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今年有个坎呀

    “抓个野猪也行。”宋秋水建议道。


    柴米挠了挠脑袋：“别闹，你以为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呀，想抓啥就抓啥呀。我抓几条鱼都老费劲了。对了，今晚看完皮影戏，一起去抓几条鱼的，明个带着给我姥姥。要不我空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拿钱呗，你到时候给你姥姥堆上二百，你看看你舅妈和你舅舅开心不？”宋秋水对人情来往还是很在行的：“送啥都不如送钱，送钱最实在了。”


    柴米都被宋秋水气笑了：“有钱我还用你教！你以为我是你呀，你那是小富婆，我是穷家女……我上有生病不能干重活的妈妈，下有嗷嗷待哺的两个妹子，中间还有个脑袋不太灵光的爹……”


    宋秋水也笑。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约定了过会六七点钟一起去小卖部混点吃的，之后去看皮影戏。


    “哎呀，对了。今天那个下午你走了没一会儿，我本来睡觉呢，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老弟周舫来我家了，和我打听你的事来着。”宋秋水突然说道：“我看他开着一个货车，好像挨家收鸡蛋呢。”


    “打听我？收鸡蛋？”柴米一头雾水：“我有啥好打听的？他收鸡蛋干啥？做买卖呢呀？！”


    三家村附近确实有好多养鸡专业户，附近也经常有收鸡蛋的大车。


    三家村有三个支柱性产业，分别是蛋鸡养殖、蔬菜以及花卉大棚、手工紫砂壶。


    其中最赚钱的，莫过于蛋鸡养殖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物资很匮乏。老百姓并没有实现餐餐有肉，顿顿有鸡蛋。


    这是一个从温饱向吃好的时代过程。


    所有物资都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而变得紧俏。


    可以说，所有产业都是站在风口上的猪，都能飞起来。


    而三家村的很多百姓，已经开动了脑筋，也有一些人已经富裕起来了。


    特别是最近两年，养殖蛋鸡的人越来越多。隐隐约约的，三家村已经成了附近鸡蛋的集中批发地。村里来往的大车也变得多了起来。


    经常有外地的货车过来收购鸡蛋，之后发到京城或者是沈城。


    喀县的位置其实正处于京城和沈城中间，自从修了公路之后，这里便成了出关的交通要道。


    从喀县到京城，不足二百里。


    货车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可以到达。而京城日益发展，经济上欣欣向荣，也确实让离京城比较近的喀县的蛋鸡产业，更为欣欣向荣。


    宋秋水嗯了一声：“可能是吧，我又和他不熟，我也没打听，反正他自己说的，最近没啥事干，收点鸡蛋，就当是做买卖了。他就和我打听，说你是不是生活有困难什么的？为什么你母亲回娘家了？”


    柴米眉头紧皱：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母亲回娘家了？记忆里，柴米可从未和周舫提起过此事。


    “让他少打听，干点正事。瞎打听什么呀？他自己过的都不明白，还打听别人呢，真是吃饱了撑的。”


    两个人闲聊着，突然就听见老宅那边噼里啪啦的有动静。


    从动静上听，应该是碗和盘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随后就听见柴忠孝歇斯底里的声音：这日子，不过了。


    柴米拉着宋秋水进屋，给她倒了一杯水，拿出来刚从邻居家摘的李子递给宋秋水：“吃吧，邻居家的那棵树，我那会儿趴墙头摘的。他家李子树长到我家来了，我就顺手摘几个。别的不说，味道不错，酸酸甜甜的。”


    宋秋水擦了擦直接就吃了，一边吃一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你们家老柴头都急眼了，我看他们几个那日子是没法过了。”


    柴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一群人坐吃山空，没我妈和我爸帮着干活，他们早就饿死了。我爷爷整天啥也不干，还心黑的厉害。他那老儿子就是好，给他生了两个大孙子。他就想着把他那点家业，都留给柴有德了。这倒也没什么，你说出来就行，哪怕不公平，但是我估摸着我爹我妈也能同意。但是，这老家伙学李渊呀，柴有德啥也不是，他还指望我爹妈帮着干活。啥也捞不着不说，还落下一身埋怨。你看我爹最近没怎么过去，昨晚咱俩把他玻璃弄碎了，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


    柴米虽然知道王慧蓉怀疑的没错，但是事并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这次玻璃不是柴米砸的，王慧蓉依旧会怀疑是柴米干的。


    “就这种人，远离她。”宋秋水一边吃着李子一边说道：“你大姑和你大姑回来干啥来了？就为了路过我家门口，和我爹说一句，你今年有个坎？”


    柴米都气笑了：“别提这茬，我今年没坎。我就记得头两年孙玉广给我太爷爷看香，当时我还小，我就记得那家伙的隔三差五我们家就开始烧纸，一烧一麻袋。天天半夜三更的，整的像着火了一样。后来才知道，我爷爷信他，孙玉广当时给我太爷爷算命，说我太爷爷今天有个坎，明天有个坎，一年算出来六七十个坎来……”


    “哈哈哈哈，那你太爷爷命运挺坎坷呀。”宋秋水也被逗笑了。


    “大姑父好像在我出生之前，给我爹算命，说我是儿子。要不是他算错了，我爹当时就逼着我妈去打胎了。”柴秀在一旁小声说道。


    柴米撇撇嘴，叹了口气。


    孙玉广当年确实给柴秀出生前算过命，而正是他算错了，化解了一次危机。


    当时因为柴米已经十多岁了，对于一心想要儿子的父亲柴有庆来说，如果柴米的母亲能生个儿子，就最好了。


    不过柴米的母亲苏婉怀孕的时候，喜欢吃辣的。


    当地一直盛传酸儿辣女。


    整个柴家便觉得苏婉怀的孩子是女儿，要求苏婉去做流产。


    苏婉都已经快要妥协了，后来正是孙玉广的一卦：是儿子。


    这才将这件事化解了。


    虽说孙玉广算得不准，但是老柴家都信。


    这玩意，就整不了……


    柴米其实是不迷信的，也从不信那个东西。


    作为一个睁开眼睛看过这个世界的人，她只信人定胜天半子，绝对不信那天命。


    不过柴米不知道柴秀咋知道的这件事，不过这个还是不说的好。


    “老实看你的东蒙民间故事，熟悉熟悉咱们这片的历史。别到了以后，上了高中，老师一说大汉民族北伐你就开心，咱们这就是被北伐的地……”柴米笑着说道：“他们关内的管我们叫鞑子，我们管他们叫南蛮子。虽说现在天下大同，但是知道历史，总是好的。”


    “哦。”柴秀点点头：“我感觉以前蒙古人很厉害的。姐，我就看见一个故事。为什么没有北瓜……”


    宋秋水也来了兴致：“这个问题，我记得确实有冬瓜西瓜南瓜，确实没有北瓜。那秀儿你说说，为啥没有北瓜？”


    “因为元朝的蒙古人，不喜欢南方人背后说北瓜，也不允许他们种。因为他们说蒙古人是北方的傻瓜，简称北瓜。所以就不允许叫北瓜了，北瓜就是金丝绞瓜……就是窝瓜。南方人叫南瓜，北方人叫金丝绞瓜，咱们当地叫窝瓜。其实，是一个玩意。所以，北瓜是窝瓜。”柴秀倒是认真的解释了。


    不过柴米和宋秋水显然都不是很在意，只是哄孩子一般的说道：“那以后不吃窝瓜了。省的对不起秀儿学习的科学文化知识……”


    外边的气温很高，此刻已经两点多了，太阳火辣辣的，在屋里还算凉快。


    “这鬼天气，是真热。”宋秋水准备回家了：“我回去了，你们家热。”


    柴米的家房子小，没有后窗，所以相对热一些。


    柴米送走了宋秋水，也觉得屋子太热。


    她和柴秀所居住的屋子，确实有一些小，举架也比较矮趴趴，所以确实有点热。


    “姐，你咋好像生气了，人家秋水姐说的没错，咱家屋子确实热。”柴秀不合时宜的说道。


    柴米从一旁拿着一把蒲扇，自顾自的扇起来。


    “这天气，都热。”


    柴米说的没错，这个天气已经三十五六度了。屋子里热的不行，而且这个时代没有空调，甚至电风扇都是高档的。


    偶尔有一些人家，装了一些吊扇，不过那东西并不起太大作用，该热还是热。


    在辽西，如果热的不行了，人们便晚上跑到房顶睡觉。这样会更凉快一些。


    过了一会儿，柴米把扇子递给柴秀：“给我扇扇子，我要睡觉。”


    柴秀倒是乖巧，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扇扇子，既能让自己凉快，也能让姐姐柴米凉快一些。


    柴米虽说着要午睡，不过天气这么热，着实睡不好，她只是有一些累了，想休息休息，顺带可以放松一下脑子想点问题。


    家里的房子，确实太小了一些。


    村里这些年，好多人家都已经盖了新房子。大多是平房，当地叫BJ……平。


    这个词比较特殊，就只能分开打了。


    是一种很古老的平房，后面又开始慢慢改善的。像柴米的三叔柴有德头两年盖的，便是这种平房。


    柴米家的房子，多为石头配合着粘土盖的，基本没有水泥沙子，墙壁的承重范围比较少，举架也自然不会太高，所以导致房子的长宽高都极为有限，并且为了安全起见，窗子也设计的很小，这就导致屋子的通风很差，一旦到了夏天，就是热的不行。


    其实，对于热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都是没有钱盖新房子，只能忍着的结果。


    柴米心里琢磨还是要想办法多赚一些钱，这样才能有想象的空间，若不然一切都是幻想了。


    不过柴秀在一旁扇扇子，柴米这会倒也不是很热，反而很悠闲。


    而这份难得的悠闲，恰好是自己的家人给的，就很舒心。


    不同于柴米的舒心，柴忠孝此刻却已经气愤到了极致。


    他歇斯底里的喊着日子别特么过了，随后直接把正在喝茶的茶杯、茶壶一股脑的全给摔了。


    柴有德一脸懵逼：我爸这脾气太大了，你说你生气了就生气了呗，干啥摔我的茶壶和茶杯？


    回头自己老婆车连云回家，又该和自己闹了。


    但是柴有德可不太敢顶撞柴忠孝，在柴有德眼里，老爹柴忠孝是惹不得的，那可是一家之主。


    况且柴有德还指望着柴忠孝和王慧蓉养他呢，他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去触柴忠孝的霉头。


    要说为什么柴忠孝大发雷霆？还不是没吃上饭惹的祸……


    柴有德混吃等死就不提了，王慧蓉出去买东西没买回来也就罢了，但是柴春芳去柴米家直接吃了闭门羹。


    柴有庆直接跑路，导致剩下的几个人根本就是大眼瞪小眼，完全不会透烟囱。


    虽说这个透烟囱的火，很小。


    理论上，只需要用绳子吊着一个秤砣就可以透一下了。


    但是，愣是没人干。


    柴忠孝身为一家之主不屑于干活，柴有德推脱自己腿疼干不了，王慧蓉腿脚不利索也不行，柴春芳怕亲爹讹自己也不敢去，至于孙玉广则此刻“大仙”附体，说柴忠孝命里有这么一个坎。


    孙玉广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柴忠孝命里今年犯了小人语，万事不顺，注定要吃不上饭了。


    柴忠孝不信邪，让王慧蓉把柴有德屋里的灶台点火。


    结果，柴有德这屋冒烟冒的更严重……


    那大黑烟呼呼往外蹿，咋整都不行。


    甚至把柴有德的小儿子柴二伟，呛哭了……


    柴二伟扯着嗓子嗷嗷哭，那叫一个惨烈无比。


    柴忠孝顿时就信了孙玉广说的：自己今年命里犯了小人语。


    （犯小人语：当地大仙方言，就是形容背后有人使坏。）


    于是柴忠孝爆发了，砸了茶杯和茶壶。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


    今年柴家老宅没办法生火烧水，所以茶壶茶杯都是空的，并没有烫伤任何人。


    王慧蓉一看柴忠孝如此，立刻躲到房子后边，抱着柴二伟就开始哭哭啼啼，说自己也不特么活了的话……


    柴有德也扶着没有玻璃的窗户框，嚎啕大哭，说自己命苦……


    柴春芳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心想：我们娘家这真是犯了小人语了，诸事不顺呀。