克用，攻占太原城，抢夺天机！我们之前做的，现在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圣婴扰头，想不到办法，圣子寻思片刻，道：“最好是让飞鸿大士不要出手。这回攻沁州之战，要让飞鸿大士认识到，河东军不可能战胜，就算她奋力出手，也无法决定战局走向！”


    南宫第一撇撇嘴：“说得简单，飞鸿大士像是会隔岸观火的？”


    圣子张了张嘴，无不恼火道：“要她主动隔岸观火，那当然不可能，这不正需要想办法嘛！”


    不过要用到什么样的办法，圣子并没有主意，要达成的目标太难，办法自然就不好想。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闭口无言。


    就在众人情绪低沉的时候，李晔忽然胸有成竹道：“我有办法。”


    ......


    翌日，大军对沁州城的进攻仍旧在持续，战斗与前些时日看似并无不同，实际上双方的博弈已经更加细化。


    昨日大军攻城的时候，因为圣婴和飞鸿大士互相牵制的关系，双方就没有出动天仙境的高手，而到了今日，两军默契的连地仙境高手都没出动。


    在李晔战力胜过一般地仙境，和十八罗汉已经死伤过半的情况下，一旦佛域派出罗汉们出战，就要面对李晔一边倒的屠杀，那就是给李晔送菜，飞鸿大士自然不会这么做。


    城墙上，善财童子忧心忡忡：“大士，双方天仙境人数差不多，彼此形成一对一牵制，若是李晔今日再出战，岂非要您亲自出手挡他？”


    飞鸿大士淡淡道：“我难道挡不住他吗？”


    善财童子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连忙改口：“李晔怎会是您的对手......”这话说出口，善财童子又感觉很别扭，一方面，飞鸿大士地位和修为都高高在上，李晔不过是个阳神真人，双方差距太大......但前些天，就是这个这个阳神真人，把飞鸿大士击伤。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善财童子紧接着道：“对面还有圣婴大王，那厮的三昧真火可是太上老君所授，不可小觑。要是他跟李晔联手，怎么都是个麻烦！”


    飞鸿大士没有答话，看起来依旧风淡云轻。


    李克用瞥了一眼对话的两人，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走过来询问什么。他现在已经没别的心思了，也不敢再看佛域的笑话。面对李晔这个修为一日千里的强敌，他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才能保全沁州城。


    李晔不出战，李克用自然很庆幸，但作为大军主帅，他当然知道沙场胜负不能有丝毫侥幸心理。在佛域无法战胜李晔的情况下，取胜就只能靠他自己。


    在李克用思绪万千的时候，飞鸿大士迈步走了过来，“接下来的战斗，我会尽量控制，让双方都不出动真人境以上的修士。也就是说，沁州城能否守住，完全取决于两军之争！”


    李克用暗暗咬牙，经过这些时日的战斗，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河东军的战力根本不及平卢军。平卢军有李晔整编的妖族战士，大大提升了全军的修士力量，对方的甲兵经过黄巢之役的缴获、李俨的敞开供给，和平卢作院夜以继日的制造，比河东军要精良得多。再加上横海、天平、昭义军相助，平卢军声势正盛，士气高昂，好比滔滔洪水，不可抵挡，河东军胜算微乎其微。


    让李克用跟李晔硬对硬拼军力，李克用是有苦自知。


    不过，李克用也是一代枭雄，河东也是北方最强藩镇，他当然不会未战先怯，心甘情愿向李晔认输。不仅如此，为了包围沁州城，李克用本身也早就在调兵遣将。


    李克用沉声问飞鸿大士：“大士能保证李晔不出手？”


    面对这个问题，饶是以飞鸿大士的心境修为，也禁不住眼帘微沉，脸色变得不好看。


    原本李晔只是一个阴神真人，莫说飞鸿大士，十八罗汉都能随手碾死。不曾想她下界之后，得知李晔已经是阳神真人，还让她一介大罗金仙，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大亏，只能仓皇逃走。


    然而即便如此，李晔也只是阳神真人，顶多有媲美地仙境的战力，但在数十名地仙境、数名天仙境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也没有什么影响战局的实力。


    但谁能想到，龙气进阶后的李晔，竟然连地仙境都能杀，而且一日出战，还真让他杀了十个地仙境！


    正因如此，佛域和河东的局面急转直下，原本他们仗着地仙境修士多、飞鸿大士自身又有鬼神莫测之能，乃是全面碾压妖族，稳操胜券的。


    现在倒好，地仙境被李晔屠戮过半，飞鸿大士自己之前也送上门被李晔重伤，一身本事无法施展，这才让李晔成了打破平衡的存在，具备左右战局的能力！


    凡此种种，只要有一个情况稍好，现如今的河东，又哪里会被李晔给到如此大的压力？飞鸿大士带领的佛域仙人，也不会被搞得一点神格都没有，丢尽了神仙的脸面。


    飞鸿大士沉着脸道：“你只管做好你的事！”


    李克用脸色泛青，但也不再多言。


    ......


    平卢军火速平定魏博、昭义，进犯沁州，速度之快，大出河东预料，所以虽然沁州防御也算齐备，但当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沁州守军依然不多，至少不足以扭转战局，将平卢等军击退。


    李克用遂调兵遣将，从东北面的仪州，跟西北面的汾州南下，驰援沁州城。


    为了攻下沁州城，李晔早在兵出昭义前就有过定义，要在半路阻击这两股援军，不让沁州城有得到外援的机会。沁州战事陷入短暂胶着，佛域无力战胜李晔跟妖族联手，李克用便命令这两股兵马加速来援。


    从仪州与汾州南下的兵马，能否在短期内顺利抵达沁州城，成为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


    从汾州到沁州的官道上，数万甲士正在急行军。领头的两员将领骏马亮甲，都是身姿健硕、气度不凡之辈。


    左面年龄稍长，气质成熟稳重的，是主将李存信；右面的稍显年轻，锋芒毕露，是副将李存进。


    这两人都是李克用的心腹爱将，智勇兼备，是数十万河东军中最拔尖的人才，之前同属李克用的八义儿之列。李克用被册封为陇西郡王后，给麾下亲信将领都授予了“太保”的头衔，并称十三太保，李存信与李存进现在都是十三太保之一。


    “距离沁州地界不远了，让众将士都打起精神。传本将军令，游骑再远放十里！让吴统领带领练气修士，在军前查探，确保没有埋伏！”主将李存信得到斥候回报之后，立即下达命令。


    传令兵领命而去，李存进却不以为然：“四哥，这里距离沁州城还有数十里，你也太谨慎了吧？就算遇到平卢军来拦截，但只要李晔那厮不派遣大修士助战，都不足为虑！”


    李存信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徐徐道：“你如何知道，李晔那厮便不会派大修士来？”


    李存进嘿然一笑，扶了扶兜鍪，颇有些卖弄才能的意思：“沁州城局势僵持，双方的修士力量差不多，而且到了现在，彼此都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底细。李晔若是敢派遣大修士来拦截我等，他们大营的力量就会空虚，佛域仙人岂会错失这等进攻良机？”


    李存信道：“也正因如此，郡王同样没有派人来接应我们。所以你我还是得小心。”


    李存进道：“你我二人都已经晋升兵家战将境，李晔的所带的兵马，也只有平卢军中有几个兵家战将。且不说眼下攻打沁州城要紧，他们总不能单单防备我们汾州，不去防备仪州援军吧？难不成他们还能都来阻拦我们不成？只要刘大正和上官倾城不都来，就没有人能挡得住我们！”


    他神色睥睨，一番话说得信心满满，自有一股舍我其谁的英雄气度。俗话说，十万军中出霸王。河东数十万大军，十三太保就是最杰出的人物。这里面哪一个不是英雄豪杰，手下没有百十条人命，不曾率领部曲击败过万千敌军？


    就算两人没有修为，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够直视的存在。


    然而李存进话刚说完，就看到一名练气中段的修士，急急忙忙从官道上奔回，惊魂甫定，行礼后就指着身后焦急道：“报！将军，不好了，她......她来了！”


    李存信还未说话，李存进已经大怒：“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你可是练气中段的高手！说，是谁来了？”


    “是......是她！是上官倾城！”


    “上官倾城？她......来了？！”


    李存信和李存进相视一眼，无论是成熟稳重的前者，还是锋芒毕露的后者，不管之前言语姿态如何，此时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掩盖不住的心惊。


    人的名，树的影。上官倾城是什么人物，早就有战绩证明。将领们自吹自擂的时候，鼻孔朝天，可以把她不放在眼里，但到了真正对上的当口，能先稳住心境不颤上三颤，就算是真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