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怒怼

    “大丫，咱们还是不要住院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咱们小老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喝片止疼片也就过去了。”苏婉在病床上，一边挂着吊瓶，一边低声的和柴米唠叨着：“实在不行，让大夫开点药，咱们回家里，去诊所里打一样的药，还能省不少钱呢，医院住一晚上就要十六块钱，你爸爸出去打零工一天才十多块钱……”


    自从柴米办理完了住院手续，母亲苏婉就一直唠叨着柴米乱花钱、不会过日子的话。


    “你攒钱干啥？留着给我置办嫁妆，还是留着给我爹，让他去孝敬我爷爷奶奶他们一大家子？”柴米被苏婉唠叨的有些烦了，有一些急躁的说道：“妈，你得病了就好好的治病，多了咱们也不住，住了三天五天的，等你彻底好了，再说别的事。”


    苏婉被柴米抢白的有些噎住了，看着滴答滴答的点滴瓶子低头不语。


    突然，病房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灰褐色廉价西装，敞着外套，一件汗渍很深的蓝色半袖，套着一双带着泥土的黑色布鞋，满头大汗的男人，抱着一个红格小被子，被子里有一个小婴儿正在哇哇大哭。


    来人正是柴米的父亲柴有庆和刚出生半个来月的小妹柴欣。


    柴米再向后边看的时候，柴秀正躲在门缝外边，用手环着眼睛透过门缝小心翼翼的看着病床里的情况。


    柴米愣了一下起身，埋怨道：“爸，你怎么把柴欣给整来了？你是生怕我妈不被她祸害死？”


    柴欣虽然也是柴米的亲妹妹，但是柴米对自己这个妹妹那是印象差到离谱。前世的时候，由于母亲走的早，柴米为了养活两个妹妹出去打工，柴欣那会儿才两三岁，多数的时候便由父亲和爷爷奶奶带着。


    结果……


    柴米都呵呵了。


    柴欣顺利的成长为一个“只说人话，不干人事”、外加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柴欣竟然最后不认自己这个姐姐和二姐，并且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身份不高、出身卑微，都是因为母亲低贱没本事，就不该生她之类的话。


    柴米愤怒的和柴欣一刀两断，再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柴欣长大成人，但是由于被王慧蓉等人影响太深，她靠丧良心卖假种子假化肥发家致富，尔后开了一家白酒厂，制作假酒，坑害了无数的人，最终锒铛入狱，直到在监狱孤独终老，她才悔不当初。


    一想起柴欣前世的所作所为，柴米心里的火气就大了起来：“把她给我整远远的，我看着她，就烦。”


    柴有庆愣住了，不知道柴米怎么会这么说话，但是看柴米脸色不太好，柴有庆只是解释道：“孩子饿了，不吃奶扛不住，我就把她抱过来给你妈妈带着。”


    “我妈现在这个状况……”柴米指着脸色有些苍白，嘴唇都有些发紫的母亲苏婉，一摊手皱眉不悦：“我妈自己人都要不行了……”


    “咋滴？”柴米上前一步眼睛紧紧的盯着柴有庆：“还非的学你们卖家里的老牛一样，临把老牛卖到屠宰场之前，还让小牛犊吃饱喝足再上路呗。平时那老头老太太啥都管，地里有个草ci（单独的矮小的青草），他俩都大包大揽的说我妈没干活，地zoushou（收拾）的不好。这真有大事了，他俩咋装死不管呢？”


    柴有庆紧皱眉头，呵斥道：“柴米，你也老大不小了，咋说话净带话把呢？那你妹子也不能饿死了呀……”


    正在病床上的苏婉挣扎着要起身，说道：“把老三给我，我来喂奶……”


    柴米看母亲如此态度，也不好过多说什么，生怕母亲一急躁，病情加重，只是低声埋怨道：“喂大了，也是白眼狼。我去买袋奶粉吧……”


    苏婉接过孩子，满眼都是溺爱的看着柴欣，一边拍着柴欣的后背一边哄着：“宝贝不哭了，宝贝不哭了，想妈妈了吧……看把你饿得，都是妈妈不好……”


    柴米摇了摇头，转身出了病房，下楼去医院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袋奶粉，一袋奶豆，又去旁边的饺子馆打包了一份韭菜鸡蛋的饺子，随后又买了一大串香蕉，一捧山楂，几个香瓜和几根雪糕，便又回了病房。


    到了病房发现柴欣已经在母亲苏婉旁边睡着了，而柴秀半蹲在病床上，有些不知所措。


    柴有庆却拉开了窗子，点上了一根香烟，一口一口的抽着。


    柴米蹙眉，问道：“爸，我妈给我爷爷奶奶干活累着了，这都住院了，医药费是不是该我奶奶和我爷爷出？”


    柴有庆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呃……这也花不了多少钱……”


    柴米翻了一眼：“这可不止是钱的事。这事我觉得还是说的明明白白的比较好。爸，你回家问问我爷爷奶奶，那块地到底是谁家的？要是说，那块地开荒了，就是咱们自己家的，那我妈累坏了，是她自己活该，花多少钱咱们自己治。要是老头老太太说那块地是他俩的，那就把我妈的医药费和营养费啥的，给出了。”


    柴有庆明显有些不高兴：“柴米，你这是说啥呢？那不是你爷爷奶奶吗？”


    “我爷爷奶奶又不是养你一个儿子别到时候活干完了，他们转头再说那块地是他们的。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呢，哪怕是父子爷们，那也得把事说明白了好。要不然，以后你愿意帮老头老太太干活，你自己去，我妈不去。”柴米冷淡的说道：“还有，我爷爷奶奶头几年借了七八千块钱，说是我三叔盖新房缺钱，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一点信都没有了，最好是问一问，柴秀都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了，还没钱交学费，这日子不过了？我妹子不念书了？”


    柴有庆被怼的哑口无言，转头看着苏婉，苏婉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心里却也默认了柴米的说法。


    苏婉想的比较简单，那块荒地有个十多亩田地，是个不小的收入，她也想开荒之后，自己家的生活能过得更好一些。


    病床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柴有庆看着穿的有些破旧的老婆孩子，又抽了一根烟，随后下楼回家。


    等柴有庆走后，柴米让母亲苏婉吃了一些饺子和水果，又去打了开水，沏了茶喝了一些，苏婉的面色慢慢好了起来。


    柴米转头看了看两个妹妹，叹了口气：“柴秀，你说你不在家老实呆着，跑医院来干啥？”


    柴秀被柴米一训斥，委屈的立刻泪花就出来了，低声呢喃：“是奶奶让爸爸接母亲回家，在家里都吵起来了，说什么多大点破事，就住院住院的……啥家庭呀，是能死人的病吗？真是臭不要脸的，拿钱不当钱了……干多少破活，就装病……生特么三个丫头蛋子还长本事了……”


    柴米斜着眼睛看着柴秀，埋怨她的童言无忌。


    苏婉却听得心里的委屈都涌上来了：“你奶奶……真拿你妈不识数呀……”


    说着，苏婉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这生丫头，就不拿我当人了……我……”


    柴米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没事了妈。让老刁婆子炸去吧，让她使劲作妖吧。妈，等你好了，你先去我大舅家带着老三住几天，谁叫你也别回来。你干不过王慧蓉，你看我的。”


    柴米嘴角一阵冷笑：“她要不花这医药费，咱们啥也不说，以后不给她们干活。欠咱们那个钱，我就撕破脸皮给要回来。”


    柴米顿了顿，看着苏婉怀里的柴欣：“过几天老三就满月酒了。我把咱们家所有的亲戚都告诉一遍，到时候，妈你别回来。我就给他们办一场没有孩子的满月酒，我让他们把脸丢到所有亲戚朋友那里……谁要问我，孩子呢？我就说我奶奶欺负我妈，我妈不敢回家……我看他们到时候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