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进退两难

    我刚想张嘴说点儿什么，又被他的嘴炮给堵住。


    “你是不是以为我每天都很闲啊，所以来给我找事儿做？我很忙的好吗？你这一闹，你让我怎么跟冥界交代？每天送走多少个鬼魂我们都是又任务的好不好！完不成业绩我们都得玩完！”


    他发泄了一通终于安静下来，我寻得空隙，才敢轻声问道：“请问您是……”


    年轻人挑眉看了看我，一副不屑的样子，“我都跟你说半天话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有些惊讶，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你是……”


    “对，我就是酆都大帝。”


    我感觉有些好笑，怎么现在的神仙都那么时尚的吗？不过想来也对，有了法术，谁会把自己往老了变，肯定都是怎么好看怎么来啊！


    我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唐装的年轻人，还是尽量保持恭敬，“大帝，我这么做真的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不就是你一个客户被秦淮鬼王那老小子下了鬼契吗？多大点事儿啊。”酆都大帝双手环胸，一脸高傲的模样。


    到底人家是神仙，手指掐一掐，什么都算出来了，既然他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用我过多解释了，我只需要求情就行了，于是我弯腰说道：“请大帝帮帮我们！”


    酆都大帝眼皮都没抬一下，无所谓地说道：“这事儿不归我管，帮不了你。”


    我一听，急了，“怎么不归你管了？你可是酆都大帝啊，鬼帝啊！专门管这些小鬼害人的。”


    “你说的那是钟馗，我虽然是酆都大帝，但是手里实权有限啊，和秦淮鬼王一直以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又为了你一个凡人趟这趟浑水。再说了，你那顾客还活着，就更加不归我管了。”酆都大帝说着，就背对着我要走。


    我赶忙窜到他面前拦住，“她要是死了就迟了！鬼契在身，冥府也不能收她！阴阳两界，能帮她的只有您了！”


    酆都大帝嗤笑着说道：“生死交替，六道轮回，这都是注定了的。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你还是别强行干预的好。”


    “这不是她的命！我替她算过，她能平安活到八十来岁，不该二十多就夭折。”我一字一句严肃地说道。


    “你算错了。”酆都大帝打着哈欠悠悠地说道。


    “没有！我没有算错！”我十分肯定。


    虽然是神，但是这也不代表可以不在乎人的生命，人类纵然弱小，但是从不卑微。


    “华双仪，你们人间现在发展的有正规的司法体系、行政体系，但不也一样会出现法律管不了的事情吗？牵一发而动全身，试想谁会为了一个人，而颠覆整个法律体系？阴间也是如此，我们只需要保证大多数的利益，让整个机制运转下去就可以了，如果每一个鬼魂我们都要细究，那无论如何也是忙不过来的。至于像云盼兮这样的个别案例，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少了这一滴水不会对大海造成任何影响。所以说……”酆都大帝摊手说道。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反驳道：“我承认我们搭建的各种体系还存在漏洞，但是我们会去弥补这些漏洞，而不是装作看不见。一个成熟的机制虽然不能面面俱到，但也不会对已经放在眼前是错漏视而不见。大多数人的利益固然重要，可是那小部分的人，也是人。”


    酆都大帝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你有理，果然热血青年啊，做什么事都是一股莽撞劲儿。”


    我盯着他，认真地问道：“那么，您能帮我吗？如果人能做到，神为什么不能呢？”


    “神，也要按规矩办事，我不能因为你这凡人的一面之词就对秦淮鬼王出手，我们是各司其职的神明！不是打抱不平的英雄好汉！”酆都大帝突然朝我吼道，那样子就像是在训斥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


    我沉默良久，然后张口道：“我会向您证明。”


    酆都大帝抬起下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我会向您证明，这绝不是我的一面之词。”我说着慢慢跪下，“还望到时，酆都大帝可以为我等凡人平冤！”


    磕头，行大礼，这是我身为人间信徒，对于神明最崇高的敬意。


    当我一觉睡醒，已经是太阳当空了。


    我挠挠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去。


    现在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必须确定云盼兮还活着！


    用备用房卡刷开她那屋的门，我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云盼兮站在窗边看风景。这里的窗户是复古的红木做旧，很有古风古韵，她身子单薄，穿着一袭白色的针织裙，双手搭在窗框上，和熙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人感觉道别样的温暖美好的。


    我一时间看愣了，还是她先转过脸来笑着看着我，“怎么了？一大早急急忙忙的。”


    “没……没什么。”我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你……你昨晚睡得还好吗？没有什么怪东西来打扰你吧？”


    “没有啊，我睡得很安稳。”她依旧是冲着我笑。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没有就好。”


    “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了。华先生，你真是个好人。”云盼兮继续说道，她的声音很好听。


    “应该的，你也别老华先生华先生的叫，显得我好像七老八十一样，如果你不介意，叫我双仪也成。”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怎么都有一种正在相亲的感觉。


    她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再次响起，“好啊，双仪。”


    她叫我名字的一刹那，我的心都在砰砰乱跳，还没等我答应，她便来了一句。


    “双仪，我知道我活不了了。”


    我的心瞬间沉下去，想往前走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却发现脚跟长在地板上似的，根本动不了，“别瞎想，你……”


    “不是我瞎想，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她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所以也没什么好怪你的。只怪我自己啊，哎，当时我要是不去南京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说着，我见她眼角泛有泪光，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的拳头不由自主握紧，但到最后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是我能力还不够。”


    自从昨晚被秦淮鬼王附体之后，她身上的鬼契似乎是感觉到了鬼王一样，正在加速侵蚀云盼兮的精气。照这样的速度，不出三天，云盼兮必然会暴毙而亡。


    “双仪，咱们回去吧，我想回家见见我妈。”云盼兮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只想在活着的最后一段时间，陪在家里人身边。”云盼兮吸了吸鼻子，随手抹了一下眼睛，“我已经打电话跟我的保镖说过了，他们下午就会到，来接我回去。”


    到了这种情况，我真的不好再去阻拦，毕竟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救下她，所以我不能阻止她回去，我不能。


    下午云盼兮果然被人接走了，我也只能打包行李准备回阴阳镖局。


    酆都的白天游客真的很多，我走在人堆里并不起眼。


    正走着，不知是谁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竟然是熟人！


    “小月！”我有些意外的叫道。


    “嗯！”她还是那么活泼，古灵精怪的像个精灵一样。


    我笑着问她，“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来旅游啊。”她两手背在身后，昂着头，像是一个在要夸奖的小孩。她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衣服，略带蓝色的眸子很有特色，两条麻花辫配上遮阳的草帽，更显得活力四射。


    我看了看她附近，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对啊，就我一个。”她笑嘻嘻地，“走吧我们去喝茶，我有好多事情想告诉你呢！”


    说完，我便被她不由分说地拉走了，到了一家茶铺，她和我面对面坐下，要了一壶西湖龙井，然后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看着我。


    我总觉得她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问了她才知道是她师傅让她来酆都办点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就不便多问了。毕竟酆都是鬼城，阴阳师来这里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跟我说了那么多，我也和她说了我最近的一些情况。


    她听了以后呵呵地笑了起来，“原来城门口那个结界是你设的啊，那些鬼差没找你麻烦吗？”


    “何止鬼差！”我撇撇嘴，“连酆都大帝都惊动了。”


    “那老头儿都来找你啦？看来你这次闯祸不小啊。”小月俏皮地说道，“不过鬼契这种东西，确实很棘手。被下了鬼契，阳间和阴间都不好管，只能自认倒霉。”


    “谁说不是呢？但……”我有些难受，“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么好一个姑娘被恶鬼折磨死，况且还不是一辈子，她不能投胎转世，也就是说她生生世世都得陪着那个鬼王了！太没有人性了！”


    小月听完眼睛转了转，“其实也很简单，等你那个朋友死了，那她不就归酆都大帝管了？”


    “她死了可就直接被抬去结婚了！”我提醒道。


    “那就赶在她死后结婚之前，去找酆都大帝不就可以了？”小月笑着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可以是可以，就怕他到时候出尔反尔！”我气呼呼地说道，“我总不能拿着生死簿逼他承认云盼兮阳寿未尽，是被厉鬼害死的吧？你这不开玩笑呢吗？”


    我说完将茶一饮而尽，而小月却是一脸坏笑。


    我去……这丫头，不会真的打上生死簿的主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